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跳
副統領見鐵子遲遲不動,臉上有些掛不住:“鐵子,你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
為了完成皇上的命令,冒險是必然的,就算丟了性命,他們也不能有半分遲疑,這是從進入鐵衣衛第一天起,便落在肩上的使命與責任。
鐵子思及此,神色愈發堅定:“副統領,我願為了大家首當其衝。”
此話端的是大義凜然,說罷,大步朝巨石後走去。
但見兩道身影先後攙扶著朝石壁走去,不由一愣,等他回過神,已有一人消失在牆壁上的洞口前,當即高聲喊著:“副統領,他們要跑!”
這聲音不僅提醒了副統領,更提醒了趙子威,他彎腰撿起一塊碎石,回身朝鐵子扔去,後者條件反射側身躲避,雖躲過了石頭,但再回神過來眼前也沒了趙子威的身影。
進了洞口便是一道隻可通過一人的隧道,隧道隻幾百米場,過了隧道,周圍景色愈發清晰,裴無憂定睛看去,但見此處與他們進洞的入口並不是一處,周圍沒有藤蔓,且更加凶險,腳下隻是塊突出的空地,方圓不過幾百米,且周圍無路可走。
趙子威從隧道出來,環視四周,也不由一愣,但見她看向自己,不由有些愧疚:“裴姑娘,這次恐怕真的對不住你了。”
山洞之後竟是這番景象,他亦沒有想過。
裴無憂還沒想好如何回應,隻聽出口再次傳出聲音,當下顧不得其他,道:“他們過來了,我們跳不跳?”
兩人皆受了不輕的傷,與裝備齊全且人多勢眾的鐵衣衛比起來,根本沒有勝算,與其垂死掙紮到慘死,不如跳崖自殺痛快些。
趙子威臉上露出欣賞的神色,看了眼從隧道出來的鐵衣衛,又走到她身邊,語氣略有打趣之意道:“裴姑娘可想好了,這一跳九死一生,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確定要跳嗎?”
裴無憂也不惱火,不答反問:“趙子威可會憋屈的活著?”毫無疑問,他們皆不是那種會苟且偷生之人。
趙子威不由失笑,她與沈素期一般聰明,且又帶著江湖俠女的幹脆豪爽,幹脆到連跳崖這等需要莫大勇氣的事情也毫不含糊。
副統領四下一看,冷笑一聲:“怎麽不跑了,乖乖交出化龍草,本統領還能饒你們一命,你也不想自己的女人跟著自己一同慘死吧。”
儼然將裴無憂當成了趙子威的女人,且裴無憂更還無反駁之意。
趙子威已是將死之人,自然不在意這等細枝末節,當即誠懇道:“化龍草並不在我們手裏。”
這的確是實話,他們剛打敗蟒蛇,還沒有來得及搜索,便被他們逼了出來。
但回想起適才過隧道時並沒有發現化龍草的蹤跡,不由有些奇怪。那山洞中有那等的蟒蛇守護都沒有化龍草,那麽化龍草會在何處?
副統領麵露輕蔑,一副了然的樣子:“你們先進了山洞,又拚死拚活的殺了蟒蛇,不是為了化龍草是為了什麽,別說化龍草不在你們手裏,我們可不信。”
是了,見了那副場景的人皆會以為他們得到了化龍草,根本不會想到其他,若非他們實在沒找到,亦會有如此想法。
趙子威心有疑惑,一時未回應他的話,就是如此,才更讓人起疑心。
副統領一揮手:“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化龍草在不在你們身上,搜一搜便知道,兄弟們,為了皇上下達的使命,將這兩人拿下!”
鐵衣衛齊齊動身,逐漸縮小包圍圈。
裴無憂拉起趙子威的手,深吸口氣,調整好情緒,笑道:“我們這算不算殉情。”
若當真如此,她寧願與他同生共死了。
趙子威略有遲疑,終未甩開她的手,死到臨頭,被她握一握又何嚐不可,稍作思量,道:“同生共死,若有幸活著,我……”
裴無憂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不小心扯到了肩上的傷口,倒吸口氣:“後麵的留給我想象吧,”頓了頓,“趙子威,沒想到我們會死在一起,最後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真好。”
趙子威道不明心中是何滋味,此時他腦海中浮現的,不是沈素期,竟是眼前的女子的模樣。
顧不上煽情,鐵衣衛衝到了身前,趙子威從她腰間解下軟鞭,長臂一甩,軟鞭帶起了兩人,手腕一轉,那兩人朝後麵的人重重砸去。
借著這個空擋,與裴無憂共同踏上懸崖邊緣,萬丈峽穀,雲霧環繞,無人知道下麵的是什麽,隻知這山穀深不可測,粉身碎骨乃最大的可能。
但見鐵衣衛的下一波攻擊上來,裴無憂使出最大力氣,帶著趙子威在眾目睽睽之下跳下懸崖。腳底踩空之時,趙子威隻覺被什麽撞了一下,裴無憂竟毫無預兆的撲到了自己懷裏,仰頭看著自己,張口說了什麽,聲音被疾風吹碎,他隻聽得見耳邊呼嘯的風聲。
副統領完全傻在了原地,不敢置信的疾走到了懸崖邊,朝下看去,不由一陣頭暈目眩,瞪大了眼睛,語氣之中驚愕又帶著懊悔:“他們還真敢跳!”
早知他們跳崖,自己便不追的這麽急了,現下他們帶著化龍草跳下懸崖,他們怎麽回去交代?
“副統領,現在怎麽辦,化龍草被他們帶下去了。”
副統領頓時惱怒:“什麽怎麽辦,下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拿不到化龍草,我們也無需回去了!”
皇帝不養無用之人,倘若他們無功而返,恐怕等著他們的不是簡單的責罰那麽容易。
趙子威墜落的過程中一直被裴無憂靠著,心情複雜,隻四下看著,但見一株奇異的花朵從眼前一閃而過,快到模糊,他心中忽地想到什麽,神色一變。
來不及多想,兩人齊齊掉落在地,皆失去了意識。
大越,皇宮。
池靖遠心情大好,在早朝上也和善了許多,他坐在龍椅之上,拍著扶邊,道:“各位愛卿,今日朕要與你們分享一個好消息。”
下麵的人反應淡淡,這個時候對池靖遠來說的好消息,無非是池靖卿那邊出了嚴重的事,否則他豈會有心情對他們如此和顏悅色。
但池靖卿出事,對他們許多人來講都不是個好消息,他們自然開心不起。
池靖遠並未理會他們是否開心,自顧自的道:“池靖卿這個叛軍頭腦死了!大越再無人敢反朕,他的軍隊也便猶如散沙,要不了多久便會潰散,朕仍可穩坐龍椅。”
池靖卿死了?大臣們心驚,心思各異,以先前池靖卿的表現來看,根本想不到他會死,怎麽好端端的忽就傳出死訊,莫非皇上派人刺殺了?
相較與變了臉色的大臣們,段喃顯得淡定許多,隻道;“恭喜皇上高枕無憂,隻是二王爺的死訊太過突然,臣鬥膽詢問,二王爺是如何死的?”
在皇上麵前提起他的死對頭,無需太過客氣。
池靖遠不假思索,道:“他惡事做絕,蠱惑人心,自有打抱不平之人,他是被人毒死的。”聲音透著得意,“他死之後,叛亂便平息了下來,很快大越便可恢複從前的繁榮昌盛!”
他自顧自的自信著,下麵賀喜之聲參差不齊,聲音也如蚊蠅般太過勉強。
段喃等大臣們的聲音落下,才道:“皇上,二王爺死了,但他手中還有二十幾萬的大軍在顧將軍手中,倘若顧將軍仍繼續他未完成的心願,對我們來說亦是件棘手的事情。”
皇上忘了顧將軍在帶領著軍隊,他便要適當的提上一提。皇上正是用人之際,且顧家軍誘惑實在太大,沒有哪個上位者能夠拒絕得了,何況現下池靖遠手中無軍隊,顧將軍與他所帶的軍隊,更是他做夢都想拉回來的人。
果不其然,池靖遠隻象征性的思量片刻,便大公無私道:“先前顧將軍定然被池靖卿所威脅,才不得不投奔過去,現下池靖卿死了,他若願意回來,朕定不計前嫌,對他顧將軍一如既往。”
段喃眼底掠過一抹異色,躬身道:“皇上胸懷寬廣,大越有您做皇帝,國富民強之日可待。”
大臣們本無人讚同池靖遠,但見段喃波瀾不驚的模樣,不由往此事仍有轉機的那方麵想,越想越覺段喃定然知道什麽,也逐漸放下心來,附和著他的恭維之言。
段喃微低著頭,眼瞼遮住眸中神色。連他都沒有收到池靖卿‘死’的消息,池靖遠卻知道了,還如此篤定,足以說明他對池靖卿的行蹤了如指掌。
如此隻有兩種可能,其一池靖卿的死是他一手謀劃的,其二便是池靖卿身邊有他的人,且還不是無名數鼠輩。
他正暗暗思量,便察覺到池靖遠正看向自己,卻並未迎合。後者難得的露出淡淡的笑,道:“段愛卿,此事便交由你去辦,收服顧將軍,並將他帶回來,顧家世代忠臣,想必到了他這輩也定然不會有所含糊。”
池靖遠隻知現下需要兵馬,需要顧將軍的軍隊,卻不知自己此舉正是引狼入室的行為。
段喃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他既主動提及,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池靖遠分享過喜悅,亦命令了下去,便宣布退朝,走起路來要板挺直,與前幾日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