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
鄭毅目視前方,聲音平靜。
“是李寒殺的?”鄧訓出離憤怒,嚷道,“頭兒這還跟他們客氣什麽?直接讓麒麟閣交人,這個李寒太猖獗了!這次絕對不能再讓他逍遙法外!”
方正對這個叫麒麟閣的組織充滿了好奇,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聽到麒麟閣這三個字了。這似乎是一個極隱秘又龐大的非法組織,而這個叫李寒的人極有可能就是這個組織的頭目。想起剛才那個叫無難的人,方正的心裏對麒麟閣的印象已經跌落至穀底。
鄭毅沒有理會鄧訓的話,他隻是拿出手機像是在給很多人發消息。黎韻說道:“頭兒,世仲是和田衝一起進來的,要是他知道了……”
鄭毅把嘴唇抿緊,隻剩蒼白的嘴皮,末了才說道:“我們先過去看看情況。如果真是李寒下的手,麒麟閣也保不了他。”
才弄清楚一點頭緒的方正又被弄糊塗了,聽鄭毅的語氣這個麒麟閣好像並不是一般的非法組織,他就不信有哪個組織敢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
五個人同一時間緘口不語,開車的青年速度越來越快,幾分鍾後來到了城西火車站附近,這邊是老車站,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房子一棟棟聳立著,自從東站建成後這邊人流愈加稀少,隻有從事體力勞動的工人們願意居住在這偏僻狹隘汙水橫流的地方。
下車後鄭毅並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在開車的青年耳邊耳語了幾句。那青年點頭鄭重應了之後,鄭毅這才當先向一條陰暗的巷弄跑過去,方正猶豫了一下落在了後麵,他四下看了看隨手抄了半截不知道哪來的木欄杆跟了過去。
巷弄裏縱橫交錯,午後的陽光斜打在半截牆壁上,一半陰暗一半光明晃的人眼暈。方正加快了步伐跟上其他人的腳步,抹過牆角,就聽到黎韻驚呼了一聲。
方正定睛一看隻見一個男人倚牆軟坐在地上,黎韻蹲在他身邊輕輕啜泣著,鄭毅鄧訓還有那個叫屈匡的青年站在一邊,屈匡正在小聲匯報著什麽。
鄭毅眼神看著方正,方正當然知道鄭毅叫上自己的目的。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踱步走到那個男人身邊然後蹲下。
屈匡停了一下,鄭毅示意他繼續,鄧訓把黎韻攙了起來,給方正讓出了足夠的空間。方正一眼看過去沒有發現任何傷口,他心中一緊,扒開屍體的胸口衣領,果然在心口的位置發現了一個針尖大小的血洞。
方正狠狠咽了口唾沫,回頭看了看鄭毅。鄭毅臉色嚴肅,幾個人都看著方正。
方正伸手探了探世仲的鼻息,他當然是已經死了,沒有人能被刺中心髒還不死。方正用兩根手指夾起了世仲的衣領,鼻子湊了過去使勁嗅了嗅。
不過是世俗尋常的煙火氣,最先闖進方正鼻子的是煙味,世仲常年跟在鄭毅身邊,整個都被醃入味了。在濃烈的煙味中,還有縷縷其他味道,汗臭,狐臭,甚至腳臭,還有一家川菜館子的辣子味,早上吃過韭菜盒子剩下的獨特味道。
在這如汪洋大海的味道中,卻忽然有一絲如銀線的奇異味道從方正鼻子邊竄過去,一閃而逝。等方正在想回味時早已煙消雲散,方正皺眉,身子又低了低,卻再也找不到一星半點那味道。
這味道就像殺了世仲的這人一樣,幹淨利落不留一絲破綻。
方正不得不放棄,這個人從他眼皮底下溜走了。但他發誓,如果再遇到這個人,他絕對會第一時間認出來!
這個人的味道,太特別了!
就像是在一條隻允許向前走的單行道中,無數身穿黑衣服男男女女都在朝著同一個目的地前進,而前方卻突然有一個人,一身素白和所有人背道而馳。對方正而言,這個人就像一捧純水中,突然濺上了一滴墨那樣突兀,想不注意都做不到。這個人極力想避人耳目,可他的一舉一動在方正眼裏都在掩耳盜鈴。
方正站了起來,鄧訓問道:“怎麽樣,有什麽線索嗎?”
方正並沒有急於回答,反而問道:“你們肯定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現場,難道沒有一點線索嗎?視頻監控,目擊證人,指紋物證這些?”
鄧訓還以為方正發現了什麽沒想到方正反而一連串問了一大堆,他看了看鄭毅,鄭毅說道:“沒有。”
方正說道:“這麽說你們隻能相信我說的了?”
鄭毅說道:“這麽說你發現線索了。”
方正慎重點點頭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但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和你說的一樣。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以前的受害者都沒有發現,因為我看到的時候已經太久。既然這個凶手沒有留下任何能指證他的證據,那也沒有人能證明就是他,可我有一種直覺……”
似乎覺得自己說的話很荒謬,方正自己忍住不往下說了。但他發現鄭毅幾個人並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反倒一個個露出了然的神色,鄭毅微微歎氣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如果見到這個人,你能分辨出來嗎?”
方正點頭,說道:“這個人,太難讓人忘記了,是不是你說的那個李寒?”
鄭毅問道:“你確定是他殺的世仲嗎?”
方正搖頭說道:“我沒有證據,我隻知道這個人與眾不同,在死者生前接觸的所有人中最古怪的就是他,但我們沒辦法憑這一點就說一個人是殺人犯。”
“你說的對。”
方正一下子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說的本就是實話,在法庭上他也不可能跟法官說自己是因為一點味道而懷疑一個人是殺人凶手,可是冥冥中他又篤定這個叫李寒的和世仲的死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所幸這種沉默並沒有維持多久,一陣雜亂的腳步過後,田衝從外麵跑了過來,他一眼就看到方正腳邊的世仲,衝過來撲到世仲身邊,把他從地上扶起來,使勁晃著世仲的肩膀,死人當然無法回應他的呼喚,田衝扭頭看著鄭毅,嘶啞著嗓子問道:“是誰,凶手是誰!”
他又衝到屈匡邊上,吼道:“怎麽回事,你們兩個不是一起的嗎?怎麽回事!”
屈匡張口結舌,含糊不清道:“我跟世仲昨天就沒有在一起了,我去了有鳳來儀那邊,世仲聽說血月的人來了這邊,以為會有李寒的線索,所以我們分頭行動,約好今天早上在南邊碰麵,一上午沒見到人。昨天我們是在這邊分開的,所以我就來這裏,一來就看到…”
田衝聽到這裏,憤怒衝昏了他的頭腦,他一個箭步從方正身邊掠過,提起一人把他死死按在牆上,咆哮道:“你聽到了?姓何的,趕緊把李寒交出來!不然我要你好看!”
方正這才注意到田衝剛才是帶著兩個人過來的,那個被按在牆上的男子看起來和自己差不了幾歲,身材瘦削,又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樣子,和田衝的孔武有力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個男子的同伴看到男子被田衝拎起來撞到牆上,居然一臉無動於衷,靜靜的站在原地連眼神都沒看向那邊。
方正這輩子見過的怪人都沒有今天一天見到的多。
“田衝把人放下來!”鄭毅的聲音不怒自威。
田衝怒吼了一聲,怒目圓睜,眼裏要冒出火來,僅憑那雙眼就能把牆上的人**粉碎。
但他終於還是冷靜了下來,把那個男人甩到一邊,語氣依然冷如冰:“何尚,我知道你們血月情深。但有些事情碰不得,這件事後果有多嚴重,你自己掂量!”
和尚平靜的整理了下衣領,輕輕推了推眼鏡,麵上沒有一絲慍怒和羞赧。他慢慢繞過方正和田衝,蹲下去貼近世仲的屍體,一寸寸,一厘厘的仔細審視著。方正仔細打量著和尚,他是今天方正見過的怪人之中最怪的一個。這個人冷靜的可怕,冷靜到所有的行為都像是設定的程序一樣,人類的情緒似乎沒辦法對他造成半點幹擾,他隻為自己的目的而存在,為了這個目的其他所有在他眼裏都如浮雲。
半晌後,和尚慢條斯理的站起來,走到鄭毅身邊,心平氣和的說道:“他不是李寒殺的。”
田衝怒道:“放屁!除了李寒還有誰,這種手段隻有李寒用的出來。”
和尚的臉上顯出一種悲憫,方正一瞬時有種這種發自內心的悲憫都是偽裝出來的錯覺,和尚語氣依舊很平靜道:“想要模仿一個人殺人再簡單不過了,這個道理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為什麽又一口咬定凶手是李寒呢?他也不過是個可憐人,這對他未免太不公平。”
和尚的語氣分明很平靜,措辭也很平常,可卻有種魔力,讓聽到的人和他起了一種奇異的共鳴,似乎他說的就是真理。讓人不得不認同和信服。
鄭毅和血月打交道的時間遠比其他人長,當年的血月不過一群毛頭小子,他和宮平第一次見到王洛傑時都曾被震撼過,這麽多年過去,等他再次開始接觸血月時卻愕然發現,那幾個迷途少年早已走上了一條常人難以理解的道路。
鄭毅問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問題:“你確定嗎?”
言下之意似乎他很信任和尚一般。
和尚的回答也讓人瞠目結舌,他沒有一點考慮就說道:“這種方式的確和李寒一模一樣,要模仿李寒的手段很難,能模仿這種方式的人也不屑於自降身份。但是鄭隊長,你是我們的朋友,李寒是絕對不會傷害他的朋友的。”
這個回答在方正聽來幾乎等於和尚宣判了李寒的認罪說明,但他馬上發現鄭毅也不是什麽正常人,在聽到和尚如此匪夷所思的回答後,鄭毅反而沒有追究,隻是平淡的點點頭,說道:“我會調查清楚的,我也不相信李寒會做出這種事。我一直相信你們幾個,我們算是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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