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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殺雞儆猴

  因這一句話,養心殿內氣溫驟降。


  池靖遠眼底盡是陰鷙,重複著他後半句話:“不止一方勢力,莫非朕得罪的人很多嗎。”聲音森冷,已處於震怒邊緣。


  衛影未應答,便是默認。


  池靖遠在自己手上紗布上摩挲,目光如炬:“查出幕後之人了嗎?明召那邊有何反應?”明召公主在大越,明召皇帝不可能不知。


  衛影略微思索,應道:“回皇上,今日刺客除了跳崖的三人,其餘人皆當場斃命,身上並沒有特殊標記,是故還未查出那些人是何人指使。至於明召,並無一絲異樣,屬下鬥膽猜測,明召皇帝還不知此事。”


  語氣沉著,聲音卻如同毒蛇的信子,叫人心底生寒。


  這樣的人雖恐怖且難以掌控,但若掌控在手,絕對是一大助力,這一點池靖遠深知。


  後者“哦?”了一聲,略帶疑惑:“何出此言?”難得的,語氣稍有緩和。


  今日之事他雖震怒,那是因那些人教他失了顏麵,但得知裴無憂這個明召公主在大越,一切的憤怒皆被此壓滅。


  掌握著一個明召公主,便代表在於明召的談判上,有了籌碼。和這一點比起來,他受些皮肉傷根本無妨。


  但出於皇室顏麵,刺客必須找到。


  衛影臉上並沒有一絲情緒,一板一眼道:“回皇上,倘若明召明召皇帝知道自己的掌上明珠在大越,應派人捉拿回去才是。若不然,今日也應有明召皇室之人,保護明召公主。但屬下檢查過那些黑衣人的屍體,並未發現任何明召皇室的標記。是故屬下猜測,明召皇帝還不知此事。”


  唯有此點,才可解釋明召仍未有半點動靜。


  池靖遠似乎被這理由說動,當即沉吟一聲:“明召皇帝不知也罷,現在還用不到這個籌碼,”話鋒一轉,“跳崖的幾人有頭緒了嗎?”提及那幾人,鷹眸微眯,雙眸藏著危險。


  那三人跳崖跳得那般痛快,甚至連明召公主都不顧生死,便說明山崖之下許是有他不知道的東西。


  或許跳崖必死一說,並不全是真的。


  他想到的這一點,衛影豈會想不到,不暇思索,道:“回皇上,護國寺後的山崖高數萬丈,跳下去必死無疑,”話鋒一轉,“但據屬下所知,那山崖間有一條寬河,雖不知深度,但若墜入河中,或許……”


  在皇帝麵前,不可將話說的太滿,是故衛影停止了話語,剩下的皆叫皇上自行去想。


  池靖遠眼眸迸射出殺意,冷聲道:“也便是說那幾人還有活著的可能。”聲音掛滿霜寒,周身盡是戾氣。


  衛影自覺開口:“屬下這便派人去山崖下搜素,活見人,死見屍。”後半句話一字一頓,字字說到了池靖遠心中。


  後者從鼻孔發出一聲嗯,忽地想到了什麽,麵色略有變動,問道:“朕的好七弟今日都做了什麽?”好七弟幾字咬了重音。


  今日各方勢力皆借著這個機會暗殺他,若說池靖卿一點動作都沒有,他豈會相信?


  別人眼中他是溫潤如玉的閑散王爺,隻有他知道,那人就是一直扮豬吃老虎的野狼。


  然而衛影的話卻叫他有些不解,前者略微思索,道:“回皇上,二王爺今日上午在茶館,下午去找段喃下棋,現下還未離開狀元府。”


  池靖遠眉宇一皺,心下狐疑:“下棋?與段喃?”儼然起了疑心。


  從先前段喃的話來看,他應是極其厭惡池靖卿的,如今又怎會招待他下棋。此處疑點頗重,他有必要見一見段喃。


  聽著衛影堅定地重複了一遍,便確定了心中的想法,道:“事情繼續調查,去將段喃請來,另外讓門外那兩個廢物給朕滾進來!”忽地提高了聲音。


  冰冷的聲音穿透了殿門,門口跪著的兩個“廢物”聽得一清二楚。


  二人默默起身,進門時與出來的衛影擦肩而過。


  池靖遠儼然換了一副模樣,額上青筋突起,緊皺著眉,鷹眸盡是寒意,麵帶慍怒,隨時可能龍顏震怒。


  兩人齊齊的跪在地上,低著頭,未敢發出聲音。


  豈料更是激怒了池靖遠,他臉色一黑,滿是不悅:“怎麽?自己無能,現下又變成啞巴了?”語氣不善,看樣子此事無法善了。


  禦林軍統領麵色難堪,當下抽出佩劍,雙手奉上,一臉的視死如歸:“皇上,今日之事是卑職失職,害皇上龍體受損,卑職萬死難辭其咎,還請皇上讓臣以死謝罪!”


  閉著眼睛,仿佛下一刻池靖遠便會讓他以死謝罪。


  池靖遠見他竟直接尋死,更是憤怒,眼底盡是失望,怒道:“朕要你有何用!”若是手中有茶杯,怕是他早已摔了過去。


  影衛副首領見有了前車之鑒,避開了這一種做法,道:“皇上,今日是卑職失職,卑職願意將功補過,卑職願為皇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雖仍是視死如歸,卻是另一種氣勢。


  這話比禦林軍統領的話截然相反,正中了池靖遠下懷。後者眼底顯露一絲滿意之色,順水推舟道:“既然如此,朕恰好有一事要交代,若事情辦好,這次的事情可既往不咎,倘若仍辦不好,朕留著你們便真無用了。”


  言下之意,辦好了這次的事情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辦不好便無需再活著了。


  這種時候豈容他們推辭,副首領當即應了下來:“皇上隻管吩咐。”


  池靖遠淡淡嗯了一聲,左手轉動著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聲道:“今日在你們二人的合力之下,已然將刺客捉拿回宮,明日午時在京城中心處以淩遲之刑,聽懂了嗎?”


  聲音雖緩慢,語氣卻透露著不容抗拒。


  禦林軍統領一愣,條件反射問道:“皇上,今日……”


  池靖遠從鼻腔發出“嗯?”的一聲,養心殿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無疑是殺雞儆猴,若有幸,還可逼出幕後之人。


  池靖遠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眼眸微眯。


  半個時辰後,段喃入宮。


  池靖遠看著眼前站得筆直麵色坦蕩的段喃,眼底閃過一絲異樣,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愛卿無需多禮,坐。”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含著試探。


  段喃頭顱微低,一板一眼道:“皇上,禮不可費,臣站著才是應當。”他的身份也隻可站著。


  內閣學士本便不是什麽朝廷重臣,一切全憑皇上的賞識。皇上若不看重,他隻是個閑散學士,若是看重了,便是可以左右皇上決定的人。


  池靖遠雖未表現出什麽,麵色卻稍有緩和,道:“愛卿可知道今日朕在山上遇刺一事?”說著,手指在紗布上摩挲。


  段喃見他手上滲出血絲的傷口,麵色一驚,沉聲道:“皇上為了大越為了百姓,日夜操勞,不辭辛苦,竟有人敢刺殺皇上,其罪該死。臣定當竭盡所能將那賊人緝拿,叫他當麵向皇上贖罪。”語氣拿捏得當。


  並未表現出多麽嫉惡如仇,也並未說出關心之言,隻說出一般人皆會說出來表達衷心之話。雖通俗,但與太過刻意關心來比,更不容易教人生疑。


  池靖遠聞言不痛不癢,隻歎息了一聲:“朕為了大越如何皆是朕的分內之事,隻是現在有人恨上了朕,朕十分不解,”頓了頓,“愛卿,你覺得朕做錯了什麽了嗎?”


  語氣隱帶一絲無奈與不解,眉頭微皺,眉間幾分愁緒。


  好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


  段喃心底嘲諷不斷,未表現出絲毫,搖了搖頭,安撫著:“皇上,您做了什麽都是為了大越著想,一個為國為民的皇帝會有什麽過錯?錯的是不理解您的百姓,是中傷您的刺客,皇上是不會錯的。”聲音堅定,眼神誠懇。


  皇帝不會錯,即便錯了,也決不允許將錯誤怪到皇帝身上。


  池靖遠收斂了眉間的愁苦,佯裝鬆了一口氣,道:“既然朕無錯,錯的便是牢中的刺客,朕便放心了。”提到牢中的刺客,聲音略有停頓。


  段喃心頭大驚,牢中的刺客?莫非是沈素期幾人?

  他收在寬大衣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收攏,心被揪起。


  池靖遠見他未應答,鷹眸劃過一抹寒意,出言提醒:“愛卿?”


  段喃當下回過神,神色自然地應著:“回皇上,那刺客罪該萬死,臣方才略微思索。若是將那刺客當著城中百姓的麵處決,即可以提醒百姓,莫要再做傷天害理之事,又可震皇室之威。”聽上去全然是為池靖遠考慮。


  後者忽地大笑了三聲,未受傷的一拍椅子扶手,眼中盡是滿意:“好啊,愛卿與朕真是想到了同一點了,難得有一深知朕心之人,朕頗為欣慰。”話雖如此,眼底劃過一絲異樣。


  段喃行了一禮,麵帶謙遜,不驕不躁,緩緩道:“皇上過獎了,為皇上盡心,乃是臣的本分,如此才不辜負皇上對臣的器重。”壓著心頭詢問在何處處決刺客的衝動,語氣平緩。


  他未問出口,池靖遠卻主動道了出來,後者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道:“想必愛卿還不知,明日午時在京城中央地帶,處以淩遲之刑,以儆效尤。”唇角一抹冷笑,好似在說著一件無關痛癢之事。


  段喃眼中浮現野獸見了獵物的神色,勾起唇角,略微低頭:“皇上英明,明日臣定當準時前往觀摩。”語氣緩緩,略帶恭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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