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而你,我要定了
略略的諷刺,從她的眉心眼角間顯露出來,刀刃一般刺著他。
男人淺眯了眯眸,心口一陣緊縮。
他仔細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不過幾日光景,她已經消瘦成了這副模樣,眼窩深深的凹陷著,整個人的魂魄仿佛都被抽走了,隻剩下一具驅殼,也不過是行屍走肉一般。
麵色更是慘白得透徹,雙唇不知是沒有塗口紅原因,還是悲慟過度,淡白得不見一絲血色,像是瘦了好幾圈,弓起的後背,能從單薄的衣料上看見骨骼凸起的紋路。
沉默良久,她也隻是輕幽幽的歎了一聲,“怨不著了,我都不怨了。”
都不怨了?
賀堇年看著這副模樣的她,心慌得厲害,已然從她這裏,感覺不到一絲絲想要生著的痕跡了。
他舔了舔唇,堅持要將她臉上的發絲拂開,看著她清秀的臉兒,黢黑的眸瞳內像是墨跡打翻了般,深沉得捉摸不透,卻又夾帶著絲絲的疼惜。
“如果我早點出手,幫你保住了宋氏,也讓你母親得到及時的救助……”
“那你為什麽不出手?”宋凱茵忽然轉過頭來,發紅的眸子定定的瞪著他。
賀堇年眉心間輕微團了一瞬,沒有起褶皺便鬆開了,他沒說話,眼睛看著她緊抿著卻輕微打著抖的雙唇。
“賀二叔,您究竟是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呢?”
宋凱茵皺著眉頭,淡白的五官擠壓在了一處,藏也藏不住的哀傷浮現在臉上,她說話的聲音帶著輕薄的歎息,“以你的能力,幫幫我隻是一件小事,可是你為什麽不做呢,為什麽不幫,卻還要吊著我,是覺得好玩是嗎?”
賀堇年無從解釋。
“是因為那次我給你下了藥,讓你耿耿於懷是麽,那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情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需要多大的勇氣,我的第一次,就那麽稀裏糊塗的交代在你那裏了。”
賀堇年心頭一動。
他是真的沒有料到……
說到這裏,宋凱茵忽然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唇瓣在貝齒下劇烈的打著顫,似乎是在後悔剛才說出口的話,她重重的抹一把眼睛,手背上沾著的淚水在燈影下泛著暗淡的光澤。
她嘴角露出了一抹淒然的笑意,“我不後悔,就當是自己賭錯了。”
“我後悔了。”賀堇年忽然發聲,深邃的眼眸深凝著她。
宋凱茵一愣,難以置信的看過來,繼而將唇角的笑意牽大了些,“應該的。”
男人眼神暗了暗。
他後悔了。
當事情進展到已經無法挽回的地步,他悔不當初。
到今日,恰好是十天。
十天前,宋凱茵信誓旦旦的在他麵前說,會讓他在十天以內愛上她。
是他輸了。
“所以,你還是怨我的?”
宋凱茵瞪著他,那眼裏的恨意觸目驚心,臉頰上的肌肉都在發顫,可見瞪得有多麽的用力。
她忽然撐起身子,不顧身上突然襲來的酸麻,猛的撲進他的懷裏,扒開他的襯衫,一口咬在他的脖頸。
咬得很重,牙齒嵌進了皮肉裏,很快,她口腔裏彌漫開一股濃稠的鐵鏽味,渾身所有的力氣都衝到了兩排牙齦上,身子顫巍巍的在打抖。
賀堇年悶哼了一聲,喉間突起的喉結難耐的滾動,幾乎是稍稍的停頓過後,一把將她更深的摟抱進懷裏。
宋凱茵咬了很久,咬到脫力才放開了他,看著他脖頸上紮得很深的兩排牙齒印,和沾染了鮮血的白色襯衫,心裏並不覺得快意,反而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一陣紮心的疼痛。
她說不清這股疼痛是從何而來,也不知道為什麽疼,她咬過的地方,竟然不敢多看那道傷口,眼神虛顫著躲開了。
“夠嗎?”
賀堇年問,問得那麽柔情蜜意,纏纏綿綿。
宋凱茵卻仍是瞪著他,眼睛張得過大,導致眼眶裏不住的有眼淚滴落下來,如何也抑製不住,她拳頭握得很緊,很緊,眼淚一滴滴的砸在手背上。
賀堇年見狀,沉默的用手將她臉上的眼淚擦幹。
“夠不夠,不夠再繼續咬。”
宋凱茵搖了搖頭,抬手撐住一邊鬢角,太陽穴上忽然針紮一般刺痛,眼前更是掠過陣陣白光,光影極有穿透力的打到她的天靈蓋,差點失去意識。
“夠了,你走吧,以後我都不想再見到你。”
男人眉頭攢動,深陷的眼窩內含藏著一抹深沉,他在宋凱茵企圖抽身的時候,不假思索的扣住她的手腕將她重新納進懷裏。
賀堇年低頭,正對上她抬起的一雙淚眸,心裏忽然起了罪惡感。
他輕柔的拂開宋凱茵額頭和臉上的發絲,虎口下細致的擦掉她的淚痕,薄唇翕合出了低沉且沙啞的聲線,“你夠了,我卻不夠。”
話一落音,他忽然低頭,含住了她蒼白的雙唇。
宋凱茵驚愕得張大雙眼。
他瘋了麽!
這個男人瘋了麽!
爸爸就在裏麵做手術,是生是死還未可知,他居然壓著她在手術室外做這種事!
宋凱茵大腦受到撞擊般的刺激,不管不顧的掄起拳頭打他,手上的力氣不夠,便連雙腳也用上了,賀堇年沒有阻止她,她要打便打,他通通都受著,大掌罩著她的後腦勺,吻得繾倦而深情。
宋凱茵萬分痛苦,眼淚不受控的奪眶而出,打到最後,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卻還是堅持一下下的捶在他肩膀上,每一拳的間距隔得很遠,落下的力道也越來越輕。
賀堇年終於放開了她,沒有看她的臉色,而是將她抱著,雙臂囚著她纖弱的身子,深深的嵌進他的胸膛裏。
宋凱茵到底是忍不住了,伏在他的肩頭嚎啕大哭,哭聲維持了四五秒,慢慢的變成了嗚咽,她咬著自己的手腕,那裏有深深淺淺的牙齒印,都是這些日子以來,每當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便咬自己來得到片刻的清醒。
“凱茵,聽我說。”
賀堇年貼著她的耳朵,沉暗的嗓音穿透過發絲低低響起,“宋氏我背了,你母親的這條命,我欠上,你的父親,我傾盡所有也會保他生命無憂,而你,我賀堇年要定了。”
宋凱茵拳頭緊握,聲音裏是止不住的哭腔:“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