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像是一個異類
一整個上午,南景深都沒心思辦公。
隻要他稍微認真起來,腦子裏便開始反複回放著意意那副失意的模樣,心頭便生起一股絞痛感,麵前的文件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索性關上了。
明明還有一大堆需要他處理的文件,他也不管,坐到沙發上去玩遊戲。
顧庭深推門進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閑適坐在沙發上,低頭劃著手機的男人,他以為自己走錯了,退出去看了兩眼,確定不是錯走了南昀的辦公室,才邁著腳步往裏走,順便關上了門。
“是誰教訓我說,上班時間不能玩遊戲的?”
顧庭深一手抄在褲袋裏,另一手上拿著一份文件,他側身坐靠在鬥櫃上,傾斜而下的視線,含了一絲揶揄的笑意。
“老板,你這是公然的自我打臉呢?”
南景深起初沒理他,等遊戲裏的人物被殺死之後,他將手機丟開,仰頭靠進沙發背裏,骨骼分明的手指抬起,力道稍大的,揉著眉心。
顧庭深奇奇怪怪的看他一眼,“這是什麽情況?和你家小寶貝吵架了?”
南景深仰著頭,雙眸微闔,五官臉廓的線條顯得有棱有角的,莫名的摻雜了一股子的冷冽。
顧庭深便看出他情緒不太好,將手裏的文件放茶幾上,順手拿起南景深的手機,恰好人物複活,他開個技能就衝人堆裏去了。
“我昨天見過關逸雲,這是我和他草擬的文案,關於金海灣的,拿給你核實一下,我都是按你的要求去談判的,不是和你的要求完全契合吧,也差不多離,你再看看哪兒需要刪刪減減的,補充後拿給我,我再做。”
南景深靜默著躺了一會兒,西裝兩側的胸襟隨著他抬手的動作,衣襟往兩側傾下,他揉著鬢角坐起身來,長臂一伸,將茶幾上的文件拿到腿上來看。
“媽的!三個人偷襲啊,太特麽卑鄙了!”
顧庭深叫嚷一聲,差點把手機給砸了,忽然反應到這不是自己的手機,又訕訕的放下了。
抬頭看南景深過於凝重的臉色,靜默著觀察了一會兒,手指在下巴上輕微的摩挲著,忽然說了一句:“你明天不是就休假了嗎,這是怎麽了,難不成你家小乖乖不知道你特意擠出時間來陪她,鬧脾氣了?”
他這話說得挺隨性,也沒打算是要聽他如何回答,不過當真不理他,還是讓顧庭深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究竟怎麽了你,別垮著個臉啊,就好像誰給你氣受似的。”
南景深將文件翻到底,沒理會顧庭深八卦的內容,揚了揚文件夾,沉聲道:“通知下去,開會吧。”
……
吃晚飯的時候,意意還沒有到家,南景深坐在餐桌上,和小白大眼對小眼,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時間已經不早了,意意很少有這麽晚還不回家的時候,並且一個電話都沒打回來。
南景深心頭莫名的一沉,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總覺得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他難得的心跳很慌,當即思考都不做,直接給意意打了一通電話。
索性嘟音響了兩通就被接起了,他開口便問,“你在哪裏?”
“我和同事一塊吃飯呢,你和小白吃吧,別等我了。”
男人眉心間不自覺的團了團,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心頭的陰霾散去了一半,攸然又想到今早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直覺向來心思單純的意意有事瞞著他。
南景深沒問,再開口,語氣已經溫柔了下來,“要不要給你留飯,今天做了你喜歡吃的土豆燉牛肉。”
“不了不了,我吃飽了回來,再玩一會兒,別給我留。”
意意聲音挺歡快的,細聽之下,仍是有一絲不對勁,南景深聽見電話裏,她那邊喧囂的聲音,和馬路上車子發出的喇叭聲,確定她現在是在外麵玩。
“好吧,早些回家,讓小周送你。”
“嗯呢,知道啦,那我掛了。”
即便是把再見的話說了,掛電話時,依然給人一種急匆匆的感覺。
意意這會兒的確是在街上,但沒有吃飯,身邊也沒有一兩個同事,她坐在一家Gucci旗艦店門口的長椅上,身後店鋪櫥窗裏透出的亮光從她身後打過來,臉廓透著一絲亮光,一雙耳骨都被照得透明。
她呆呆的盯著手機,直至屏幕一點點的暗淡下去,到最後的黑暗,將她那張失意落寞的臉照出了大概輪廓。
低頭的角度,眼眸半蓋著,又有些想哭的欲望。
她趕緊抬頭望天,黑色的天幕上掛著一輪殘月,星星也見不到幾顆,夜間城市的霓虹再亮,也照不到天際上去。
就好像此時意意灰敗的一顆心。
沒有一絲光亮能夠照進來。
她在長椅上坐了很久,身後的店鋪一家家熄了燈,關了門,漸漸的,就隻剩下路燈的光暈,街上的行人慢慢變少,從熙熙攘攘到三兩人稀稀拉拉的走來走去,連馬路上的車輛也變少了,車速比先前經過的車要快很多很多。
整個城市都在悄無聲息的陷入沉睡。
意意也像是一個靜止了的人,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影響不了她。
很久之後,她站起身,雙腳已經凍得發麻,她扶著椅背緩了緩,驚覺雙腿已經麻木到感覺不到知覺了。
其實下班的時候,她就給小周打了電話,也是謊稱要和同事一塊吃晚飯,讓小周先走,自己這兒決定不了什麽時候結束,等結束的時候再打電話給他。
意意沒有通知小周,知道家的方向,一步步緩慢的走著,灰暗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她像是一個異類。
經過一家24小時營業的超市,她走進去買了一盒牛奶,一個麵包,坐在超市外的綠皮椅子開始吃,麵包咬到一半,她整個心腔忽然被艱澀的感覺給堵滿了,眼淚攸然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
身子也越來越伏低,曲起一雙腿,抱著膝蓋,無聲的嗚咽盡皆沒入膝蓋的間隙。
哭過之後,她呆呆的坐了一會兒,冷風吹過來,她便睜大眼睛,好讓風吹一吹她紅腫的眼睛。
等再次起身,她心裏已經做了重大的決定,也不像先前那樣,隻像個喪屍一樣的固執朝一個方向慢慢走,她走的仍然是先前那條路,卻從走,漸漸的變成了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