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美色所誤
夜晚。
難民聚集一起,饑餓難耐,相互依偎。
錢府,燈火通明,歌舞升平。
偌大的水榭中,錢桐的美妾化作舞姬,一個個水袖翻飛,步伐輕盈,美則美矣,隻是跳得有形無神,看了也隻添無趣。
池靖卿表麵饒有興致地賞舞飲酒,不多時,便露微醺之態。錢桐看在眼中,卻未上前阻攔。
一小廝上前,在他耳邊低聲道:“老爺,鄭姑娘身體不適,您看是否要請她哥哥過去瞧一瞧?”
當下人的最會揣測主子的心意,倘若當真要告知池靖卿,豈會背著他,先偷偷告訴錢桐。
後者麵色微變,忙道:“著實應該叫她哥哥過去……”不知想到什麽,看了池靖卿一眼,眼睛冒著野獸見了獵物的光芒。
他摸了摸下巴,勾著嘴角,道:“且慢,她哥哥醉成這個樣子,即便過去了,誰照顧誰還很難說。罷了,本官親自過去。”
池靖卿隱約聽見錢桐提了與自己有關之言,端著酒杯,作勢便要起身,搖晃著酒杯,道:“錢大人有何指教啊,這酒還沒喝完,錢大人怎麽就走了呢……”
因喝多了酒,眼神迷離,卷著舌頭,吐字不清晰,腳步更站得不穩。
錢桐見他這幅模樣,極為滿意,示意他身後的段喃將人扶住,心中急切著要去找美人,隨口敷衍著:“你家老爺喝多了,快些將他扶回去,本官還有些事情要辦,若非要事,切莫找本官。”
手一揮,跳舞的美妾停下動作,皆退了下去。
錢桐快步離去後,池靖卿眼中哪裏還有半點迷離,黑眸深邃,放下酒杯,負手走了幾步,道:“半個時辰後行動。”
這廂,錢桐進了麵具房中,麵具見他獨自進來,心中暗道這色鬼果然沒有告訴池靖卿。眼中略帶驚訝,忙上前兩步,福身行禮,頭顱微低,道:小女子見過錢大人,大人深夜過來,可是有要事?”禮貌有餘,親切不足。
錢桐心中興致更盛,上前扶了她一下,親切地笑道:“本官得知你身體不適,放不下心,便過來看看你,快坐下。”說話間,自作主張地牽著她到床榻邊坐下,臉上盡是不懷好意的笑容。
麵具不動聲色地與他拉開了些距離,抬起眼瞼看著他,秀眉微蹙,神色緊張地問道:“家兄可知道小女子身體不適……咳咳……怎麽沒有隨著大人您一同前來。”語氣透著些許不安,咳嗽間,氣息噴開麵紗,隱隱約約露出麵容。
雖隻是曇花一現,卻足夠叫錢桐目睹真容,當即移不開視線。
出水芙蓉,略施粉黛,絕世麵容也莫過於此。
錢桐聽她再次咳嗽,忙伸手輕拍著她的背。色咪咪地盯著她的臉看。
麵具壓下心頭的惡心,眼波微轉,看了錢桐一眼,又忙收回視線,道:“錢大人為何這般看著小女子,小女子身體不適,還是叫家兄過來得好。”
錢桐被她這一眼看得心裏癢癢,又聽她一再拒絕自己的好意,心中征服欲愈發強烈,雙眼冒著綠油油的光芒,好像一匹饑餓難耐的色狼。
他搓著雙手,笑吟吟道:“鄭姑娘,你哥哥不勝酒力,現下醉得不省人事,不妨本官親自來照顧你如何?定將你伺候得好好的。”
這分明就是個老色棍。
麵具心中厭惡且鄙夷,暗罵了池靖卿幾句。現下還不能真的將錢桐趕出去,必然要迎合他幾句。
思及此,一雙玉手搭在錢桐胳膊上,稍微靠近了些,秀眉微蹙:“哥哥可還好?要不要緊?”
錢桐被他這一抓,心中更癢的慌,鹹豬手在他手上輕拍著,最後握在手裏,一邊摸一邊笑眯眯地應著:“姑娘別擔心,一切都安置好了,你哥哥沒什麽事。”手拍得一重,“不知姑娘可否留本官在此照顧你?”
這話被他說得好似問人家姑娘姑娘可否隨他回去做妾。
麵具嬌羞地抽回手,略微低頭:“既然哥哥醉酒,小女子皆聽錢大人的,”頓了頓,“隻是孤男寡女,小女子怕……”
拒絕還迎,且給了錢桐暴露本質的機會。
錢桐得到暗示,頓時色膽包天,一屁股坐到她身側,緊挨著她,肥手攬過她纖細的腰身,半哄半騙:“美人兒,適才本官也看了你的麵容了,你先前不是說,隻有夫君才能看。”
聲音一頓,安撫似的輕拍著她的背,續而道:“若誰敢傳出風言風語,本官定抽筋扒骨,拔了他的舌頭!”語氣突然狠厲起來。
麵具心道果然是個心狠手辣的,放著難民不管,在府中花天酒地,心善才怪。
麵色露出驚慌,忙往他身邊靠了靠,一雙美女看著他,抿了抿唇:“錢大人快別說了,什麽抽筋扒骨的,小女子聽著害怕……”聲音越來越小,秀眉微蹙,美目含著怯意。
錢桐心頭一喜,順勢將人攬在懷裏。縱然他在這方麵耐心多得很,也架不住美人投懷,笑道:“莫怕,在這裏還沒人敢將本官如何,姑娘若介意,本官娶了你便是。”
麵具眼睛微亮,又很快暗淡下去,猶豫著搖了搖頭:“真的?隻是小女子家教甚嚴,恐怕此事還要與哥哥商量。”這話便是應了下來了。
錢桐大笑三聲,連聲道:“無妨,無妨,本官這就去找你哥哥商量。”作勢便要起身。
麵具急忙拉住,腦子轉得飛快,道:“大人,天色已晚,哥哥不是醉酒了嗎,且大人勞累一天,不如……先在此歇息一晚,如何?”眼眸清澈,這話本無他意,到了錢桐耳中便成了邀請。
錢桐眼中綠油油的光芒更甚,在她手上一拍,哪能拒絕,笑吟吟地道:“好,都聽你的。那本官就在此歇息一晚,恰好照顧鄭姑娘了。”
“照顧”二字咬得尤重,麵具裝作聽不懂一般,淺笑著任他打量著。
錢桐一門心思撲在美人身上,卻不知自己的家底都要被人端了。
段喃得知錢桐今晚都不會從麵具的房間出來,便連忙去尋池靖卿。
錢桐臥室。
房間寬闊,一物一件盡顯奢華,最惹眼的便是那張足足可容納十人的大床。
池靖卿掃了一眼,淡淡道:“錢桐好色,卻從不讓妾室來自己房間,連他妻子都很少來過。除了他這個人有怪癖之外,便隻剩下一種可能,他房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漆黑眼眸在陰暗的環境中更顯明亮。
段喃將房中擺設皆動了一遍,略微思索,應道:“未查出錢桐有何怪癖,想必他貪汙的證據,就在他房中。”語氣涼薄,眼眸微眯。
二人意見一致,便在房中尋找機關或暗門,足足找了半個時辰,也未有一絲進展。
段喃眼中陰鷙愈發深刻,若非為了不驚動錢桐身後的人,直接將錢桐抓來嚴刑逼供豈不更好。
池靖卿不止一次看著那張大床,最終在床邊停下腳步,與段喃相視一眼,後者乍以為他鄙夷錢桐好色,細想之下,便思覺不對,快步上前,與之一同在床榻周圍尋找機關。
錢桐尚在哄騙美人,殊不知自己視為絕對無人找得到的門,已然被人悄然開啟。
段喃看著緩緩分成兩半,拉開距離的床榻,眸中淡淡寒意:“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錢桐在作惡方麵的確天賦異稟。”語氣淡淡嘲諷。
池靖卿望了一眼深不見底的暗道,眸子沉了沉,道:“先皇曾派人搜查各地官員家中,以為貪官皆被查出,卻還是存在漏網之魚。”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先帝如何也未想到,有人將貪汙之財放進自己臥室。
二人相視一眼,點燃一根蠟燭,深入到密室之中。
與想象中無異,金銀珠寶,黃金白銀,坊契地契,數不勝數。
翌日清晨。
藍天白雲,蟬鳴鳥吟,陽光晃醒沉睡中的萬物,新的一天就此開始。
錢桐躺在麵具房間的床榻上,抱著個枕頭來回摸著,連睡夢中想得都盡是淫穢之事。
麵具仍是一身月白羅裙,臉上薄紗被錢桐扯去。此刻他麵帶玩味,手邊桌上擺著一盆帶著冰渣的涼水。
他一手在水中攪動,半響,伸出手,端起水盆,一步一步朝床榻走去,走到近處,還未有何動作,錢桐竟先醒了過來。
睡眼惺忪,見他不在床上反在地上,且端著一盆子,也沒多想,衝他招了招手:“美人兒,這些交給下去去做便好,美人還親自動手伺候本官,累壞了怎麽成,快放下。”
見他不為所動,撐著胳膊爬起來,臉上帶笑:“成吧,既然美人如此賢惠,本官就……”
麵具眼中玩味更甚,勾唇笑道:“大人您可要好好洗洗身上的汙穢。”說罷,在錢桐未反應過來之際,手腕一轉,一盆冷水從錢桐頭頂淋了下來,冰碴掛在他臉上。
錢桐頓時頭皮發麻,睡意全無,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伸出鹹豬手:“你……”
話未出口,破門之聲打斷他的話語,一群人蜂蛹而入,為首的竟是昨晚醉酒的“商賈”。
錢桐一時沒搞清楚狀況,瞪著眼睛,問道:“怎麽回事?你們是什麽人?竟敢私闖本官的府邸,誰允許你們這麽做的,都給本官滾出去!”
以吼聲來造勢,乃是膽怯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