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眾憤
趙子威許久未見她將心聲寫在臉上，一時失神，抬手將她鬢前的碎發理到耳後，動作緩慢且輕柔。
回過神，見她仍望著自己，輕咳一聲，道：“素素，這便是規矩，”話鋒一轉，“其實也並非無不可，每一幫派皆會派出實力最強之人，也代表了各自的實力。”
細想之下，此方法也並不失公平。
沈素期未來得及多想，比試場上便傳出運氣冷喝的聲音。
二人齊齊看過去，不得不說，武藏派勢必要奪得武林盟主之稱，並非是癡人說夢。
楚戒的武功在武藏派乃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且青劍山並未一開始便派武功了得之人上場，是故不過三十招下來，青劍山的人便頂不住了。
青劍山那人最後一擊徹底敗了下來，側躺在地上，咳了兩聲，一口血直接噴到地上，鮮血染紅了地麵的積雪。
但見楚戒仍朝他走去，劍尖滴著血。
其意如司馬昭之心，眾幫派之人皆倒吸了一口涼氣，青劍山那人已然敗下陣來，武藏派竟仍上前攻擊，莫不是要將人……
眾人猜想間，楚戒已然上前，青劍山那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見他目露殺意，忙道：“我認輸……”
豈料話還未脫口，楚戒手臂一伸一縮間，長劍刺在他心口，又迅速拔了出來。頓時，血如泉湧。他身體僵硬，低下頭看著自己血流如注的心口，瞪大了眼睛。
來不及反應，身體重重地摔倒在地。
青天道摩挲著青劍的手徒然握緊，目光直逼楚正峰，冷聲道：“楚掌門，這一局勝負已定，你的人是何意？”麵色略帶慍怒。
楚正峰恍若未聽出他聲音中的怒意與冷硬，若無其事地笑著安撫道：“比武本便是危險之事，難免有失手的時候，這才第一局，青掌門要沉得住氣啊。”
顯然未將適才那一幕放在心上，或者說那便是他刻意安排的。
比武本是點到為止，武藏派壞了規矩，幾乎是所有幫派拍案而起皆鄙夷。
沈素期秀眉微攏，不可思議地歎道：“這破壞規矩了吧，比試還怎麽繼續下去？”兩幫派的梁子算是結大了。
趙子威眼底鄙夷，麵帶輕蔑，唇角涼薄，道：“因比試而喪命的並不是沒有，但武藏派顯然是故意殺人。為了盟主的位子，楚正峰已然喪心病狂了。”語氣淺帶一絲厭惡。
顯然，楚正峰的做法乃是江湖中人所恥的。
沈素期聽聞此言，看向青天道，畢竟受了他的恩情，難以視而不見。
青天道臉上遍布烏雲，眼眸陰鷙，顯然，楚正峰的無恥之舉激怒了他。
青冽摘下腰間青劍，道：“掌門，我去。”說罷，見他未有反對，站起身來，緩緩走到中央。
上一人的屍體已然處理掉，他一出場，頓時場內的氣氛大變。
楚戒不由握緊了手中的劍，還未在獲勝的喜悅之中沉浸太久，便遇上了對手。
直覺告訴他，此人絕不是適才那名青劍山弟子的水平，比那人高出了不止一個水平。
他提劍運氣，緩緩繞場走著，本以為青冽也會借此機會觀察自己的弱點，豈料他連觀察都未觀察，提著青劍便衝了上來。
青光一閃，他大腦還未做出反應，身體便快一步防禦起來。兩柄劍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碰撞之後迅速彈開。
楚戒後退一步，隻覺提劍的手虎口發麻，但見青冽神色無異，且麵不改色，便知此人功力與自己可一較高低，便也認真了起來。
二人皆朝對方奔去，迅速交戰。高手過招，立見分曉。
趙子威看著身手相當的二人，眼眸微眯。
沈素期見青冽與楚戒交戰，竟也不費吹灰之力，不由感歎：“原來他身手竟如此了得……”
昨日送劍時她怎的未察覺到他氣息與常人有異，不過隔了一晚，青冽武林高手氣息盡顯，沉穩且冷靜，動作快而不亂，招招致命，卻又點到為止。
然，楚戒卻是奔著取他性命而去。
趙子威星眸略帶亮色，勾起唇角，語氣中淺帶得意道：“這是自然，青冽乃是青劍山四大高手排名第二之人，豈是楚戒這種雜碎可比的。”語氣既有對青冽的認可，更有對楚戒的不屑。
沈素期第一次聽見“雜碎”這樣的詞匯從他口中吐出來，竟未有絲毫反感，反之莞爾一笑：“英雄惜英雄？”語氣淺帶戲謔，杏眸點點狡黠。
在這魚龍混雜環境之中，這一抹淺笑猶如清澈溪水，在他心間緩緩流淌。
趙子威一時看得怔神，未深想她話是何意，隻顧著看她，應了一聲。
他目光太過露骨，沈素期輕咳一聲，看向場上，忽地眼睛一亮，聲音染了些許興奮道：“你快看。”
江湖兒女，快意恩仇，刀劍交錯，著實叫人心熱血沸騰，心生向往。
趙子威順著她的視線朝場上看去，隻見青冽手中青劍直指著楚戒心口，再往前一寸，後者便可體會劍刺入胸口是何感受。
“哼，這下武藏派可體會一下被犯規死什麽滋味了。”一早便看不慣武藏派作風的幫助冷哼道。
“還沒到最後，話可別說的太早。誰知武藏派還會耍什麽花樣來。”
這話自然是刻意揚起聲音說給武藏派之徒聽。
豈料楚戒充耳不聞，見青劍逼到了心口，竟還敢後撤半步，同時手腕一抖，一枚泛著綠光的銀針從袖中射出。
青冽迅速騰空而起，避開了銀針的攻擊，剛一落地，便聽身後響起一聲慘叫。
那毒針未射中他，卻因他的躲避射中了他身後某一幫派中人。
隻見那人麵色發紫，口吐白沫，渾身的血管仿佛皆爆裂了般，不過幾步之間，便一命歸西，死狀極慘。
由此可見，倘若適才青冽未躲開那銀針，現在慘死之人便是他。
後者眼眸微眯，淡漠被狠厲所取代，北風呼嘯而過，他衣袂翻飛，手腕一轉，手中青劍換了個方向所指。運氣丹田，力發於臂。
空氣徒然緊繃起來，周圍氣氛大變，圍觀百姓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楚戒緊握著劍，忽地想到什麽，麵帶慍色，沉聲問道：“莫非適才你並未用全力？”此言一出，自己都覺他有些恐怖。
青冽未回應他的質疑，右腳向後一蹬，整個人如開弓之箭，朝楚戒射入。
後者來不及運氣，以平生最快的側開身來躲避這一擊。豈料青劍到了眼前，青冽竟轉了手腕，隻聽噗的一聲，青劍沒入楚戒側身。
青冽毫不猶豫地抽出青劍，隻見劍身未帶一滴血水。
居高臨下看著倒地的楚戒，眼底略帶一絲厭惡。
沈素期毫無憐憫，隻覺諷刺。
楚正峰眼睜睜看著楚戒被青冽一劍刺死，心頭怒恨交織。手掌緊緊扣著椅子扶手，看向青天道的雙眸迸射出殺意。
豈料青冽看向楚正峰，理所應當道：“楚正峰，一命抵一命。”聲線清冷，語氣淡漠。
眾目睽睽之下，楚正峰即便有氣也無法發泄。
他狠狠地拍了下扶手，厲聲道：“好！好！好！能讓青劍山右護法為之變色，楚戒死的值！”儼然是惱羞成怒到了一定境界。
青冽眼眸淡漠，唇角涼薄，隻安靜地站在那裏，便叫人心生驚醒。倘若與他結怨，下場必定極慘。
昆侖派掌門人未料到比試竟成了慪氣殺戮，見場上隻剩青冽一人，趁著這個空擋咳了一聲。
吸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麵色嚴肅，沉聲道：“青、楚兩位掌門，無論你們有多大的私人恩怨，也不應壞了武林大會的規矩。惡意殺人乃是尋仇，你們這樣做，有失江湖作風吧？”敦厚的聲音蓋過眾人。
楚正峰聽了這話隻覺刺耳，顯然，這話多半說給他聽。
他看向昆侖派，心下盤算，終收回了視線。
昆侖派實力難測，若惹了他們，與青劍山一同對付武藏派，便得不償失了。
青天道臉上慍怒消退，青冽殺了楚戒，他便冷靜了下來，現下又有昆侖派掌門從中調解，他權當賣昆侖派一個麵子。
他神色如常，道：“既然一命抵了一命了，隻要武藏派不再使陰招，我青劍山定會守江湖規矩。”一字一頓，麵色凜然。
他已然做出了保證，楚正峰亦不甘示弱，冷哼一聲，道：“兩位掌門皆開了口，武藏派也並非胡攪蠻纏之輩，自然可守規矩。”
規矩二字從他口中吐出，隻叫人覺得諷刺。
趙子威麵帶輕嘲，冷聲道：“我江湖規矩也未有規定不可使用暗器，武藏派若繼續鑽空子，也令人無法反駁。”語氣輕蔑且不屑。
沈素期經他一點，立馬便想到了楚漣漪對付自己的手法，對武藏派心生厭惡之感，秀眉微蹙，道：“楚正峰如此卑鄙，枉為一派之主。”
趙子威目光一轉，掃過武藏派眾人，心頭爬上擔憂，後看著沈素期，劍眉微皺，道：“素素，由此便可知明日楚漣漪對付你的手段必定是卑劣不堪，你……”
話語遲疑，終在心底歎息一聲，道：“你多加小心，別硬撐著。”語氣淺帶一絲擔憂。
若是叫她放棄，她定不會臨陣脫逃，甚至會厭煩了他，是故隻得將擔憂化為叮囑，即便無用。
沈素期杏眸微眯，目光掃過楚漣漪，後者秀眉微蹙，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還未定神，隻聽場上有了動靜，便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