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又是這樣……
蕭振海對她向來是沒有好臉色的,銀色眼鏡框下的一雙眼睛很快便浸染了怒氣,一雙筷子斷裂在他手掌心裏,嗓音裏怒意濃厚,“坐下吃飯,鬧什麽鬧!”
意意抬眸,眼色淡淡的瞧了他一眼,眉心略微蹙了蹙。
蕭靜婷嗤笑:“坐著吧,嫁入了豪門,就看不起自己娘家人了?”
意意正要翻開合同的手頓了頓,繼而,指尖翻轉,便將合同扣上了,她就近拉開身旁的椅子坐下,把東西擱置在腿上。
這時,傭人給她布了碗筷。
她撚著筷子,掃了眾人一眼,臉色稍顯淡漠,“我哪裏敢,不一直都是娘家人看不起我麽。”
蕭振海氣得吹胡子瞪眼,狠狠的紮了意意一眼,從鼻腔裏呼出一聲冗長的氣息,像是正在壓抑著怒氣。
意意偏就體貼他忍得辛苦,語氣散漫的響起:“要不是因為我的丈夫是南景深,估計你們也不會讓我留在這裏吃飯。”
蕭振海當即就想把筷子給她扔過去,被白宛如攔下來了,但怒氣可絲毫沒打算攔著,“什麽話!你瞧瞧你回家來說的是什麽話,就算你恨我,那也沒必要做到現在這種地步,把我整垮了你就高興了?”
意意險些沒能接收得住他話裏的意思,“什麽?”
“少跟我裝傻充愣的,你自己做了什麽事你自己不知道嗎,我要是早知道你嫁的人是南景深,也不會是現在這種局麵,你的枕邊風吹得好,從上個月起,南景深就在以華瑞的名義收購蕭氏的股份,我這個總裁的地位岌岌可危,你滿意了?”
蕭振海說到激動處,抓起手邊的一疊文件扔到意意麵前。
她躲都沒躲一下,漫天的紙張鋪灑下來,加厚過的A4紙邊角鋒利,刮著意意的臉頰落下,細微的疼痛,瞬時清晰起來。
意意側了下頭,眼前被白紙交錯掠過的光影蒙了蒙眼睛,她摸了摸臉,好在沒有被刮出口子來,皮膚也是完好無損的,這才放下心來。
她隨手撿了一張,大略的看了看。
難怪蕭振海會生那麽大的氣。
蕭氏是他一生的心血,如今自己手上的股份被收購了一半,以目前的狀況來看,似乎不能再穩坐總裁的位置。
意意默默的看著,耳邊全是蕭振海的怒罵聲和白宛如體貼勸慰的聲音,間或夾雜著蕭靜婷的諷刺。
她腦子裏嗡嗡作響,被吵得頭疼,一時間,所有的聲音都化成了嘈雜的嗡音,她將文件放在桌麵上,手指輕輕的點在上麵,推開了,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
這個態度一下子就激怒了蕭振海,怒然指著她,“你這是什麽態度,一句解釋都沒有?”
意意給自己夾了一筷子菜,不管他們的表情是怎麽樣的,隻管進餐,蕭家的夥食還是挺好的,當初意意嫁人之前,最舍不得的就是這裏的廚子。
蕭振海看她不痛不癢的態度,氣急了,怒火層層的往上遞進,就連臉都漲紅了。
他猛然站起身,隔著長方形的桌子,手指怒指著意意,“我要你給個解釋,是不是你慫恿南景深打壓蕭氏的?”
意意淡淡的看了一眼戳到她鼻子上的粗糲手指,夾了一筷子的白米飯,背脊挺直了塞進嘴裏,揚起的臉兒上滿是無辜的神色,“我要說是我,是不是就能讓你舒服了?”
“果然是你……”
“對呀,可不是我麽,誰讓我是南景深的老婆呢,我不高興你們,他幫我出出氣又怎麽了。”
意意把碗端在手上,又給自己夾了幾樣菜,吃的時候小口小口的,不至於噎著,還能空出餘檔來說話:“反正在你們的心裏,我本來就是一個外人,蕭家的任何東西沒有我的份,我的東西你們想搶就搶,但一旦蕭家或者蕭氏出了什麽事情,你們就會往我頭上推,覺得是我這個外人在做手腳,你看看你氣急敗壞的樣子,你調查過麽,你好好問過我麽,張口就已經給我定罪了,我如果說不是我做的,是不是還會被你們逼著承認,就是我呢?”
意意還算和顏悅色,她給自己舀了一碗湯,喝了兩口,嗓音輕輕柔柔的:“那我何不一開始就說是我,也好過被你們逼問,是吧。”
蕭振海看著意意散漫的模樣,心裏氣急,卻也無他法,對這個女兒,早就不在他的掌控範圍內,同時也升上了深深的無力感。
他氣得老臉通紅,意意的一番話,將他說得有些臊,脾氣上頭了,也不得不壓下去,意意從小就跟他不親,現在更是漸行漸遠,再者,他懼怕她身後的南景深。
蕭振海劈手在桌麵上拍了一巴掌,借著手上的力坐了回去,“我看你真是無法無天了,膽子越來越大了。”
意意抬眸,淡漠的掃過蕭振海那張顯了老態滄桑,也依然掩不住戾氣的麵孔,他氣得五官都在顫抖,意意卻覺得心下一片平靜,笑容覆了一層冷意,“我膽子當然大,不大的話,這麽多年,早就已經被你們欺負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蕭靜婷饒有興味的看著她,嘖嘖道:“你平時那副蠢模樣果然都是裝出來的,現在才是你的本來麵目吧。”
“算是吧。”意意就著碗喝湯,白色的瓷碗擋了她半張臉,半垂著的眸子前繚繞了一層單薄的白霧,更加看不真切她麵上的臉色。
意意並沒有多麵孔,她曾有許多年,被白宛如母女欺負得連飯都吃不飽,寄人籬下的生活不好過,後來,意意為了讓自己吃飽飯,不得不練出這樣一幅處變不驚的模樣,但也維持不了多久,因為她本來就沒多少膽量。
“我膽子的確大,誰讓我嫁的人是南景深呢,他家大業大,眼光也野,一個小小的蕭氏,怎麽可能入得了他的眼,值得他大動幹戈呢。”
意意放下湯碗,眼色凜冽的射出去,“爸爸,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蕭振海臉色更紅了,除了怒意之外,更多的是羞惱,他也知道自己入不了南景深的眼,但這麽被拆穿,而且還是被意意拆穿,老臉就更臊了。
意意起身,將合同擺在桌上,“好了,讓我吃飯我也吃了,該談正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