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冊封
溫尚書這話出口後,禦書房便安靜下來,氣氛逐漸變化,他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頂著巨大的壓力,道:“皇上……”
池靖卿略微歎息:“溫尚書,你先起來講話。並非是朕不通人情,隻是溫雅慧身份擺在那裏,你這個請求讓朕很難做啊。”
“是,皇上您說的是,”溫尚書急忙道,“但即便是如此,也並非半點辦法都沒有。漠北將溫雅慧送回來,便表示他們並不在乎她了,那她如何,漠北應當也不會關心才是……”
池靖卿麵色微沉:“溫尚書,溫雅慧是漠北的王妃,即便漠北將她送回來,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眼下不過是送回來罷了,是生是死都要給漠北一個交代。”
溫尚書一時語塞,眉頭緊縮,似乎都能夠碾死一隻螞蟻。
池靖卿歎息一聲:“朕理解你的心情,也想體恤大臣,但規矩就是這般,”話鋒一轉,“除非溫雅慧在世人眼中都已經是一具屍體了,朕才好交代。”
溫尚書一愣,在世人眼中是死屍?腦中飛快閃過一抹精光:“皇上,您的意思是……還請皇上幫忙,將溫雅慧的死訊傳出,如此一來您可以與漠北交代,微臣也能將人接回去,不再在皇宮叨擾您。”
若能夠如此,自然再好不過。
池靖卿有些不讚同,詢問道:“若是如此,溫雅慧便再不能以真實身份示人,今生都隻能待在家裏了。”
溫尚書連聲應著:“皇上,您放心,微臣肯定能將事情辦妥,絕對不會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又磕頭謝恩,“一切都要勞煩皇上了,微臣日後定然盡心竭力的為皇上做事,為大越百姓做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堅定的標著決心,卻未留意到池靖卿眼底掠過的異色。
池靖卿沉吟一聲:“那便盡快將溫雅慧接回去,等時機成熟,朕自然會通知漠北,溫雅慧難產而死,隻留下一孩子,讓她的家人撫養。”
“謝皇上開恩!”
事情敲定,當晚,便安排人將溫雅慧悄悄送出皇宮。
沈素期晚上才得知此事,待池靖卿寬衣躺下,才詢問道:“靖卿,溫雅慧送出皇宮當真沒問題嗎?”
池靖卿翻開書卷,道:“漠北已經沒人管她了,在皇宮還是在溫家,又有什麽兩樣。”
換言之,為難溫尚書也不過是讓他借機心懷感激罷了,實際上並沒有那麽艱難,隻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沈素期盤腿坐著,想通這一點,不由感歎他城府深,但想到他居於高位,便也很好理解了。
池靖卿邊翻著書,邊漫不經心道:“上元節那天便是冊封之日,明日內務府的人便會來量衣,隨後還會有許多程序要走,怕是要折騰一陣子了。”
沈素期一時未反應過來,眨著眼問道:“冊封什麽?”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先前不是說出了正月再冊封,怎麽提前了?”
池靖卿一本正經道:“朕想早些將冊封辦妥,這事不宜再往後拖,冊封之後我們便是夫妻了,可行夫妻之事。”
沈素期臉蛋發燙,卻見他仍一本正經的看著書,下意識上前將書從他手中抽出來,放在一邊:“你這般心急?”
“自然,”池靖卿毫不猶豫道,“朕登基也有將近兩個月了,也應當冊封了,如此你才名正言順。”
名正言順四字落入沈素期耳中,她心下觸動,再想說什麽,卻也說不出口。他願意給她一個名分,她如何拒絕。
翌日。
房頂上的積雪融化,滴答滴答的落下。
清和從外走進來,端著杯茶水,放在軟塌上的桌上,道:“娘娘,外麵冰雪融化,這會兒正暖和呢,您要不要出去走走?”
沈素期下意識去開窗戶,才想起窗戶邊緣入冬起便糊上了,偏頭看向清和:“我們出去走走。”
話音剛落,春水從外麵跑進來,還未開口,便被清和攔下:“晃晃張張的成何體統,當心衝撞了娘娘。”
春水吐了吐舌頭,看向沈素期:“娘娘,內務府的人過來了。”
內務府的人進來後,公公指揮著宮女為她量尺寸,自己站在一邊,道:“娘娘冊封,這前前後後的事情皇上都一一過問,若不是實在忙不開,定然會親力親為。”
宮裏的人向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沈素期聽話也隻聽一半,道:“本便是瑣事,怎好當真勞煩皇上。”
“娘娘說的是,但皇上為娘娘做事,想必是心甘情願,哪裏來的勞煩一說呢。”公公麵不改色的奉承著,邊看了眼做事的宮女,“你們都辦仔細些,若是出了差錯,皇上可不會輕饒了你們。”
宮女們小心謹慎的做事,事後沈素期看了一眼旁邊的清和,後者上前塞給公公一鼓鼓的荷包。
公公美滋滋的掂了掂,放進袖子裏,臉上堆滿了笑:“多謝娘娘,娘娘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奴才便先回了。”
春水將人送出去,回了房間,便道:“娘娘,那公公拿了銀子便喜滋滋的,一看就是個見錢眼開之輩。”
沈素期重新坐回床榻,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道:“話不可這樣講,宮中的那些人,哪個不是懂得看局勢的人,眼下後宮之中隻有本宮一人,他們自然要阿諛奉承,倘若日後有其他人,也會這般,本宮培養自己的人,是遲早的事情。”
春水卻不讚同這話,道:“娘娘,皇上對您用情至深,怎麽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您便將心放在肚子裏好了。”
沈素期但笑不語,拿過矮桌下的餌料投放到魚缸內。
時間轉眼便過,中元節這日。
鳳棲宮的宮女比平日裏起的還要早,皆湧進正殿,為今日的冊封做準備。
沈素期眯著眼睛坐在梳妝台前,任著春水春桃將一人為她化著淡妝,一人為她梳著鬢發。
待梳妝之後,清和與一小宮女走上前來,宮女手上拿著一托盤,上一方形紅布。
清和拿起紅布,蓋在沈素期頭上,後者一愣:“清和,不是我穿戴整齊後接聖旨就好了嗎?怎麽還要蓋蓋頭?”
清和在她耳邊低語著:“娘娘,晚些時候您便知道為何了。”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一道高亢的聲音:“皇上駕到——”
沈素期下意識起身,清和上前扶著人:“娘娘,當心腳下。”走出房間,便見池靖卿一身明黃色龍袍,身上斜掛著一紅色平安結,走上前,便從她手中接過沈素期的手。
後者立馬便有所察覺,心下一安,道:“皇上,您這是……”
池靖卿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便牽著人往外走去:“素素放心,朕已經將一切安排妥當,你隻管跟著朕便好。”
沈素期聽他將話說到此處,便不再詢問,跟著他緩慢走著,腳下軟綿綿的,隻覺得似乎踩在地毯上,耳邊逐漸響起鑼鼓之聲。
即便池靖卿沒有說明,她也猜到大概,心髒撲通撲通跳的劇烈。不知走過多久,池靖卿在她耳邊道:“素素,小心台階。”
兩人走進一殿堂,隻嗅的淡淡的檀香,卻不知身在何處。沈素期手心溢出汗珠,呼吸皆放慢幾分。
池靖卿看著麵前的佛像,目光虔誠,緩緩道:“素素,我曾說過,定會與你成婚,今日雖是冊封,沒有花轎,沒有嘉賓,花轎便當做我欠你的,素素與我共同完成這場婚禮,可好?”
頓了頓,未等她開口,續而道:“我雖是皇帝,但後宮隻會有你一位主人,無論日後發生什麽,我都會陪在你身邊,所以請你嫁給我,好嗎?”
他聲音放得輕,語氣緩緩,認真且堅定,一字一句皆刻在她心上。
沈素期隔著蓋頭看不見他的表情,被他握著的手卻能夠感覺得到他炙熱的溫度。從前她說要成婚才作數,原本隻是玩笑之言,卻不想他竟當了真,且付出了行動。
她心中滿是動容,眼眶發熱,張了張口,聲音卻哽咽在喉,隻一點頭,便代表了所有心聲。
門外響起慧生的聲音,沈素期再次一愣,他竟連慧生大師都請來了?
慧生大師麵色虔誠,雙手合十,道:“一拜天地!”
二人轉身齊齊一拜,又麵向佛祖二拜,最終夫妻對拜,兩人麵對著麵,沈素期隔著蓋頭,依稀可以看見池靖卿的輪廓。
但見他朝自己拜下,當即隨著他的動作,深深拜下,良久,緩緩站直身體。
池靖卿緩緩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素素,從今日起,我們便是夫妻了。”
沈素期深吸口氣,還未開口,門外響起清和等人起哄的聲音,頓時微低下頭,話也說不出口。
與此同時,慈寧宮。
太後微皺著眉,朝窗外張望一眼:“什麽事情,敲鑼打鼓的。”
嬤嬤站在軟塌旁,般將佛堂發生之事道出,且道:“太後,想必皇上那邊也快結束了,您若覺得吵,奴婢煮些安神湯來?”
太後不讚同的搖頭:“佛堂之內是辦這種事情的地方?簡直胡鬧!池靖卿還不如池靖遠,至少池靖遠除了忙大越的事情就不會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嬤嬤低著頭,也不好說什麽,便隻能聽著太後發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