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親情
“鹿爺您氣場太強，牛鬼蛇神都得繞道不是？”卞白賢喝了一口水，悠悠說道。
“吳氏的案子怎麽樣？”齊韓懶得和他貧，隨意拿起一本文件開始翻起來。
“我看了一下，基本上是沒有多大問題，隻要那邊簽個字就行了。”卞白賢仔細觀察著齊韓的表情，沒有放過任何一點細微變化。
“你出來跟吳知勳說了沒？”卞白賢試探著問了一句。
“沒必要。”齊韓連頭都沒有抬，認真的翻著手中的文件。
卞白賢扁了扁嘴，抬腳就朝外走，“我先回去了，有事打我電話，新手機在你辦公桌上。”
齊韓“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吳知勳，齊韓一晚上沒回去你一點都不著急？”電話那頭是熟悉的男聲。
吳知勳看了看屏幕上的陌生號碼，皺著眉不確定的問道，“卞白賢？”
“你沒存我號碼？”卞白賢聽到吳知勳疑問的語氣，不滿的翻了個白眼，想到什麽又突然叫了起來，“啊啊啊！我想起來了，這個是我的新號碼，之前那個不用了，你存……”
“齊韓在哪裏？”吳知勳一口打斷了他的話，屏著氣息問道。
“在家啊。”卞白賢笑了一下，“在他自己家。”
“那他為什麽不回來？”吳知勳有些急了，手上的鋼筆猛的一劃，劃爛了桌上的白紙。
“因為他不想見到某個王八蛋。”卞白賢無所謂的轉著手裏的筆。雖然齊韓並沒有跟他說什麽，可是憑這麽多年他對齊韓的了解，吳知勳定是做了什麽傷害他的事情。
“你什麽意思？”吳知勳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吳總，鹿爺每天都在我耳邊念叨你，你可能不知道他為你花了多少心思，但是我告訴你，你可以對不起全世界，但你不可以辜負他。”卞白賢坐直了身子，難得的認真。
吳知勳正想說什麽，卻聽到那頭一陣“嘟嘟”的忙音。
他愣了一下，放下手機，終究還是沒有打過去。
齊韓合上最後一本文件，閉上眼睛輕揉著太陽穴。
有好長時間都沒有試著這樣堅強的處理事情了，因為那個人的存在，他本以為他可以全身心依賴他，所以他不需要很強大。可是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錯了，他摸不清那個人的心思，就連他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都分不清楚。愛過，於是痛過，徹徹底底。想過要離開，卻被他兩句情話迷了心智。心給了他，身子也給了他，到頭來他自己，什麽也不留下。直到最後，終於心力交瘁。
吳知勳，我是真的，想和你過一輩子。
“鹿鹿。”耳邊傳來輕柔的喊聲，帶著某種壓抑的情緒。
齊韓手上的動作一頓，隻是沒有睜開眼睛。
“鹿鹿。”身體被人溫柔的圈住，熟悉的溫度，以及，熟悉的心動。
“吳總今天過來有什麽事嗎？”齊韓睜開眼睛，推開了身上的人。
“鹿鹿，對不起。”吳知勳詫異的看著他，最終低下頭小聲說道。
“吳總對不起我什麽？”齊韓走到落地窗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外麵的天空，隻覺得今天的陽光有些刺眼，不然他怎麽會覺得眼睛有些生疼，疼得，快要流出淚來。
“我不知道。”吳知勳走過去站在他身邊，“但是卞白賢說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鹿鹿，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都可以解釋的。”
“不用了，我還有事，吳總請回吧。”齊韓轉過身，麵無表情的抬腳往辦公桌走。
“鹿鹿。”吳知勳一把摟住他的腰往自己懷裏帶，下巴輕輕擱在了他的肩上。“跟我回家好不好？你不是說了我是你想交付一輩子的人嗎？為什麽不肯相信我了呢？”
“吳知勳，是你先背叛承諾的。”齊韓用力扳開他的手，輕描淡寫的甩出了一句話。
“齊韓，你說你愛我的。”吳知勳低下頭，眼神蒼茫如同黯淡無光的天空，“可不可以不要丟下我？”
齊韓拉開椅子坐下來，隨手翻開了一本文件，“對不起，吳知勳。可是薔薇枯死了，愛不起了。”
吳知勳揉了揉眼睛，終於抬腳朝門口走去，他走的很慢，像是即將上刑場的犯人，低低的喃喃消散在空氣裏。
“你不是我的鹿鹿，鹿鹿不見了，我要去找他。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是一個溫柔可愛的人，他是男生，可是我很愛他。如果我沒有找到他，他就會和別人在一起，不會再對我笑了，我最喜歡他的笑容，裏麵有陽光的味道。如果他回來，我一定會好好對他，他喜歡吃什麽，我都做給他吃，他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他。我想和他過一輩子。”
如果，你在街上看到一個有著漂亮眼睛溫暖笑容的男人，請一定記得告訴他，吳知勳在等他回家。
齊韓聽著門緩緩合上的聲音，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抽屜裏放著幾張不堪入目的照片，不知道是誰寄來的。照片上的兩個人在接吻，在床上……女主角齊韓並不認識，可是男主角，那個背影，齊韓怎麽可能認錯？
吳知勳，我愛你，愛到，想要忘記。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齊韓看了屏幕一眼，是一個陌生的電話，猶豫了一下還是劃開了接聽。
“請問是齊韓先生嗎？……”手機重重的跌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怎麽回事？”齊韓趕到醫院的時候搶救還在進行中，看著眼前的醫生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一點，但是止不住的顫音還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癌細胞已經進一步擴散，按照醫院的規定，家屬必須簽下病危書，這樣我們才能做更進一步的搶救工作。”醫生將筆遞到他手裏，“當然，也有另外一種選擇，你自己決定。”
齊韓用力握緊筆，抬頭看了看上麵刺眼的紅色發光字體，閉上眼睛緩緩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醫生拿著通知書推門走進去後齊韓的整個身體都癱在了長椅上。
果然，醫院，是最討厭的地方了。
你再怎麽努力想握緊的手，最終還是會慢慢鬆開，再怎麽努力想留住的人，最終還是會漸漸離去。眼淚和悲歡，在這座巨大的白色囚牢裏上演，冷卻的，不是針管，是胸口左邊名為心髒的地方。
“小晗。”一雙手輕輕搭在了自己肩上，溫暖的手掌，帶著記憶裏熟悉的感覺。
“蘇姨。”齊韓抬頭看著眼前的眉目柔和的女人，輕聲喊道。
“你爸的胃病是個老毛病了，誰知道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蘇茴不知不覺間紅了眼眶，挨著齊韓慢慢坐了下來，“小晗，你心裏不好過吧？你爸爸前幾天還跟我說，這要是早點去見你媽媽，他也知足了。你看你爸不像這麽容易就會說出這麽認命的話的人吧？人活了大半輩子，什麽都該看開了。我知道你這孩子心眼實，不喜歡說漂亮話，以後啊，你就多哄你爸開心一點，權當是向老天爺祈福了。”
“蘇姨，我知道了。”齊韓低下頭。八歲那年他曾經在這個地方，親眼看著自己最愛的人被蒙上白被單，而現在，又是在這裏，而他，不想再重演一次。
其實人這一生，又有多少人是真真切切的恨著的？掩蓋在重重刻意的遮擋之下的，是一份難以言說的感情，伴著最原始的愛和感激，裹著恨的外衣，交纏糾葛了整個生命。最後，一切塵埃落定，命運的火焰燃盡白骨，也終於撕掉偽裝，那時才撫摸著那個人的照片，說我愛你。別人看著恨了一輩子，卻遠不如這一句來得深刻。逃不開的宿命，命裏的劫中劫，人們叫它，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