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草草處理
緊繃的空氣顯得詭譎,寂靜得可聽清楚蘇琦倒吸涼氣的聲音。
池靖卿率先打破寂靜,麵色略帶慍色,低沉的聲音夾雜告誡:“老十三,你可清楚你在做什麽!你怎能對姑娘動手!”
十三王爺氣焰頓時消散,小聲嘀咕:“皇上,我隻是氣不過她血口噴人……”在池靖卿的壓迫之下,餘下的話皆咽回肚子裏。
蘇夙雙手握著絲帕,麵露不忍之色:“十三王爺,這不怪她,她失了清白,日後難以嫁人,她是我的妹妹,我讓她隨著我一同入府照顧你,好歹也能讓她有個容身之所。”
蘇琦嗤之以鼻,蘇夙先前刻意提起自己是庶女,貶低自己的身份,又一副聖母的樣子,施以援手,現下更憐憫的要收留自己,若不是她,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自導自演,真是太可笑了。
蘇琦越是不領情,蘇夙便越是歡心,她這幅模樣日後進了十三王府也是被厭惡的主,且自己乃是王妃,她不過一妾室,還不是被自己玩弄於鼓掌之間。
十三王爺豈知道二人在想什麽,所聽所見皆是蘇夙寬宏大量,深明大義,姐妹情深,更為她抱不平:“懷平,可以娶到你這樣的女子是我的福分,你放心,我定然不會讓她得逞!”
蘇夙抿唇一笑,但見禎溫謹瞥了自己一眼,笑容僵住,麵色發白,身體輕微搖晃,望蓮忙上前將人扶住。
蘇夙將戲做足,瞞過十三王爺的眼。
池靖卿也未駁了她的麵子,分明漏洞頗多,卻直截了當的道:“懷平郡主著實是位少見的頗有度量的女子,朕決定按郡主之言了結此事,你們可還有其他意見?”
雖是詢問,語氣卻毋庸置疑。
蘇琦張了張口,卻未說出什麽。
池靖卿環視一周見無人開口,道:“婚期照常舉行,成婚三天後,蘇琦入十三王府做妾室,送十三王爺回府。”
十三王爺被他這麽一說,頓時心虛的低下頭,抓起地上的衣物,胡亂穿上遮體,便隨禦林軍離開。
池靖卿等人走後,看向禎溫謹:“朕還有事,後續的事情便有勞三王爺了。”
說罷,便直接轉身朝外走去。
幾人恭送他離開,人剛走,蘇琦雙手緊扣著床,臉色驟變,惡狠狠瞪著蘇夙,雙眸迸射出兩道憎惡與狠絕交織的目光:“蘇夙,你稱心如意了吧,你滿意了吧,你才是最最狠毒的人,你不得好死!”
十三王爺走了,蘇夙也不必再偽裝什麽,在望蓮的攙扶下起身,臉上雖掛著淚水,卻露出狠厲到扭曲的笑容:“妹妹,你這是說什麽呢,姐姐為了你都忍辱負重了,連你與姐夫私通都未計較,你怎麽可以這麽對姐姐。”
“蘇夙!果然是你!”尖銳的聲音近乎瘋狂,偏頭看向禎溫謹,“皇叔,你聽見了嗎,是她,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都是她害的,您去找皇上,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麽完了。”
禎溫謹始終未發表態度,聞言輕微皺眉:“蘇琦,事已至此,你失了清白,除了這樣還有什麽更好的解決方法嗎?”緩緩起身,“即便是懷平陷害,皇上與十三王爺皆不信,你以為你的話又能改變什麽嗎?”
蘇琦跌坐在床,不敢置信的望著禎溫謹,麵色由狠厲轉為茫然,眼神愈發空洞:“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幫著她……明明我是被陷害的!”
禎溫謹未再回應她的話,也未看向任何人,道:“將你們的主子送回房間去。”說罷,走出內室。
蘇琦並不掙紮,或者說她全然忘記要掙紮,如同布偶般任由自己兩個侍女擺布,再攙扶下床。
蘇夙瞥見床榻上那抹落紅,勾起得逞的笑容。待蘇琦被人攙扶著經過自己,雙唇輕啟,語氣得意且夾雜著輕蔑:“我在王府等你,你可得好好活著。”
蘇琦隻看她一眼,全然沒有半分觸動,自己這一輩子都毀了,還有什麽心思反駁她。
待人出了門,蘇夙收起臉上的笑容,朝外室走去,但見禎溫謹坐在椅子上,從臉色上看不出什麽,緩步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道:“皇叔,今日之事麻煩您了。”
這麻煩,就不知是指麻煩禎溫謹在蘇琦二人發生苟且之事時收留了她,還是適才幫了她。也或許二者皆有。
禎溫謹麵色無波動,抬眼看向她,緩緩道:“懷平,你長大了,也會利用皇叔了。”
分明聲音儒雅,卻聽得她心頭一沉。他果然發現了。
蘇夙一手緊扣著椅子扶邊,強裝鎮定,道:“皇叔,懷平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努力克製住心髒狂跳,盡量讓聲音聽上去平靜。
禎溫謹眉微皺,略微歎息:“你妹妹以你母親威脅你著實不對,但你這樣對你的妹妹,未免過分了些。善惡終有報,你可想過十三王爺察覺今日之事不對後,會如何待你?”
蘇夙身體內的力氣逐漸流失,臉色逐漸淡下去,最終苦笑一聲:“皇叔,什麽都瞞不過你。”頓了頓,“即便被發現,我也認了,蘇琦她拿我母親要挾我,我沒有辦法,皇叔,我也不願這樣做,這一切都是她逼我的。”
若不是蘇琦又是向她索要嫁妝,又是以她母親逼迫,她斷然不會對她做出這種事情,她又何必為自己找麻煩。
半響也未聽見回應,蘇夙不由心慌,在椅子上有些坐不住,低聲道:“皇叔,求您看在我是被逼無奈的份上,莫將此事告訴大越皇上……”
“懷平,你太天真了,”禎溫謹道,“你以為大越皇帝不知真相是什麽,便會草草了結此事嗎,他懶得理會你這些小心思,否則你以為你做出這種行為,還能嫁入十三王府嗎?”
蘇家自相殘殺,池靖卿雖得不到好處,但也並無壞處,且在不影響婚約的條件下,他為何要理會,有空閑的時間他還念著他的皇後呢。
蘇夙倏然瞪大眼睛,被發現了?望蓮驚訝的捂住嘴巴,原以為做的滴水不漏才導致池靖卿沒有懷疑蘇夙,原來竟是懶得理會嗎?
禎溫謹無暇顧及她是何想法,續而道:“這事你做的不夠謹慎,漏洞百出,日後再想陷害人,多動動腦子,王府的日子也沒那麽好過。”語氣說不上嘲諷,卻也不善。
他將該提醒的話皆提醒了,也便沒有坐下去的必要。
隻聽吱呀一聲門響,禎溫謹走後,蘇夙立即無力的癱下來,大口喘著氣,額頭溢滿細汗。
望蓮急忙倒來一杯茶水:“郡主,您先喝點水,三王爺他沒有告訴皇上,皇上也沒有追究,我們成功了。”這話說的又急又快,生怕被反駁打斷似的。
蘇夙接過茶杯端在手中,茶杯輕微搖晃,茶水濺到棉衣上也毫不顧及。她十指冰涼,深吸口氣:“那剩下的藥你處理好,後日成婚,明天蘇琦定會想辦法報複,莫要被發現了。”
盡管禎溫謹與池靖卿皆知道事情是怎麽一回事,但蘇琦沒有證據,這事還壓得下去,倘若蘇琦拿到證據,定會不依不饒的。
“郡主,您放心吧,奴婢都拿去燒了。”望蓮連聲應著,“奴婢進去換床被子,郡主您早些歇息。”
蘇夙下意識點點頭,目光不知落在何處,雖整治了蘇琦,卻半分歡喜也無。
月亮躲進雲層中,樹梢掛著比自己還重的積雪,或低頭以求自保,或剛過被積雪壓斷。
池靖卿回鳳棲宮時,沈素期已然睡下,他躡手躡腳的脫下外衣,運起內力讓身體溫度上升,才掀起被子進去。
床凹陷下去,沈素期似乎被驚動,迷糊的睜開睡眼,朦朧中朝身側挪了挪,池靖卿順勢將人抱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放得很輕:“吵醒你了?”
沈素期調了個舒服的姿勢,聲音有些迷糊:“有些睡不踏實,”皇宮不比外麵,她總覺睡得太沉便會一不小心丟了性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池靖卿心頭一緊,略有歉意。
沈素期不滿的在他懷裏蹭了蹭,悶聲嘀咕:“這麽晚了還要麻煩你。”迷糊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可愛,語氣中小小的抱怨皆成了撒嬌。
池靖卿沉吟一聲,半開玩笑道:“等他們走了便沒事了。”
“嗯?”沈素期不知想到什麽,倏然來了精神,翻了個身,眨著眼睛看著他,“說起這個,裴無忌走了秦公子怎麽辦?”
池靖卿有些哭笑不得,抬手點點她的腦袋,即有寵溺亦有無奈:“你這小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麽,裴無忌走了便走了,還想拐走如旭不成。”
沈素期沒聽到滿意的答複,嘟著嘴巴拉著長音沉吟:“我還以為你會深明大義的讓秦公子跟到明召去,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嘛。”
“盡會胡說。”池靖卿眼中頗多無奈,卻仍笑著應她,“裴無忌回去便要登基成婚,如旭如何可以跟過去,隻是現在還可胡鬧一陣罷了。”
沈素期略有失望,頓時失了興趣,思及那兩人分別,不免一陣失落:“裴無忌若走了,你的好兄弟便有苦頭吃了。”
池靖卿應著她的話,顯然沒什麽想法。那兩人是孽緣,從開始便能看到結局,沒什麽可意外的。
何況也不見得半點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