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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眾叛親離

  裴無憂沉吟一聲,道:“不必了,找人,我得親自去。”話音落,但見趙子威眼神有了微妙的變化,雖未挑明,但似乎已經清楚了她要找的人是誰,道:“那便不打擾裴姑娘了。”


  裴無憂看著人離開,才低低應了一聲。趙子威懂了她的意思了,也無聲拒絕了她。


  她起身,拿著餐具放到木盆中,抬眼便見主持在遠處看著她,不知看了多久,她倏然想到先前主持暗示自己的話,抿唇一笑,施了一禮,轉身離開齋堂。


  漠北軍隊敗北,太子澹台月華戰死沙場。


  消息很快便傳回京城。


  京城風雲變幻,朝廷重臣混皆心不在焉,為自己謀算後路的大有人在,皇宮中人心惶惶,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當今皇上的位子要不保了。


  不過那些個皇子公主們並不擔心,即便換了個皇帝,也是他們池家人,但後宮的妃子們卻個個擔驚受怕,以淚洗麵也是有的。


  不過他們並未在哭皇帝,隻是為了自己悲慘的命運而落淚罷了。


  禦書房龍案上堆起的折子足有三尺高,池靖遠掃了眼折子,不必翻看內容也知道上麵都寫了什麽。


  德海端著茶杯走進來,仔細端詳他的臉色,道:“皇上,國家事務固然重要,可您也要當心龍體啊。”聲音與平常無異,這個時候皇上最聽不得的便是歎息。


  池靖遠拍了拍奏折,沉著臉色:“朕去何處歇息?前朝的大臣指責朕,要朕為了天下百姓放棄皇位,拱手讓給池靖卿,後宮的妃子見了朕便向朕哭訴,要朕守住皇位,頑抗到底,朕何嚐不知要守住皇位,朕如何不想!”


  一把舉起茶杯朝前方地麵砸去,清脆的破碎之聲驚人,碎片四散,茶水濺了一地。


  德海身體一顫,仿佛有什麽東西壓著他的雙肩,膝蓋下沉,不由自主的彎曲下來,他不敢抬頭,隻低著頭道:“皇上,恕老奴直言,皇上您的確應該為自己謀條後路了。”


  德海額頭上的細汗凝成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掉,這話用光了他渾身的力氣似的。


  連漠北軍隊都全軍覆沒了,池靖遠再找不到任何救兵,手中沒有軍隊,又失了民心,這樣的人還如何能當皇帝?

  池靖遠鷹眸微眯,沉聲道:“德海,你也覺得朕應該投降了嗎?”聲音仍帶著強勢。


  德海未應答,但也沒有否認。


  池靖遠轉動手上的玉扳指,仍極具威嚴,道:“隻要朕在位一天,一天便是皇帝,在位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便是皇帝,朝臣必須聽命於朕,百姓再不願朕做皇帝,除了發發牢騷也不敢做出什麽,與先前有何區別?

  朕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這把龍椅,池靖卿若當真帶人殺進皇宮,朕便與他同歸於盡!”皇帝的驕傲與威嚴不允許他做出投降之事,他更不允許自己連生死都沒有辦法抉擇。


  喪心病狂。


  德海除了這個詞想不到其他,留在皇宮無疑等死,這個宮殿也即將血流成河。但池靖遠仍要以皇帝的身份堅守到最後一刻,與這座城堡同生共死。


  德海既覺得不值,又不由欽佩著他對皇位的執著與高傲的性子。


  後宮,某一宮殿。


  一女子站在宮殿後方的樹下,衣著華麗,發飾精致,精致的麵容略帶著憔悴,眉間幾許擔憂,仰頭看著隱匿在樹幹上的男子。


  她秀眉微蹙:“吳道,我爹有沒有說什麽時候把我帶出皇宮,很快二王爺的軍隊便要殺進京城了,皇上束手無策還死撐著,若是皇上死了我便要陪葬了,我還不想死,你什麽時候帶我走?”


  蘇巧兮越說越急切,說出口的話也半點不經過考慮。如今誰人不知,池靖遠皇位不保,可苦了後宮裏的妃子們,又沒有受過寵幸,還要陪葬,豈不冤死。


  後宮中不止她一個人在為自己準備退路了,多了她一個又如何。


  吳道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眼底掠過一絲熱切,“小姐,皇上陪葬的名單裏有你,倘若你離開了皇宮,以後便不能以蘇巧兮這個名字示人,蘇家也再沒有大小姐。”


  從皇宮離開之後便需隱姓埋名,可以重享榮華富貴,卻再無顯赫身世。


  蘇巧兮聽他沙啞的聲聽得不太舒坦,秀眉一擰,壓下心頭的不耐:“我既然說了要逃離皇宮,便不在乎這些虛的了,我隻要活著出去,其他什麽都不重要。”


  從前她還以太尉之女這個身份為傲,但如今池靖遠都要倒台了,他下麵的那些大臣也跟著受牽連,倘若池靖卿登基之後要重新洗牌,首當其衝的就是朝中重臣,她寧願沒有太尉之女這個頭銜。


  吳道臉上多了分欣喜,卻因他過於消瘦,任何表情看上去都有些扭曲,他試探著:“巧兮,離開皇宮之後你有什麽打算嗎,蘇家不能回,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麵太過危險,我可以在你身邊保護你。”


  情緒稍有波動,聲音重了幾分,本便是嘲哳之音,現下聽起來便有些刺耳。


  蘇巧兮想起從前種種,再麵對他如今他這幅樣子,對他更是嫌棄,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任何反感之意,隻敷衍著:“出去了再想出去之後的事情,先出去了再說。”她控製住了自己,沒有將不耐的情緒表達出來,吳道對此也信以為真。


  當天夜晚,尚書府。


  橘黃色的光芒從書房窗口暴露出來,從窗紙上可看出幾道身影在房間內活動。


  不止溫尚書,蘇太尉與禦史大夫、國公府的人皆在內,段喃坐在書桌後,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環視幾人,神色冷冽,道:“諸位皆知道漠北軍隊敗了,二王爺將在七日內掃平北各個城鎮,最後帶兵殺入京城。”


  清冷的聲音帶著某種堅定的力量,在場幾人皆是朝廷命官,且從先帝在位時便在各自的職位上,幾人聯合起來足以權傾朝野,池靖遠卻逐漸剝削他們的權力與勢力,惹起眾怒,這等行為無疑自掘墳墓。


  溫尚書麵露狠厲,冷哼一聲,語氣不掩嘲諷:“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即便請了漠北軍隊來,還不是同樣多的結果。”


  他本追隨著皇上,但聯姻之事讓他徹底失望,聯姻不會有好下場,池靖遠是將他的女兒往火坑裏推,他這個當父親的若再不站出來,簡直是天理難容!

  祁裕是這些人當中最為年輕的,也是最為理智的,沉聲道:“二王爺殺進京城之日,才是我們徹底鬆口氣之時,在這之前池靖遠仍是皇帝,掌握著世家的生殺大權,我們仍需謹慎。”


  蘇太尉眼中流露欣賞,附和道:“四公子年輕雖輕,卻格外沉穩,”回歸正題,“池靖遠近日緊盯著世家,我們著實應當留意。”


  禦史大夫沉吟著看向段喃,問出了幾人最擔心也最重要的問題,他道:“段丞相,二王爺隻提了何時處置池靖遠,可有提過我們這些臣子應當如何?”


  新帝即位,肅清朝政是第一件事。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但對於他們這些效忠過池靖遠的人,他會如何處置?

  段喃麵色始終冷峻著,不假思索:“會如此對待你們,是二王爺的事情,且不到最後一刻,想必王爺也沒有想好該如何處理此事。”


  換言之,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他們會不會一直堅持。


  除了祁裕麵不改色之外,其餘幾人皆神色微變,事到如今二王爺還不信任他們?

  祁裕端起茶杯,用茶杯蓋子輕輕撫了撫茶葉,從容不迫:“二王爺沒有信口開河,我們便放心了,如此定會賞罰分明,王爺心係天下百姓,定不會虧待有功之臣。”


  這話站在池靖卿的立場上,亦為他爭了道理。


  有了這話,幾人臉色也緩和了下來。對他們來說,段喃是池靖卿的人,再怎麽保證都是為了他好,但祁裕與他並沒有私下接觸,言語便可信得多。


  對著配合池靖卿攻入京城,幾人稍作探討。


  千裏之外,軍營。


  戰爭結束了,士兵打掃過戰場,將漠北士兵的屍體統一火化。


  沈素期站在營帳後方,看著遠方熊熊大火染紅了天邊,濃煙足足有十丈高,與她夢中桃鄉被燒毀的場景極為相似。


  思及桃鄉,深埋在心底的傷痛又被翻了出來,但卻沒了先前那種無力感。


  很快他們便要攻入京城,屆時她定要手刃仇人,為桃鄉的幾百口人報仇。


  深吸口氣,忽地肩上一重,一件玄色大氅披在她肩上,熟悉的氣息鑽入閉中,她斂起心緒,安心的向後靠去,便靠在了他肩上,望著火光吸了吸鼻子:“這股味道,若不去想這是人肉,還挺香的。”


  肉類燒焦的味道很是好聞,焦糊的味道中透著香氣。


  池靖卿不由失笑,下巴抵在她腦袋上,緊了緊大氅,“素素若喜歡,等到了京城,再讓你看一場人體篝火。”語氣平常,聲音帶著溫和的笑意,好像在講著件趣事。


  沈素期嘴角略微抽搐,忙搖了搖頭:“這在京城會引起恐慌的,可不能這麽做。”


  池靖卿將人攬在懷裏,沉吟問道:“所以真正原因是什麽?”


  沈素期微怔,旋即輕笑出聲,仰起腦袋:“當然不能讓池靖遠死的這麽舒坦了。”


  滅門之仇,永世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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