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首次交戰
即便沈素期沒有辦法向池靖卿交代,他暫時也顧不上晚晴的事了。
澹台月華白天到達閩南城,晚上便向池靖卿下了戰書,約他兩日後在兩座城池間的空地上進行第一次交戰。
池靖卿收到戰書,拿在手中反複看了兩遍,見沈素期從外麵回來,收起戰書,起身迎上前去,抬手探了探她臉上的溫度,微皺眉:“晚上外麵便冷了,怎麽才回來。”
邊說著,倒了杯熱茶讓她捧在手心。
沈素期任由他將自己往床榻邊拉著,眉眼彎彎,淺笑道:“適才我去看了晚晴,就是那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她今天醒了。”
池靖卿早便知道這事,沒有吭聲,隻是將人抱在懷中暖著。
後者抿了口茶水,順勢靠在他肩上,續而道:“晚晴說了自己的來曆,還真是個逃難過來的姑娘,我看她那樣子不像在說謊,怕提及她的傷心處,便沒有問下去,”狡黠一眨眼,眉梢染了笑意“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池靖卿眼中生長著柔情,如脈脈春風,且含著寵溺的笑意,應道:“是是,既是素素覺得沒有問題的人,自然不會有問題的。”
那女子的身份還未查出,現下他不好斷言是否真的如她自己所說,是逃荒過來的。但不重要,現下她正高興著,他不願掃了她的興。
他若知自己一時不忍,險些釀成大禍,當時定然會掃了她的興,或是更謹慎些。
沈素期嘿嘿的笑,放下茶杯,稍微怔了神色:“靖卿,今天明玉跟我說,漠北的軍隊到了閩南了,這是真的嗎?那豈不是很快便要開戰了。”
她秀眉微蹙,池靖卿下意識便抬手撫平她的眉,想到適才那戰書,未打算對她隱瞞,緩緩道:“澹台月華下了戰書,要兩天之後與我們打第一場仗。”
沈素期眨了眨眼,脫口而出:“兩天後?時間這麽急?”見他神色未有異樣,又覺自己反應有些過於強烈了,“我並不很擔心我們的軍隊無法與漠北的軍隊抗衡,隻是到了秋季便經常下雨,若當天下了雨,豈不對我們的軍隊不利。”
若這戰書是自己人向澹台月華下的,她倒也不怎麽擔心,但恰恰相反,若漠北之中有懂得觀測天象之人,當日真的下雨,豈止對他們不利。
池靖卿聽她這話,倒不知應該誇她反應迅速還是太過聰明了,將人抱得更緊些:“這也是我所擔心的一點,漠北處於草原,陰雨天很是常見,倘若他們將這些都算在了裏麵,我們當真有可能被算計了進去。”
澹台月華確定的時間、地點,這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其中又不失縝密。顯然,池靖卿遇到對手了。
沈素期原以為他為了讓自己放心,至少不會承認的這麽痛快,但他既然承認了,便說明情況真的難以隱瞞了。
秀眉微蹙,道:“這戰書可以拒絕嗎?”話剛出口,自己便先搖了搖頭。
此次漠北大軍來勢洶洶,仗著其鐵騎天下無人能及,一上來便下了戰書,不是示威是什麽,這戰書要不了明早,今晚便會被許多人所知,其中甚至包括他大越的士兵。
可以說無數人都在等著看池靖卿的反應,他一旦拒絕,不僅助漲了澹台月華及其部下的威風,更會打消自己這方士兵的士氣,還未開戰便先認慫,士兵們會如何想,日後在戰場上如何麵對漠北士兵。
池靖卿無法拒絕,縱然知道這極有可能是個圈套,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應下來。
池靖卿見她眉間籠著愁緒,便知她已想通,輕笑著將人抱到床榻上,起身寬衣,邊道:“這些事情我自會找顧將軍他們商量,你不必過於擔心。”
隨手將衣裳搭在衣架上,隻著了一件中衣,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將人攬在懷中,續而道:“不過你也還不能太放心,那女人還需你盯著些。”
他眼睛微閉,語氣略帶疲憊,似乎沒有再多的心思去管這等瑣事。
沈素期像哄著孩童入睡似的摸了摸他的腦袋,乖巧應道:“晚晴的事情我會多加留意,不會在這個時候給你添麻煩。”
池靖卿倏然睜開眼睛,恰巧對上她滿是心疼的眼睛,不由失笑:“好了,你的身體也需要休息,早些睡。”
他聲音溫柔得可以化成水,沈素期不由怔神,還未反應過來,隻覺眉間似乎被親了一口,再回過神,但見他滿意地勾起唇角,下巴在她腦袋上蹭了蹭,不多時,耳畔響起均勻的呼吸聲。
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她主動往他懷中靠了靠,唇角溢出笑意,安心闔上雙眼。
翌日清晨。
天空仍暗著,若不是知道現下已經卯時二刻還會當成寅時天未大亮那會兒呢。掀起營帳門簾,陣陣涼風吹過,灌進帳中。
沈素期迷迷糊糊的往被子裏縮了縮,伸長手臂往身側摸了摸,慢吞吞的睜開眼睛,但見天色似乎還早,怎的營帳中便隻剩了她一人。
還未來得及多想,一道倩影抱著被子便從外麵走了進來,掀開門簾的功夫,一陣冷風吹了進來。
但見顧明玉快步進了軍帳,邊朝裏走去邊抱怨著:“好好的天氣說陰便陰了,竟還刮起了冷風,這才中秋,再過些時日讓人該怎麽出門了。”
沈素期起身靠在床榻邊,仍裹著被子,後知後覺的留意到了她話中重點,瞪大眼睛:“外麵陰天了?下雨了嗎?”
昨晚她還與池靖卿討論過天氣的問題,該不會當真要下雨了。
顧明玉見她似乎被嚇著的模樣,還當她害怕雷雨,將被子放到床榻上,躺了進去,把自己也蓋了起來:“聽說從昨天夜裏便因陰了,但隻刮風不下雨,一時半會兒應該下不了,”衝她寬慰一笑,“王爺擔心你怕打雷,讓我來陪著你呢。”
沈素期卻半點沒有被寬慰道,下巴抵在膝蓋上:“現在下雨打雷都是小事了,倘若後日下了雨,才要出大事呢。”
旋即將戰書的事情緩緩向她說道,重點提了漠北鐵騎擅長在各種環境下作戰。
“不會吧,”顧明玉英眉微皺,道,“倘若澹台月華當真連天氣都算計了進去,那也太……”
可怕了。
第一次對戰便要讓大越軍隊輸得狼狽,且將自己一方士兵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這心思陰險得可怕。
沈素期卻不覺得這是多麽可怕的事情,歎息道:“客觀來講,換了池靖卿,他也定會想方設法在第一場戰役中取得勝利,這對士氣來說有多麽重要,明玉你應該比我清楚。
我隻是有些擔心後日真的會下起雨來,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定然不好受。”毫無疑問,現下被搶了先機的人是池靖卿。
顧明玉生長在將門,對她所提到的都再清楚不過,且聽她的口氣,池靖卿並沒有拒絕澹台月華。
或許女性的直覺準的可怕,也或許澹台月華當真算到了萬無一失,兩軍交戰當天,當真下起了雨來。
漠北十萬大軍隻出動了十之一,澹台月華似乎很是自信。
這一消息傳回軍營中,池靖卿似乎早便料到了似的,麵上雖不為所動,但看得出,他也並不輕鬆。
顧將軍久經沙場,兵不厭詐這等事情見得多了,也更沉穩些,掃過麵色沉重的幾人,緩緩道:“王爺,不如我們回避了這一場戰事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且外麵眼看著便要下雨,這個時候出兵明顯對我們不利,請您三思!”
池靖卿兩日前便明確表達過了自己三思後的結果,現下未正麵回應他的話,反問道:“顧將軍,挑一些在身手敏捷的人,必要時候逃回平陽。”
言下之意,這個戰他們應下了,但不一定會與澹台月華硬碰硬。
顧將軍頓時瞪大眼睛,滿臉不讚同:“王爺,請恕臣直言。因著天氣原因,我們回避了還有情可原,可若是當了逃兵,不更是打擊了士兵們的氣勢了。”且他行軍打仗這麽多年,什麽時候當過逃兵?
恰逢此時,麵具從外麵進來,雖察覺到了營帳中氣氛緊繃,卻並未在意,徑直到了池靖卿身側,道:“靖卿,那邊準備好了,隻等你這邊動身便可以行動了。”
他無意避著其他人,是故這話也不止池靖卿一人聽見。
顧將軍微楞,麵色緩和下來,問道:“王爺,你?”
池靖卿起身道:“顧將軍,本王需要帶著你的兵迎戰,但你放心,本王怎麽將人帶出去的,便會怎麽把人帶回來,斷不會有任何損失。”
顯然,他早有準備,且還隱瞞了顧將軍等人。後者聽他這語氣便有所察覺,但現下不是發問的時候,隻看著他出了軍帳,無奈的起身跟上。
麵具在池靖卿出了營帳之後,便離開了營地,具體去了那裏,恐怕隻有池靖卿一人知道。
平陽與閩南城相距一千三百裏,大片的空地好似望不到邊際似的,這無疑給了漠北士兵們相當優越的便利條件。
池靖卿隻帶了兩萬士兵迎戰,出了城門前行七百多裏,便見漠北軍隊前方一身穿深藍色大氅的男子,麵容英俊得不像漠北之人,與他相同,也在端詳著他。
兩人遙遙相望了一眼,這便是第一次正麵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