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抓到凶手
那人在監獄了關了幾日,皆未有所動,前三日池靖遠派人在監獄周圍嚴加把守,隻等人去營救,將他們一網打盡。
本以為池靖卿知道些什麽,卻見他搖了搖頭:“直覺。”
符相輕易入獄,未拖一人下水,本便蹊蹺,若再無一點動作,豈不是等死。而符相豈會是一個甘心等死之人,現下毫無舉動,太過反常。
麵具嘴角抽了抽,不知想到了什麽,忽地正了正神色:“靖卿,符相與安國、明召勾結,莫非是真的?”
雖奉了他的命令,將那些東西放入相府,卻不知真假。
本以為池靖卿為了報複符相才將他推下水,現下想來,卻是疑點重重。
池靖卿略有驚訝的看了麵具一眼,一本正經道:“符相與明召、安國來往密切,現下查到他與兩國有生意上的往來,是否通敵叛國,很難說。”言下之意,那證據是假的。
麵具眼中閃過一抹錯愕,假的?轉念一想,也的確符合他的行事風格。
當下點了點頭,將此事應了下來。便看著他,張了張口,見他神情未有異樣,試探著問道:“沈素期那邊……?”邊問著,邊留意著他的表情變化。
池靖卿神色未有一絲變化,不假思索便道:“沈素期不會離開皇宮,不急這一時。”現下最要緊的,是應付池靖遠。
方才他一時動怒,未覺有何不妥,想必現下已反應過來。
池靖遠並非直接回禦書房,而是半途改道,朝慈寧宮的方向走去。
蘇太醫隨行在他身後,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豈料他腳步一頓,沉聲問道:“方才在遷安殿,可看出了什麽蹊蹺了?”
當時池靖卿一直在牽著他的鼻子走,導致他未有空隙思考,現下想來,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蘇太醫微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皇上您也覺得有不妥之處?”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逾越了,當下便要下跪認罪。
但抬眼見他並未動怒,便未跪下,忐忑的看了他一眼。
池靖遠冷哼了一聲,鷹眸滿是輕蔑:“朕不是傻子,池靖卿那點伎倆,還不夠看。”他乃是九五之尊,除了此說法,莫非要說他適才未反應過來?
蘇太醫連忙稱是,一陣恭維之後:“皇上,卑職鬥膽相問,二王爺中毒一事,是真是假?”
他針灸之時,池靖卿忽地吐了一大口血,本便不合常理,之後又避開了他的銀針,好似睜開了眼睛看著他施針的位置似的。
雖說無巧不成書,但過於巧合,反而突兀。
池靖遠鷹眸微眯,暗影浮動。雙手負在身後:“無論真假,皆要調查清楚。”皇宮中發生了脫離他掌控的事情,這點決不可容忍。
蘇太醫聽罷,心下了然,便不再問。
二人談話間,慈寧宮到了。
門口的太監剛要通報,便被他攔了下來,池靖遠大步邁了進去,隻見皇太後靠在榻上,眼眸微眯。
分明他還未出聲,皇太後亦未睜眼,便道:“皇兒來了。”語氣好像早便料到他會來一般。
池靖遠略微行禮:“兒臣見過母後。”說著,未等皇太後開口,便坐到了她對麵。
皇太後終於睜開眼眸,目光在他身上一掃,忽地笑道:“皇兒今日怎的來本宮這裏了,竟還帶了蘇太醫,莫不是想起本宮這個母親了?”雖是笑著,話語卻是略帶嘲諷。
蘇太醫本跟在池靖遠身後,現下被點了名,忙跪了下來:“卑職見過太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皇太後隻掃了他一眼,終看向對麵的兒子,問道:“難得皇上惦記著本宮的身體,恰好本宮近兩日身體不適,便有勞蘇太醫了。”說著,主動伸出手腕。
蘇太醫汗涔涔的看了池靖遠一眼,見他未有異樣,才敢跪行到軟榻前,拿出絲帕蓋在皇太後手腕上,三根手指搭了上去。
皇太後看著手腕上的白色絲帕,沒有一點要對池靖遠說什麽的意思,後者耐著性子,隻等蘇太醫診斷。
片刻,蘇太醫收了手,收起絲帕,後退著,微閉著眼睛,說道:“太後娘娘身體欠安,近日應好生靜養,不便出宮。”
蘇太醫說出皇上中意的話,留下一張藥方便退了下去。
待人走後,皇太後收回手腕,看了池靖遠一眼,好似打趣的說道:“人老了不中用了,隻得在屋子中悶著了,不比皇上年輕氣盛。”
這話聽上去漫不經心,卻別有深意。皇太後不過四十出頭的年歲,怎可說是老。
如此說來,不過為了安皇上的心罷了。
池靖遠為皇太後到了一杯茶,遞了過去,借機道:“母後便是太過操心國事了,現下兒臣已是九五之尊,母後也該好好歇息了。”說罷,收回了手。
二王爺中毒一事,皇宮已經傳開了,皇太後豈有不知的道理。
池靖遠這話便是提醒皇太後,他是九五之尊,有些時候必須為了大局舍棄什麽,若皇太後做了什麽影響大局之事,便隻得在慈寧宮安生“歇息”了。
皇太後眼中掠過一抹異樣,端起茶杯,掩去眸中神色:“皇上此言極是,但母後是皇上的娘,所做之事也都是為了皇上,皇上大可放心去做您想做之事。”
皇太後非但不傻,反而精明得很,從池靖遠進門的那刻起,便料到了他為何而來。
分明知道,卻還是說出了這樣一番話,是為何意?
如此,便是承認了下毒之人是她了。
池靖遠鷹眸微眯,額上青筋突起,卻是壓下怒意,沉聲道:“那便有勞母後了,”聲音一頓,又站起身來,“適才蘇太醫囑咐過您,近日還需在寢宮中靜養,朕便不再叨擾母後,改日定當過來探望,以免母後在這宮中待乏了。”麵色透著一絲慍怒。
言下之意,便是要皇太後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沒有他的命令,不準踏出寢宮半步,若是擅自出寢宮,他便當她覺得皇宮乏了,想要離開了。
最是無情帝王心,池靖遠這話分外決絕,將皇太後圈禁在寢宮,以示懲戒。
皇太後神色恍惚了一下,見他要離開,忽地笑出了聲音來:“好,皇兒心中未有私情,定可成大事,如此,母後便放心了。”從聲音聽來,盡是欣慰。
池靖遠腳步一頓,終是拂袖離開。
異樣的笑聲從慈寧宮傳出,池靖遠聽得心煩意亂,途徑禦花園,眼前浮現一片模糊的景色。
他年幼之時,皇太後隻是一三宮之首,那時便教導他無論何時,都不可因一己私欲影響了決策。
先皇在世時,曾有一場誕辰宴會,百官齊聚,四名貴妃陪同,年幼的池靖遠得了太傅誇獎,先皇一時興起,便交代他在晚宴之時,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一展才華。
當晚他的母妃,現下的皇太後,為了教他心無雜念,堅定意誌,不惜用刀子在自己小腿處刺了一刀,卻說為了為先皇親手準備壽禮,刮傷了自己。
許是感動了先皇,那晚他在晚宴上一展才華,先皇讚賞了幾句,大臣附和,自此他的名字雖被先皇與百官記住,他的母妃卻燒了一整夜,最後也未讓他在床前照顧。
從前便不顧他的感受,隻管將他培養成有血有肉,卻冷血無情的帝王,而現下更是如此。
皇太後在深宮多年,豈會不知池靖卿若死在了皇宮,對他會有什麽樣的影響,明知如此,卻仍是下了毒,這也是拿來考驗他的嗎。
思忖間,禦書房到了。
德喜在門前恭候著,見他麵色不大好看,當下會意,行了禮便替他開了門,未敢多問半句。
德喜的識時務,使得池靖遠麵色略有緩和,走到龍案後,沉聲道:“去遷安殿告訴池靖卿,凶手找到了……但不便告訴他是何人,若他可替朕隱瞞,朕可答應他一個條件。”
家醜不可外揚,即便池靖卿會猜到是何人所為,也好過揭開傷疤,赤裸相見得強。
德喜未敢多問,忙下去執行。
遷安殿。
池靖卿聽了德喜轉達之話,淺笑著沉吟了一生,似乎在思考著。
池靖遠那般絕情,他會袒護的人,這皇宮中怕是隻有慈寧宮那一位。現下他將德喜派過來,許是無顏來見他,許是當麵相談,反而會適得其反。
無論因為什麽,現下池靖遠竟會主動提出答應他條件,有何不可答應的,當下便道:“有勞公公告訴皇兄,本王沒有異議。”言下之意,便是答應保密了。
待德喜走後,麵具看了池靖卿一眼,略帶不解。
還不等問出來,便聽他解釋著:“如旭,池靖遠乃是九五之尊,退讓一步已是不易,若逼得太急了,怕是……你要知道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池靖遠可不是兔子。”
麵具沉吟了一聲,終未言語,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敵人,這話說的一點都不錯。
池靖遠聽了德喜的傳話,麵色仍是沉著,冷哼了一聲:“算他識相。”
他乃是九五之尊,絕不允許發生脫離自己掌控的事情,皇太後卻背著他作出足以影響大局之事,使他感到皇位受到了威脅。
此事並非是皇太後禮佛便可以了的,從前他是皇子,不覺有什麽,現下皇太後仍插手他的事情,便是逾越了。
池靖遠目光落在遠處,眼眸深處掠過一抹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