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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動搖

  麵具雖敬佩沈素期這份體貼,但光是敬佩又不解決問題。歎息著搖頭:“且說我身上沒有帶藥,即便我帶了,沈姑娘的身體狀況再服那藥也起不了什麽作用了。”吃藥不過圖個心裏安慰罷了。


  顧明玉眼中擔憂更隻更重,漫不經心道:“將你叫過來,麻煩了。”說罷,快步朝沈素期走去。


  豆大的汗珠順著她蒼白無血色的臉頰滾落,她費力地抬手粗魯地擦了把汗水,順著樹幹滑了下來。


  顧明玉心都揪在了一起,半跪在她身旁,用衣袖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汗水,生怕碰碎了她似的。忍不住勸著:“素期,不如叫二王爺過來,他雖緩解不了你體內的毒素,至少可以將你抱回營帳中去,能讓你舒坦些。”


  沈素期適才都未有過叫二王爺知道的念頭,現下又豈會挺不住通知他。舔了舔幹涉的嘴唇:“一會兒就好,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這毒也隻是一陣子,嘶……”


  但聽聲音也聽得出她現下狀況很不好,她眯著眼睛,,一陣陣的眩暈衝擊著大腦,眼前的景象開始慢慢模糊。


  麵具站在她兩步遠的位置,心中糾結著是否上前。若此時將她帶回去,池靖卿遲早會知道,若不然,她情況再次惡化,反而更會影響他的事務。


  隻聽沈素期咳了一聲,頓時聯想到了她上次吐血時的情形,一時顧不上池靖卿是否會知道,兩步上前,道:“沈姑娘,得罪了。”不等她反應,一把將人橫抱了起來。


  沈素期隻覺身體一輕,緊接著一陣眩暈,原本便眩暈地看不清景象,現下眼前發黑,根本來不及思考。


  趁著自己還清醒著,低聲道:“秦公子,你、你要帶我去哪裏……”隻一句話,好像花費了她全身的力氣。


  麵具神色亦帶些錯愕,他現下抱了老大的女人,即便之後池靖卿知道事出有因,估計也不會輕饒了他,一想到上次他叫自己男扮女裝一事,心中打了個冷顫。


  沈素期不知他現下想些什麽,未得到回應,也用光了身上的力氣,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肩上。


  她情況雖未好轉,但總算不必在這荒郊野外的地方了,顧明玉稍微寬慰了些,隻不過戰戰兢兢的心仍懸在嗓子眼。


  沈素期此次未昏迷,卻發了燒。


  池靖卿身處練兵營,不知為何,心頭隱隱不安,但看著一眾神采飛揚的士兵們強製壓下心頭的不安。


  一新兵似乎期待了他許久,稚氣未脫的臉上寫滿興高采烈,瞻仰著:“二王爺,你還記得江蘇那場時疫嗎,我當時沾染了時疫,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呢,要不是二王爺找來了大夫,我哪能站在這裏跟說話,這一切都是托了您的福,請務必讓我鞠躬道謝。”


  說罷,當著彎下腰,身體呈九十度,帶著深深的謝意與真誠,激動的連自稱都顧不上,竟直接自稱為“我”。


  “二王爺,您來平陽就是為了收複這裏對不對,您帶領我們一路殺進北方,擊垮皇上指日可待,我們都願意跟著您!”


  “二王爺,您有什麽事隻管吩咐,動腦子的事情我們不行,不過刀山火海我們都不怕!”


  顧將軍負手看著士兵們一個個情緒高漲,再次覺得自己歸順於池靖卿這事做的不錯,隻有將士們同心,才可同仇敵愾,做起事來才會盡心盡力。


  池靖卿統治他們,最適合不過。


  麵對一個士兵的激動熱血,或許還可無動於衷,但成百上千的士兵,口號喊得響亮,是個人便會被這種氛圍帶動,何況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


  池靖卿收在袖中的手緊握,眼眸漆黑深沉,士兵紛紛表態,將他最初的決心挖掘出來。他神色肅然,斬釘截鐵道:“本王既決定謀反,所以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池靖遠猶如秋後的螞蚱,再得意也隻是曇花一現。


  待本王殺進京城之日,便是大敗池靖遠之時!”低沉的聲音有著牽動人心的能力,士兵一個個麵色緊繃,隨時可衝鋒陷陣。


  這話鼓舞士氣,一時軍心盛起,摩拳擦掌,且自覺地延長了每日操練的時間。


  離開練兵營,顧將軍負著手,神情略帶感慨:“自打士兵們跟著臣出來,還從未有過如此士氣高漲之時,二王爺之言著實不錯,民心所向,才可事半功倍。”


  池靖卿的心思不在此處,聽了這話也隻象征性的應了一句。顧將軍一個過來人,豈會不知他的心思,笑道:“好了,在外麵站了這麽久了,臣也有些乏了,便不陪二王爺四處走走了,臣先告退了。”


  池靖卿道了聲將軍慢走,見人走遠,才快步朝軍營外走去。一路上未見沈素期的影子,心中愈發不安。


  走出一段路,忽地被一士兵找了上來,士兵先行禮,猶豫半響,才道:“二王爺,小的適才見……見您身邊的隨從抱著與您共乘一馬車的女子朝……”


  池靖卿心頭一緊,等不及他匯報完,語氣透著一絲急切,但依舊沉聲問道:“他們現在人在哪裏?”


  士兵適才見他皆是溫和的模樣,忽地見了他嚴肅的樣子,被嚇了一跳,他重複著吼了一遍,這才回過神來:“在、在最東側正數第三個軍營……”隻覺眼前人影一閃,瞪大了眼睛去看,竟沒了池靖卿的影子。


  軍帳之內。


  顧明玉拿下沈素期額上的毛巾,扔進水盆中,接過麵具遞過來的冷毛巾,再敷在她額上。道:“燒雖沒有退,好在溫度也沒有再升高了,也算是穩定下來了。”


  麵具未應這話,耳一動,站起身來,擦幹了手,剛完成這一係列動作,便見池靖卿大步進來,先看了自己一眼,輕咳一聲,別過視線:“靖卿,你知道了。”語氣略帶不自然。


  池靖卿隻看他一眼,便收回了視線,走近床榻,顧明玉起身讓出位置。他坐在床榻邊,一見沈素期麵色,伸手在她頸間探了探溫度,眉心一擰:“她燒了多久了?”


  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聽得麵具莫名心虛,隔著銀麵摸了摸鼻子:“有一會兒了,”頓了頓,“離開軍營時便發了燒,大概半個時辰了。”


  燒了半個時辰卻無人通報給池靖卿,他若發火也在情理之中。


  但他並沒有,隻盯著沈素期微紅的臉頰,神色複雜,不知想了些什麽。顧明玉看了麵具一眼,略微思索,道:“二王爺,素期發了燒,但除此之外並無其他,便沒有告訴您,您……”


  豈料池靖卿略微歎息,唇角淡淡苦澀,夾雜些許自嘲,似自言自語:“適才我若發覺了她有異樣,斷不會在她暈倒時不在她身邊。”


  但他適才若陪伴在她身邊,便無法與顧將軍等人商談要事,更無法與士兵溝通。兩者之間隻得選擇一者,池靖卿卻說出了這話,莫非覺得沈素期比他的大業還重要?


  麵具適才心虛,現下半點心虛之感也無,反而警醒了起來,斟酌了半響,仍未忍住:“靖卿,沈姑娘的身體一直如此,且此次有我與顧姑娘在,若你在場,也隻能如此。”


  言下之意,他與顧將軍商談要事沒錯,即便陪著沈素期一同在外,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最多隻能親自將人抱回來罷了。


  話中勸解之意明顯,池靖卿卻自顧自地搖了搖頭,淡淡道:“你們先出去吧。”


  顯然,未將麵具的話聽進去半個字。


  麵具心中隱隱有了不祥之感,但見他這幅什麽話也聽不進的模樣,隻得作罷。


  池靖卿隻聽一聲門吱呀關上之聲,拿下沈素期額上的毛巾拿了下來,過了一遍涼水,又擰幹敷上,便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他思量良久,喃喃道:“莫非是我錯了,我不該逆天而行,否則為何在我身邊的你卻屢次病倒。”


  “若我放棄這天下,專心陪在你身邊,或許比奪得皇位更能讓我覺得滿足。”


  先前他還不覺得什麽,但現下她屢次病倒,自己卻無能為力,甚至像今日這樣連第一時間站在她身邊也不能,他的存在於她而言還有什麽意義。


  若有朝一日她……他是否能見她最後一眼?

  越仔細想下來,越覺後怕,今日她隻是發燒暈倒,若明日更為嚴重,他也不能在她身邊,且日後轉戰到北方,這種情況定少不了,屆時她該怎麽辦。


  池靖卿捫心自問著,天下與她,哪個對他的打擊最大,還未猶豫,心中便有了答案。


  門外,麵具雖聽不真切裏麵的聲音,但心中已察覺到了異樣,銀麵之下,麵色並不輕鬆,皺著眉,眼中神色複雜。


  池靖卿若當真因此動搖……不,他籌備了這麽多年,豈會在關鍵時刻放棄。


  麵具眼眸微眯,自我催眠著,半響,歎息一聲。


  翌日,辰時。


  秋來常有萬裏無雲之時,天氣正好,陽光沒了燥熱,也可愛了許多。


  顧將軍與戚榮在主帳中商談著,二人談來談去,所談內容也沒有什麽變動,草草結束了對話。


  戚榮通過敞著的軍帳門簾看了眼天色,麵色狐疑:“二王爺怎麽還沒有過來,昨日不是說好了今日巳時去知府府上,該不會自己先去了吧。”邊說著,還朝外張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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