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醜惡

  “沒有。”傅行周搖頭，剛準備說話就被喬慕宜打斷，“那我隨便炒兩個菜，我們一起吃。”


  說完不等他拒絕，她就一溜煙的跑出了門。傅行周感受著門帶起的風，表情微微一滯，又慢慢變得柔和。


  “慕慕姐姐，你在嗎？”門外突然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叩叩”敲了兩下門。


  傅行周聽出來好像是前幾天在他這裏吃東西的小孩，下床過去拉開了門，“她不在。”


  “大……大哥哥？”曲小虹揉了揉眼睛，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怎麽沒有坐小推車？”


  傅行周沒有回答她，目光落在她額角，臉頰，以及胳膊上的青紫處，皺著眉沉聲問道，“你身上怎麽回事？”


  曲小虹眨了眨眼睛，眼淚就要掉下來，她吸了吸鼻子，小聲道，“我想找慕慕姐姐。”


  傅行周身形一僵，長手長腳的佇在那裏，倒是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了。


  喬慕宜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大一小相對而立的畫麵，“小虹，怎麽了？今天是周末……”她走近後看到曲小虹身上的傷，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將手上裝著飯菜的托盤遞到傅行周手裏，蹲下來給曲小虹擦眼淚，“跟慕慕姐說說，這怎麽回事？”


  她焦急又心疼的注視著她，曲小虹嘴巴一扁，撲到喬慕宜懷裏，哭聲就收不住了，“慕慕姐姐！”


  傅行周沉著臉看著手上被強行塞過來的托盤，“進來再說。”


  喬慕宜抱著曲小虹進了房間，曲小虹趴在她肩膀上哭的一抽一抽的，抽的她心裏疼。


  傅行周將手上的東西放下，陰沉的眼落在曲小虹不經意間露出的領口，眉頭擰成一個死結，“喬慕宜，把她放下來。”


  喬慕宜聽到他如此沉重的聲音，先是一愣，接著很快就將曲小虹放在了地上。傅行周快步走過來，蹲在曲小虹麵前，手就往她衣領處伸了過去，又在半空中停住，往後退開，站起來推了下喬慕宜，“你去看看她裏邊是不是還有傷？”他轉過身走到角落，“好了叫我。”


  喬慕宜聞言立刻掀起曲小虹的衣服檢查傷口，她腰間有些淤紫的掐痕，脖子後邊跟鎖骨下方的紅痕看起來有些奇怪，喬慕宜替她放下衣服，喊了傅行周一聲，“你可以轉過來了。”


  “小虹腰上全是掐出來的痕跡，但是脖子還有鎖骨的地方有些紅色的印子，像是手指用力壓出來的。”喬慕宜向他說明情況，卻見傅行周的臉瞬間烏雲密布，快步走過來蹲在曲小虹身後，等到看清楚她脖子後邊的傷後，傅行周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她家裏有什麽人？”


  “小虹家裏是重組家庭，她爸爸在她出生前兩個月就出意外了，她媽媽後來改嫁給了賣早餐的阿北叔，阿北叔為人老實，對小虹她們母女很好。”喬慕宜摸了摸曲小虹的後腦勺，“但是去年她媽媽好像出遠門了，一直沒回來，現在就是阿北叔帶著小虹。”


  “很好？”傅行周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又諷刺的笑，“你仔細看看她脖子後麵的印子。”


  喬慕宜聽他這麽說，疑惑的靠近曲小虹的後頸，等到看清楚那塊紅色印子上麵的淡淡痕跡之後，她的瞳孔驀然一縮，無比震驚的收回了視線，“這，這怎麽可能？”


  傅行周蹲在曲小虹麵前，盡量收斂起渾身的戾氣，語氣溫和的問道，“你告訴哥哥，身上的傷是哪裏來的？”


  曲小虹捂住後頸往後縮回喬慕宜懷裏，還沒說話眼淚就先掉了出來，“我不能說。”


  “小虹，你跟姐姐說實話，這些傷都是哪裏來的？”巨大的震驚之下，喬慕宜心情複雜，無比憐惜的牽住了曲小虹的手，鼻子一酸，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她的眼淚讓曲小虹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接著卻哭得更傷心了，無論喬慕宜怎麽問，她就是咬緊了牙不肯吐出一個字。


  喬慕宜不忍的看向傅行周，“會不會是你誤會了？阿北叔不像是這樣的人。”


  “你不是學心理學的嗎？”傅行周眼底的暴戾慢慢浮上來，“人心最複雜的東西。”


  喬慕宜本能的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年僅七歲的曲小虹身上，更加不願意相信一個大家公認的老好人，居然會在背地裏對一個小孩子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


  “小虹，是不是阿北叔？”喬慕宜這句話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她睜圓了眼睛盯著曲小虹的表情，但是她稚嫩的小臉上流露出來的情緒卻讓她失望了，喬慕宜站起身，“我去找村長！”


  喬慕宜的腿被一雙細細的胳膊抱得死死的，曲小虹哪裏來的多少力氣，但是喬慕宜卻邁不開步子了。


  “姐姐，不要跟別人說！”曲小虹驚慌的臉上寫滿了害怕和無助，“要是叔叔知道了，我會被打死的！”


  “他怎麽能這麽對你，你是他女兒啊？”喬慕宜實在是難以想象那樣老實忠厚的阿北叔居然是這樣子的人，更讓她感到心寒的是這麽久了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曲小虹身上的異樣，她的心像是被螞蟻啃噬著，難受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不是的，”曲小虹扁著嘴搖頭，眼淚不住地往下掉，“他說了，我不是他的孩子，我是克死父親的野種……”


  喬慕宜不忍心再聽下去，蹲下身抱住了曲小虹渾身顫抖個不停的小小身板，“才不是呢，小虹是大家的天使，你爸爸如果知道你這樣說自己，他一定會難過的。”


  還記得年幼的時候，曲新梅總是告訴她，她不是被遺棄的孩子，是海神送給曲鄉的寶物，因為這句話，她即使是在麵對同齡人的奚落時也依舊能找到安慰自己的力量。


  但是失去父親的曲小虹卻要成天遭受這樣的傷害，甚至發展到眼下這個地步，喬慕宜更加感到心痛不已。


  “真的嗎？”曲小虹在聽到“父親”這兩個字之後眼睛裏終於多了一絲光彩，很快又重新黯淡下去，“可是我爸爸已經不在了。”


  “沒關係的，小虹，以後你住在這裏，好不好？”


  “不可以！”曲小虹突然甩開她的手，飛快往門口跑去。


  喬慕宜蹲著，本來重心就不夠穩，被她帶得一把摔在了地上，不管不顧的爬起來跟著她跑出去，結果小腿抽筋，再次跌下去，這次卻是落在一個清爽冷冽的懷抱裏，傅行周身上的味道此刻不知為何讓她無比安心。


  “傅行周！”喬慕宜伸出手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胳膊，著急的臉上帶著深切的懇求，“你陪我去找小虹吧。”


  傅行周反握住她的手臂，將她緩緩地放在了地上，“能走嗎？”


  喬慕宜借著他的胳膊當支撐點，開始前後踢動自己的小腿，試圖讓那種抽筋的感覺消失，然而隻感覺到身體一輕，她整個人被他打橫抱在了懷裏，“別浪費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