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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輕敵

  楨溫禮站直身體,目光掃過眾逃兵,道:“是本皇子未能夠及時改變觀念,未能夠盡早為大家洗清所謂逃兵這個稱號所帶來的恥辱。”語氣淺帶悔意。


  逃兵皆麵色一驚,如何也無法想象的到高高在上的皇子,會向他們這等人道歉。


  楨溫禮見士兵麵色動容,便知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續而道:“大家沒有離開軍營,依舊為我楨溫禮,為安國效命,皆是重情重義之人。


  安國士兵若皆如此,安國何懼漠北?此場戰役豈有不勝之道理!”即便整個訓練場的上方隻回蕩著一人之聲,仍聲勢浩蕩。


  此言說者激奮,聞者熱血。將士們體內熱血倒流,齊聲高呼著:“安國齊心,踏平漠北!”


  回聲陣陣,餘音不絕。


  楨溫禮欣慰之餘,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每一士兵,帶著些許探究。他目光一頓,眼眸微眯。


  逃兵的問題告一段落,幾人一路朝議事營走去。


  裴無忌放慢了腳步,與麵具隻有半步之隔,忽地開口道:“這位士兵見解獨到,又是好口才,當真教小王欽佩。”


  唇角邪肆,聲音涼涼。


  這話叫人如何都聽不出讚賞之意,麵具瞥了他一眼,一時未應聲。心下暗道他若是當著楨溫禮與各位將領的麵拆穿了他與池靖卿的身份,事情便麻煩了。


  裴無忌見他未應聲,目光更是直白,唇角邪魅款款道:“如此能說會道,應有了一官半職才是,小王瞧著怎的還是個小兵?”


  說話間掃了麵具一眼,琉璃般的眼眸些許玩味。


  這話明煲暗貶,麵具嘴角微抽,別開視線未去看他。


  楨溫禮心頭詫異,堂堂明召王爺怎的與一士兵計較上了?未將心中疑問表達出,恰好到了議事帳,側身道:“小王爺請。”


  裴無忌緩緩收回玩味地目光,看向楨溫禮,並未前,客氣道:“四皇子請。”


  楨溫禮道:“小王爺是客,王爺先請。”


  裴無忌雙手負在身後,笑著應道:“如此,小王便不與四皇子客氣了。”說罷,率先邁進軍帳。


  進了門,目光一掃,在楨溫禮的示意下入座。等上茶的士兵退了下去,緩緩道:“四皇子,明召軍隊的一切事宜由小王接手。”再不會出現裴無允那樣的草包了。


  若非還有一絲顧及皇室顏麵,最後半句話便道了出來了。


  楨溫禮暗暗慶幸明召軍隊換了一人統領,卻麵色不改,道:“小王爺一身鐵骨錚錚之氣,擊潰漠北指日可待。”聲音一頓。


  他正了正神色,話鋒一轉:“常言道兵貴神速,三國軍隊對峙了半月有餘,先前貴國養兵蓄銳,如今也應有所動作了。不知小王爺意下如何?”


  言下之意,先前因著明召遲遲不肯出兵,耽誤了最佳時機,現下明召若還在出兵一事上拖延,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本平靜的氣氛因著這話,漸漸沉重起來。


  裴無忌端著茶杯,唇角邪肆不改,好似未聽出他話中的暗諷,道:“四皇子所言極是,契約之上寫得清楚,若拉起戰火,二國各出兵馬一半。吾國七皇子不知大字,不過小王飽讀詩書,自然識得。”語氣仍未認真起來。


  後半句話雖與出兵無關聯,卻表明了立場。倘若再次出兵,明召定會出兵。


  楨溫禮略微思索著此言的可信度,卻發覺除了暫且相信,別無他法。隻得暫時應下,沉吟道:“本皇子便信了小王爺了。”語氣難辨情緒。


  輕啜了一口茶,續而道:“既然小王爺對出兵一事無意見,我們已然耽誤了太長時間,如今隻得加緊戰事,糧草才得以供應。”也便是說,他們現下有必要謀劃一場戰事。


  裴無忌聽出此意,心思一轉,點頭道:“四皇子言之有理,既然我們的糧草不足以支撐太久,便將漠北的糧草偷過來,供我們兩國的士兵使用,如此不是甚好。”偷盜此等下流之事,偏講的一本正經。


  麵具唇角微抽,去敵國偷糧草這等齷齪之事,虧他想得出。


  楨溫禮同樣心有詫異,半開玩笑道:“小王爺果真幽默,偷漠北的糧草,此等事本皇子想也未想過。”話到最後,笑意勉強。


  不僅他未想過,從古至今也未出現過偷敵軍糧草之事。


  裴無忌頗為正經地重申道:“四皇子,戰事豈可兒戲,小王並非玩笑。”頓了頓,“若可將漠北糧草弄到手,不僅解決了兩國的糧草問題,也斷了漠北的糧食,待漠北士兵食不果腹提不起兵器之時進攻,豈不事半功倍?”


  楨溫禮未料到他將目光放得如此長遠,先前還覺此人有些過於隨便,現下卻不得不重新重視起來。


  偷糧草雖不光明,但這場戰爭本便不是光明的,所以此事也未嚐不可。


  思及此,道:“小王爺高見,但漠北鐵騎無法忽視,若當真打了起來,我們需多出一倍的兵力,否則難以將糧草運回。”


  若非顧及漠北鐵騎,如何也到了不了需兩國合力攻打漠北的地步。


  裴無忌悠閑地轉著手中茶杯,淡淡道:“其實也不然,漠北鐵騎再厲害,若沒有足夠的空間叫他們發揮,怕是也無用。”


  見楨溫禮似乎並未理解,便將話中所指點明,道:“四皇子可記得漠北城池前有一寬河?”


  楨溫禮經他一點,心中恍然大悟,道:“若在河麵上交戰,漠北鐵騎便無法派上用場了!”語氣淺帶一絲激動。


  叫他們畏懼的唯有漠北鐵騎,若漠北鐵騎無法威脅到他們,以二國的兵力,戰勝漠北並非難事。


  但在水上交戰,對他們來說也並非易事。


  思及此,方才激動的心情漸漸冷靜下來,抬眼見裴無忌未表現出一絲動容,便知此事不易。


  他問道:“水上交戰,對我們來講也是難事。且不論士兵未練習過,單單是船隻分散一點,便是個大問題。”


  屆時敵我軍隊的船隻混在了一起,豈不是一場混戰。


  裴無忌未有一絲意外,顯然已將此事考慮在其中。


  他聞言未正麵會答,卻是似無意似的掃了池靖卿麵懼意二人一眼,便起了身,道:“明晚有一場大霧,正是偷襲的最佳時機,至於河麵上如何取勝,便有勞四皇子費心了。”


  楨溫禮眉頭微皺,起身道:“小王爺……”


  裴無忌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道:“四皇子不必心急,車到山前必有路。小王初來邊境,軍中還有些事務未處理妥當,便先告辭了。”


  他將話說到了這個地步,楨溫禮便無法再挽留,隻得目送著他離開,看向池靖卿二人,道:“靖卿,隨意坐。”邊說著,邊坐回原位。


  見池靖卿坐下,沉吟問道:“靖卿,針對裴無忌之言,你有何看法?”


  豈料池靖卿還未應答,便先看向麵具,唇角帶笑,緩緩問道:“如旭,你有何建議?”冥冥之中,他隻覺麵具定有良策。


  單單是看他那雙眼中略帶激動的神色便可知。


  麵具微怔,看了池靖卿一眼,未來得及感激,話便到了嘴邊,他略微斟酌,道:“若是船隻分散不好辦,便將船隻連在一起便可。”語氣仍未平靜,顯然還有後文。


  楨溫禮眼睛一亮,忽地想到什麽,略微搖頭:“你這主意好是好,但若漠北也效仿,我們便無了優勢了。”


  麵具早便料到了此點,應對如流:“若是效仿才好,我們便可更加輕易地脫身,甚至重創漠北軍隊。”言之鑿鑿,胸有成竹。


  楨溫禮心下動容,忙問道:“應當如何?”麵上仍是麵不改色,唯有雙眸閃爍的見了獵物的光芒,暴露了他此刻的心聲。


  麵具唇角微勾,不緊不慢道:“若漠北效仿了我們,便……”


  帳外天氣大好,風平浪靜。


  翌日黃昏。


  還未到夜幕降臨之時,濃重的霧氣便遮擋了夕陽餘暉。


  漠北軍中。


  帥帳。


  一滿臉大胡子的男子坐在主位上,一身虎皮大衣,雙眼如雄鷹之眸,犀利且冰冷,現下還透著一股輕蔑。


  一年約二十五六的男子朝他一拱手,道:“大帥,外麵起了大霧,安國與明召這麽多天沒個動靜,八成就等著今晚呢。”聲音並不粗狂,最多是為爽朗。


  拓跋明夜聞言,嗤之以鼻:“中原人莫不是將我們當成傻子了,這麽大的霧乃是偷襲的最佳時機,我們會想不到?”聲音粗狂,信心十足。


  聲音爽朗的男子卻不以為意,雖已做好了完全的防備,卻仍慎重著,道:“大帥,末將隱隱有種不詳之感,那兩國今晚要做的怕是不止偷襲。”


  拓跋明月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看著他,語氣中滿是輕蔑道:“英謹,你這性子就是太墨跡了,他明召有個草包在,還能強到哪兒去?”


  弘英謹一時無話反駁,卻仍試著說服。


  還未開口,另一將領一敲桌子,道:“明召領軍之人無能,安國還能強到哪裏?憑我大漠北鐵騎,任他們有三頭六臂也打得他們屁滾尿流!”


  又一將領看著弘英謹高聲道:“弘將軍還真是人如其名了,不過這謹慎卻是用錯了地方。”高亢的聲音傳遍了整間營帳。


  拓跋明月聽了這話,毫不忌諱地大笑著,一拍桌子:“這話說得有理!”


  此言一出,除了弘英謹,其餘幾人一片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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