第772章 亡命之徒
意意在文依婉對她磕頭的時候,扶在文依婉肩膀上的那隻手便撤開了,人還站在床前,正好是文依婉磕頭的方向。
她沒避開,也避不開,但不代表她就接受。
等文依婉直起腰,意意動作自然的將她身後的兩個枕頭理了理,扶著她坐下,才重新坐回椅子上。
“別這麽客氣,不是什麽值得大謝的事情。”
“對你來說可能隻是舉手之勞,可對我來說,你就已經算是救我了一條命了。”
救命之恩,這麽重的情,意意可承受不起。
她聰明的將話題岔開,“你究竟是怎麽回事,那天晚上,四爺明明已經讓薄司帶你離開了。”
文依婉攸然一頓,身子竟慢慢的開始顫抖,就連眼神也是巨顫不止,仿佛是想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
意意覺察出她的異樣,生怕這人突然就這麽倒下去了,便又再起身去扶她一把,文依婉順著她手上的力道,慢慢的倒回枕頭上去。
生著病的人,臉上有著很濃重的病態,臉和唇色都蒼白得可怕,接近於紙的顏色,卻比一個字都沒有的紙張還要空白。
意意等她靠穩之後,才又坐到椅子上去。
“我這麽問你,是不是讓你想到很難過的事了?”
文依婉搖搖頭,鼻尖已然微紅,“不是,我隻是……抱歉,我隻是想到了我前夫,他居然對我那麽狠。”
意意眉心一皺,“追殺你的人果然是他?”
文依婉點點頭,算是承認了。
意意心裏徒然間咯噔一聲,往下猛地沉了沉,心底冒出一個荒誕的想法之後,情不自禁的就開了口,“再狠的人,膽子也沒有那麽大吧,當街就敢砍人,你是不是……揪著他什麽命門了?”
文依婉並無任何吃驚的表情,似乎早就料想到意意會這麽問。
她點了點頭,“有,他不是一個單純的商人,公司其實是用來打掩護,洗黑錢的,他真正的身份是一個毒梟……我不小心發現了他的秘密,還發現他結過婚,是靠他前妻發跡的,某一次差點被警方抓住,他把自己妻子給頂了出去,從而接手了他前妻的所有交易線路,這麽一個沒有人性的人,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他也會害到我頭上來,加上這麽多年他一直對我家暴,我卻擺脫他不得,所以花了近乎三年的時間,搜集了他的罪證。”
意意眉眼一跳,這個解釋,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那你?”
“我沒有報警,不打算把東西交給警方。”文依婉娓娓道來,“就我收集到的那些,根本不足以判他死刑,頂多進去個二三十年,出來之後肯定會報複我,我知道他有一筆數量巨大的交易,便偷偷的跟蹤了他,拍下了照片,還在他和交易方的周圍安了竊聽器,這次總算是掌握到了最有利的證據,更加可喜的是,他雖然是個華裔,但他這次交易的人是中國人,我就可以把證據都交給中國警方,可是我還沒有來得及行動,就被他給覺察到了,他打斷了我幾根肋骨,逼我把證據交出來,我沒鬆口,還偷偷的聯係了姑父一家,可他們已經沒在國內了,托了國內的一位朋友將我從美國那邊的醫院護送出來,我才回國……”
意意心頭更加的打鼓了。
她原本以為文依婉的丈夫隻是家暴成癮,才讓她躲避不及,寧願受人白眼,也要到四爺的家門口求庇護,卻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麽複雜的關係,意意突然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她像是無意間踏進了別人的私人領域,知道了不該自己知道的事情,並且——
抽身已經晚了。
意意眉心打結,“他的勢力真的這麽大?四爺讓薄司親自護送你出國,也能把你給帶走?”
旁的不說,薄司負責南景深的安全,他手底下的那些保鏢都是自己親手帶出來的,一身的本事,要是真打起來,十個人也近不了他的身,保護一個女人更是綽綽有餘。
“他當然沒有這個本事,可是他陰毒啊!”
文依婉雙手揪著身下的床單,揪得很用力,以至於一雙手在輕微的顫抖著,“薄先生去檢票了,我在那兒等,然後我丈夫喬裝摸到了我身後,他袖子裏藏了手槍,槍口正好就對著我的背,威脅我去洗手間,當時我身旁還有兩個保鏢,我丈夫也聰明,他假裝從我身後撞了我一下,槍口實實的在我背上頂了一下,他開口道歉的時候,我立馬就聽出了他的聲音,然後他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意意眉心揪得更緊了,“你去了?”
文依婉再度點頭,卻像是在承認什麽不願承認的東西,精神也一度緊繃住,“去了,我沒辦法不去啊,這麽多年,他給我造成的陰影太重了,如果我當時不跟著他走,他會不管不顧的射殺候機室裏的人。”
亡命之徒!
意意腦子裏登時冒出了這四個字,便覺得再也沒有別的詞更加合適了。
“他膽子這麽大?”
“是,他不怕的,他這麽多年和警方周旋,絕對有本事在警察到來之前逃走。”
意意臉頰禁不住抽搐了兩下,坐在木質的椅子上,卻覺得遍體生涼。
她何曾經曆過這麽恐怖的事情,即便隻是聽說,腦子裏竟也下意識的勾勒出一個男人疤痕縱橫,凶神惡煞的模樣,加之先前在家門口見過那個男人一麵,那樣的長相其實是偏向儒雅的,但臉上有條疤痕,明顯是新添的,破壞了五官的整體氣質,看上去才會猙獰可怖,的確是會讓人從心底裏膽寒的。
意意悄然的把住了身下的椅子,握得緊緊的,才能夠勉力的坐直。
“蕭小姐,不,南太太,我一開始在你們家門口守著,真的沒有惡意,我真的是害怕,不知道什麽樣的人能夠鎮住他,我能想到的便隻有南四……南先生了。”
意意眼色恍惚了一陣,半天才找到了焦距,抬眸看了看文依婉,“我理解的,那段時間我錯怪你了,沒有耐著性子來問問你原由。”
文依婉用力的抿唇,她臉上閃過一絲決絕,“南太太,我現在在醫院,恐怕已經被暴露了,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求?
意意略微怔忡,她雖然不了解文依婉,但從文依婉的長相和氣質上推斷,她絕對是那種心高氣傲的人,會用到一個“求”字,那便真的是已經走到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