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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死亡

  朱府花園。


  朱豪背著手站在白蠟樹下,看著濃密的樹葉。忽地,身後傳來腳步聲,來人低著頭,壓著聲音:“大人,二王爺似乎發現了我們的事情。”


  朱豪神色微變,眸子一沉:“池靖卿不過剛到建州,即便他察覺什麽,也需要時間來調查,怎麽會這麽快便發現,你確定嗎?”


  來人毫不猶豫回道:“回大人,屬下親耳聽見二王爺與他身邊的女人討論此事,應該錯不了。”


  若是池靖卿私下裏討論的事情,那多半便是真的了。


  朱豪還未想好應對之策,小廝跑了過來,交給他一封信便退了下去。他攤開信紙掃了一眼,眼中掠過異色,道:“皇上來信,說是不希望看到池靖卿活著離開建州城。”


  下屬微楞:“那我們……”話未說完,比了個割喉的手勢。


  “此事絕對不可聲張,二王爺乃民心所向,事情鬧大反而對我們不利。”朱豪道,“告訴準備晚膳的人留意些,別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都往裏麵放,吃壞了王爺,他們擔待不起。另外通知二王子殿下,近日少些來往。”


  下屬頓時明白他話中之意,道:“大人放心,屬下這便去辦。”說罷,退了下去。


  朱豪看向白蠟樹的目光狠厲起來,與先前判若兩人。


  隻是二人似乎都忘記了,池靖卿的話哪是那麽容易便偷聽的到的。


  朱府設晚宴款待來賓,且以宮廷招待的方式,獨立餐桌,精致的小菜由容貌較好的婢子一道道呈上,舞姬魚貫而入,水袖翻飛,舒緩的絲竹之時緩緩響起,輕歌曼舞,美酒佳肴,別有風味。


  朱豪舉起酒杯,衝著池靖卿的方向,高聲道:“王爺為百姓奔走,值得敬佩,這一杯酒卑職敬王爺。”


  他的聲音響起,禮樂的聲音便降了一度。


  池靖卿未理會他,待他將酒飲盡,放下酒杯,才端起酒杯,道:“知府大人客氣了。”說罷,借著喝酒的動作,從指間露出顆黃豆粒大小的藥丸,送入口中。


  朱豪看著他將酒飲下,唇角微不可見的勾起,又倒了杯酒:“這一杯酒敬王爺不計前嫌,還肯在寒舍下榻。”說罷,又一杯酒下肚。


  池靖卿搖晃著酒杯,杯中斟滿的瓊漿卻半滴未被顛簸出來,沉吟道:“知府大人此言是何意,難道我們先前有過過節嗎?”


  朱豪隻微愣一下,很快便反應了過來,賠著笑:“您瞧我這嘴巴,見了二王爺太過激動,一不小心便說錯了話,還請王爺見諒。”


  池靖卿不介意他先前他款待漠北士兵的事情,他又何須提起。偏頭看向顧將軍,舉起酒杯:“久仰顧將軍大名,此次一見,乃是朱某的榮幸,朱某敬顧將軍一杯。”


  顧將軍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道:“本將軍有公務在身,不宜飲酒。”何況來之前池靖卿還專程提醒了他。


  朱豪連聲抱歉,又談及其他話題。


  沈素期與顧明玉兩人皆沒有來參加晚宴,裴無忌拉著麵具出去喝酒,來的也隻有池靖卿、顧將軍與李元二人,朱豪在顧將軍那裏碰了個釘子,便全程皆在試圖與池靖卿溝通。


  但與池靖卿溝通並非易事,他堅持不懈多次,終於熬到了晚宴結束。朱豪匆匆進了書房,下屬早在書房中等候,見他回來,上前道:“大人,屬下派人在二王爺的酒水中下了慢效藥,今晚便會毒發。”


  朱豪負手而立,道:“池靖卿已喝了酒,隻等他毒發了。”頓了頓,“但他並沒有提那件事,會不會是我們太過緊張了?”


  下屬堅定道:“從二王爺突然謀反之事上便足以看出他深藏不露,是故他極有可能已經知道了什麽,隻是沒有明著說出來,大人,我們不得不防啊。”


  顯然這人知道的事情比朱豪這個知府還要多。


  朱豪眼睛微眯,沉吟著點頭:“言之有理,今晚多留意池靖卿那邊的動靜,他身邊盡是高手,告訴下邊的人都小心點。”


  下屬忙應下這話。


  池靖卿沒有回房間,而是將身後的尾巴甩開,又進了毒醫的房間。後者像早有準備,見他進門便迎了上來,道:“王爺,那藥您吃了?”


  吃靖卿邊應著,邊從袖中掏出一瓷瓶:“這是本王在宴會上喝的酒水,勞請毒醫先生檢查一下裏麵是什麽毒。”


  毒醫接過瓷瓶,並未檢查,而是先問道:“王爺似乎堅信酒水被人投了毒,老夫鬥膽一問,莫非這也是王爺所謀劃的?”


  若當真如此,那就不得不歎服他手段高超。


  池靖卿也不否認,道:“朱豪沒安好心,本王不得不防。”


  先前他有意讓朱豪的人聽見自己與沈素期的對話,就是讓他有所防範,又借著那信箋讓朱豪以為池靖遠要他殺了自己,兩者合一,朱豪即使是為了自己也想動手,何況多了“池靖遠”的命令。


  池靖卿未否認,但也沒有仔細說下去,毒醫心下了然,不再追問,打開瓷瓶細聞半響,眼睛微閉:“寸斷散,白烏露,似乎還有一味緩解的藥,按味道來說並未是毒,老夫也就不知了。”


  見池靖卿看著自己,續而道:“這寸斷散與白烏露皆是穿腸的毒藥,二者合一,藥效更強,且無藥可解,但被另一味藥所壓製,一時之間發揮不出藥效罷了。”


  “一時之間?”池靖卿道,“也便是說這毒仍會發作?”怕是朱豪擔心他喝下藥便發作會被人懷疑到頭上,晚些時候發作,自己便可找理由為自己開脫,果真是個聰明的。


  毒醫略微思索,給出一個準確的時間:“最晚今夜子時,”頓了頓,“這兩味毒藥會讓人死的很是平靜,也便是說王爺你的‘死亡’極有可能在幾個時辰後才會被發覺,也便是明日清晨。”


  話音落,房間安靜半響。


  池靖卿那回瓷瓶,與其四目相對,忽地一笑,道:“毒醫先生,明早還需麻煩您一次。”


  兩人相視一眼,彼此心領神會。


  池靖卿回到房間,沈素期趴在床上眯著眼睛打瞌睡,見他終於回來,翻身便要睡去,他走到床榻邊,道:“素素,你先別睡,我和你說件事情。”


  沈素期迷迷糊糊的應一聲,努力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什麽事。”


  若不是沒有見到他不敢入睡,她早便睡下了。


  池靖卿合衣躺下,在他耳側低聲道:“素素,明日清晨會傳出我死亡的消息,你別擔心,這是假的,朱豪在我的酒裏下了藥,我需將計就計。”


  若不是擔心她受不住驚嚇,他最想隱瞞的人便是她,若她反應不尋常,很容易讓人起疑。


  沈素期頓時清醒,抓著他的胳膊,麵露驚愕:“那你喝了沒有?”


  池靖卿掐了掐她的鼻尖:“若我喝了那酒,我還會好端端的出現在這裏嗎?”頓了頓,“我知道你不禁嚇,這才告訴了你。”


  沈素期鬆了口氣,鬆開了手:“朱豪這麽快便對我們下手了,我們不能處在被動,明天早上我肯定好好配合你。”將計就計這等事情她先前也做過,現下再做,得心應手。


  池靖卿攬著她的腰,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先睡吧,明日早些起床,還有戲要演。”


  朱豪如此大膽,他若不回應些,真是對不起他了。


  翌日清晨,一道消息如驚雷般炸在朱府上空,池靖卿中毒身亡。


  麵具如五雷轟頂,刻不容緩的衝進池靖卿的房間,壓著聲音:“沈姑娘,剛才的消息是假的?你和王爺吵架了?”


  適才的消息便是她傳出去的,定然是她賭氣才穿出的假消息,池靖卿這樣強大的人怎麽會死?


  沈素期眼睛紅腫,滿臉淚水,哭泣的不成樣子,也不知有沒有聽見他的話,隻抽泣著。


  麵具怒不可遏,沒有聽到回應,又看向床邊,見毒醫在床榻邊檢查屍體,一把將人抓了起來,怒吼著:“靖卿怎麽可能會死,你不是毒醫嗎?不是精通百毒嗎?我看你是不想要這條老命了,靖卿若真死了,你第一個下去陪葬!”


  毒醫被他掐的臉色發紅,眼睛微凸出來,幹咳了幾聲:“秦公子,王爺身中劇毒,幾個時辰前便失去了意識,老夫也無力回天,你就算真的殺了我也無用,這世間還沒有人死複生這一門秘術。”


  “你——”麵具惡狠狠的瞪著毒醫,半響,毒醫扒著他的手,卻沒有半點求饒之意,他又看了眼床榻上如沉睡般失去意識的人,心頭燒起無明野火,扔開毒醫。


  一身戾氣,臉色陰沉得要滴出墨來,沉聲道:“看好王爺,閑雜人等都不能靠近,特別是這府裏的人。”略微沙啞的聲音不帶半分溫度。


  沈素期抓著池靖卿的衣袖,蒼白的臉上掛滿淚水,哽咽著:“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麽剛到了朱府就……”


  麵具目光一凜,轉過身大步朝外走去。


  “大夫呢,昨晚怎麽沒有人去找大夫!王爺去了我們怎麽辦,百姓怎麽辦,王爺肯定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昨晚我不是叮囑過了做晚膳的人小心了嗎?怎麽還能出錯?來人,將昨天做晚膳的人帶來,本官要一一審問!”


  麵具剛出了大門,便聽院子裏響起朱豪的聲音,眼眸微眯,大步上前,冷著臉:“朱大人,王爺在貴府出了事,你有幾條命夠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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