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驚險
麵具搖搖頭:“靖卿他還在大越皇宮,我留在明召……有些事情處理,”話鋒一轉,“你許久未露麵,且讓下麵的人帶回那樣的話,沈素期還當你……如今你無事,不打算回去看看嗎?”
依著從前他們的關係,他若無事,第一個要見的人便是沈素期,但今時不同往日,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趙子威目視前方,道:“如今我與無憂在一起,若去見沈素期,她與池靖卿皆會多心,還是算了,她在池靖卿身邊,想來也過的極好。”
麵具聞言不由感歎時間的能力,看從前的趙子威,很難想象他會與沈素期以外的人在一起,但如今在他身上隻看得出釋懷,與對裴無憂的心意。
黃昏之後,裴無忌在一水榭中設家宴,也無歌舞,隻有家中幾人。
裴無憂端起酒杯,朝太上皇敬去:“父皇,這段時間我也不在,未能照顧您,這杯酒是女兒敬您的。”
太上皇聽聞此言,老眼含淚,借著喝酒的動作,掩去眼角的淚,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偏頭看向趙子威,“這便是你此次帶回的意中之人?”
趙子威神色坦然,看向太上皇,敬向太上皇,道:“草民見過太上皇,無憂近來都與草民在一起,延遲了無憂的行程,否則定然還可再早些回來見您。”
話鋒一轉,“這杯酒草民敬您。”
太上皇卻遲遲未端起手邊的酒杯,與趙子威四目相對,後者揚手一飲而盡,對上他的目光,道:“太上皇,我雖不是達官顯貴,也無萬貫家財,但定會照顧好無憂,此生也隻迎娶她一人。”
裴無憂唇角溢出笑意,抬眼看向太上皇,正要開口,餘光瞥見裴無忌對自己微微搖頭,便隻看著二人。
太上皇臉上帶了笑意:“我皇室的公主,即便嫁給乞丐,我們也會讓她榮華富貴度過此生,”頓了頓,“我了解無憂,她並非貪圖富貴之人,她若看重你,也隻圖你這個人,你若照顧好他還好,若照顧不好,天涯海角我們也會將你們找到,將無憂帶回來。”
換言之,先前裴無憂在外麵,之所以沒有被帶回來,並非是他找不到人,而是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她在外麵瀟灑度日了。
“這我知道,”趙子威道,“但隻怕太上皇也無機會將無憂從我身邊帶走,此次我隨著無憂來,便是希望太上皇可以給我一個照顧無憂的機會。”
他麵色堅定,且連自稱都由草民轉換為我,可見其決心。
太上皇看向裴無憂,但見她朝自己眨眼示意適可而止,不由搖頭:“罷了罷了,無憂喜歡便好,你們何時成婚,就在宮裏舉行,如何?”
裴無憂不大樂意的撇撇嘴巴:“父皇,何時成婚我們還未想好,等我們想好再辦也不遲。”
太上皇眼底浮現一絲無奈,她不想,自己也無法強求。看向裴無忌身旁的人,道:“無憂,你還未見過你皇嫂吧,向你皇嫂問聲好。”
裴無憂這才留意到裴無忌身邊竟還有一人,朝那人看去,心中咦一聲。
從前趙子威與她提起過裴無忌與一外姓公主有婚約,且那公主還體弱多病,眼下見這皇後虛弱的樣子,想必便是她了。
當下規規矩矩的叫了聲皇嫂。
宇文念柔抿唇輕笑:“時常聽皇上提起有位公主在外麵,如今一見,比你皇兄描繪的還要出色漂亮許多。”
這皇嫂身體雖不大好,說話卻很是中聽。裴無憂暗暗想著,餘光瞥見裴無忌有些漫不經心,便想到二人間的關係,道:“皇嫂謬讚了。”
宇文念柔也看出她無意與自己多言,微微點頭,便不再開口。
一場家宴用的還算愉快,宴席散後,裴無忌便率先離席,裴無憂陪著太上皇在宮中散步。
行走至湖邊,太上皇道:“無憂,這次回來,便別再走了,你也不小了,嫁人之後也該相夫教子……”
忽而想到先前她離開皇宮,便因不想麵對這些,也就不再說下去。
裴無憂望向倒影著月色的湖麵,緩緩道:“父皇,我這次回來,也隻住一段時間便離開,我覺得外麵更適合我生活,”話鋒一轉,“皇嫂還年輕,皇兄的後宮也在擴充,想必要不了多久,父皇便可抱上皇孫,屆時照顧皇孫,便不覺得無趣了。”
太上皇想到裴無忌,心下歎息,嫡孫怕是抱不上了,但瞧著裴無憂還不知道那事,也未打算讓她知道。
他道:“罷了,朕知道你的性子,既然勸說不了,便隨你去吧,走之前記得來與父皇告別。”
裴無憂點點頭:“父皇,您放心,我還會在宮裏住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好可好好陪您。”
太上皇麵色緩和下來:“這才像話。”
微風拂過湖麵,粼粼波光中,映著二人倒影。
十月,初冬下過雪,空氣便冷得徹骨。
鳳棲宮院中,沈素期小腹隆起,行走需人攙扶,但在院中玩耍,卻毫不費力。
清和從房間中又拿出一件披風上前,係在她身上,邊道:“娘娘,您在外麵站了有兩刻鍾了,也該回去了。”
沈素期撫摸著隆起的小腹,道:“他也喜歡在外麵,等看著他們堆好雪人,本宮便回去。”
院中春水幾人堆起一人高的雪人,眼看著便要完成了,清和見狀,也不好再勸說。
一宮女拎著桶水上前,邊道:“雪人再澆上水,便不容易融化了。”邊說著邊上前。
春水見水拎來,後退兩步:“好了,雪人也堆好了,娘娘您看還滿意嗎,滿意便澆水了。”
沈素期上前兩步,拿起一旁準備好的黑珠子,放在雪人臉上,恰好便成了兩個眼睛,放好後,滿意的點點頭:“好了。”
拎著水桶的宮女抬起水桶,往前一步,忽而腳下一滑,整個人朝前方撲去,手中的水桶打翻。
春水眼疾手快的上前,擋在沈素期身前,那木桶翻飛,徑直打在她肩上,水灑了一地,瞬間結成冰。
春水吃痛的倒吸口涼氣,快步回身看向沈素期:“娘娘您還好嗎?奴婢扶您回去。”
沈素期見她小臉疼得發白,且肩上的衣裳被打濕,修眉微蹙:“你自己都這個樣子了,還來關心本宮,先下去換身衣裳吧,”餘光見那名將水桶打翻的宮女,“你也先起來吧。”
宮女忙從地上爬起來,卻仍是跪在地上,不停的道歉:“娘娘贖罪,娘娘贖罪。”
沈素期鞋襪被水打濕,搖搖頭,喚她起來,便朝臥室走去,忽而腳下一滑,一時間天翻地覆,摔倒在底。
滿院人皆大驚失色,清和小跑著上前:“娘娘……快,去找太醫,去找皇上。”看向一旁還愣的春桃,“還愣著做什麽,扶娘娘進去。”
沈素期腹部傳來劇痛,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麵色慘白,額上冒出細汗。清和與春桃二人將人抬回臥室床上,跪在床榻邊:“娘娘您別怕,深呼吸,皇上馬上就過來了。”
沈素期迷糊之中聽不太真切,隻聽見皇上一詞,下意識點點頭。
不多時,池靖卿大步跨進來,清和幾人退到一邊,他坐在床榻邊,見她麵色痛苦,一手捂著小腹,頓時怒不可遏,看向清和:“這是怎麽回事?”
清和幾人忙跪下,她將事情經過描述下來,池靖卿額上青筋凸起:“是誰允許你們帶她出去的?那名宮女呢?皇宮不留無用之人!”
清和還未來得及辯解,太醫便進門,還未行禮,便被池靖卿抓到床邊:“孫太醫,快檢查皇後如何了。”
孫太醫誠惶誠恐的上前號脈,麵色大驚,回身朝他一拜:“啟稟皇上,皇後娘娘受驚,腹中胎兒……建議皇上您找產婆來接生,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接生?”池靖卿眉頭一皺,“皇後腹中胎兒才七個多月,如何接生,孫太醫,你莫不是在誆騙朕!”
孫太醫連忙解釋:“皇上,皇上您誤會微臣了,微臣就是有多少條命,也不敢欺君,更不敢拿皇嗣的生命開玩笑,七個月的胎兒活下來不成問題,隻是娘娘她身體虛弱,恐怕有風險……”
池靖卿追問:“有何風險?既然有風險,這孩子不要也罷,保住皇後的性命要緊。”
“不可。”孫太醫還未開口,便聽沈素期虛弱的聲音響起。
池靖卿坐到床邊,握著她的手:“素素,孩子日後還會有,眼下當務之急是你的身體,聽話。”
沈素期眼角滑下淚水,搖搖頭:“不,皇上,這個孩子要留下來,太醫都說了他可以活了,我們不能對他……這麽殘忍。”
她聲音中夾雜著痛苦,卻格外堅定。
池靖卿眉頭緊皺,平生第一次猶豫不決,且進退維穀。
沈素期回握著他的手,聲音帶著哀求:“皇上……”
池靖卿嘖一聲,聲音微沉:“去請產婆來。”
這一決定,重似千斤。
孫太醫在一旁提醒:“皇上,娘娘身體虛弱,微臣開一副方子,等下便先讓娘娘喝下。”說罷,見池靖卿點頭,便站起身,走出內室。
池靖卿拿著手帕擦著沈素期額上的細汗,道:“素素,別怕,朕就在這裏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