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葬禮
四月五日,清明。
宜祭祀動土入殮破土安葬,有雨。
清明時節雨紛紛,雨很小很潤,碎了天幕,染了大地。
離祥和鎮最近的公墓,一輛輛警車駛來,停在崎嶇的山路下。根據宮平生前留下的遺書他的屍體安葬在了祥和鎮,這個男人生前為這個小鎮嘔盡心血,死後化為黃土都還要鎮守在這裏。
一隊隊警察穿著筆挺的正裝,滿臉肅穆的走向山腰的公墓。悲愴的葬禮進行曲回蕩在山穀上空。
氣氛一片沉悶。
無數花圈和花籃將宮平墓前的通道堵的水泄不通,來吊唁的警察們隻能側著身子勉強通過。
夢拓六人站在宮平墓碑後左側,右側是血月六人。十二個人燕翎狀分布,穿著統一的黑色西服,胸口別著白花。肅殺之氣衝天而起。
天地似乎都被這股悲壯氣氛所感染,雨勢更加纏綿,已經如絲如網,把十二個人包裹在其中。
王洛傑臉色凝重的眺望遠山,那裏屬於祥和鎮,在崇山裹挾的偽裝下不知道曾經發生過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宮平的名字或許祥和鎮早已沒有多少人記得,而他所做的事除了他們這些人外更是無人知曉,現在宮平就躺在冰冷的泥土裏,死後他還要保這一方黎民。
哎…
鄭毅帶著八個穿得一絲不苟的特警精神抖擻的站在最前方,吊唁儀式整整持續了一上午,當最後一輛警車離去後,宮平墓前幾乎已經沒有容身之地了。
和尚捶捶發軟的大腿,對夢拓說道:“宮平的家庭背景不簡單吧。”
夢拓眼睛環顧四周,說道:“具體我不太清楚,但聽老爺子無意間提起過,說是他的叔叔是首都公安部裏的人。”
“難怪。”和尚癟了癟嘴。
“別老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李寒拍拍和尚的肩膀道,“你這樣子要是被宮叔叔知道肯定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可沒有多想。”和尚翻翻白眼,“你別誣賴我啊。”
李寒的眼睛越過和尚在他身後的山路處掃視了一遍,微微眯了起來。
鄭毅大步走了過來,他臉色還是有些灰敗,帶著悔意和自嘲的說道:“看樣子你們今天還有客人啊,我知道這是你們的事情,我們插不上手,對於那次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先走了。”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王洛傑說的很誠懇,“宮叔叔既然那麽相信你,那麽你肯定就是一個值得他信任的人。更何況後來要不是因為你,恐怕我們都難逃一死。”
鄭毅勉強笑了笑,說道:“王洛傑,當初我和小宮把你送出去之後一路上他都在跟我念叨你,一直覺得你很可惜。”
王洛傑嘴裏發苦,仰頭看著鉛灰色的天,說道:“有什麽好可惜的,我當初要是沒做那件事不就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宮叔叔這樣的人了嗎?”
鄭毅深深看著他,再沒有說一句話,隻輕輕搖了搖頭就轉身離開,挺拔如鬆的身軀看起來說不出的落寞。
風很輕,帶著絲絲涼意。
雨絲越來越密,天空越來越暗,山下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十二個人同時轉了過去,王洛傑詢問的看向夢拓。
夢拓遲疑的搖了搖頭。
一輛警用麵包車停在了山腳,從車上下來的,卻不是普通的警察。而是全副武裝的特警!
“怎麽回事?”夢拓問身後的七步。
七步也不解的搖頭,說道:“不清楚啊,看樣子不像是附近的。好像是從外省趕來的…”
一隊五個特警舉著步槍快速衝了上來,黑洞洞的槍口竟然同時對準了血月六個人!
六個人的眼睛都危險的眯了起來!
“誰是李寒?”領頭的特警舉著槍,眼睛掃視六人。
李寒舔了舔舌頭,上前一步,說道:“是我。”
“你涉嫌故意殺人,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他說著果真從身上摸出一張逮捕令來!
“什麽?”李寒吃了一驚。
“警察叔叔,你們是不是搞錯了。”王洛傑走到李寒身邊,笑道,“我們都是些正兒八經的好青年,怎麽會殺人呢?”
那個警察虎眼一瞪,喝道:“少在這裏給我打馬虎眼!李寒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李寒神色驚慌,語無倫次道:“警察叔叔,是不是哪裏搞錯了…我怎麽可能殺人呢?”
那個警察怒道:“看你這樣子就不是什麽好東西,老實點和我們回去!”
王洛傑攔在李寒身前,冷笑道:“好大的口氣嗬!…”
他還想在說什麽,那個特警身邊的兩個特警卻突然出手,一人一槍托狠狠將王洛傑砸倒在地!
接著就是槍閂拉響的聲音!
五把自動步槍一齊頂在了王洛傑頭上!
李寒身子突然向後倒退,擋住了衝上來的龍觀和惡靈,胳膊巧妙的夾住了兩個人刺出來的匕首!
李寒盯著龍觀的眼睛,緩緩搖了搖頭。心裏止不住後怕,你們兩個瘋了吧,真敢把匕首掏出來神仙都保不住我們,還以為所有人都是宮平嗎?
李寒轉過來,對那個特警說道:“我跟你走。”
王洛傑爬起來,摸了摸嘴角,退到了夢拓身邊,壓著嗓子怒道:“你他媽就在這裏看著嗎?到底怎麽回事?”
夢拓平靜道:“事情有蹊蹺,你別急,我和他們一起回去。”
他果然走上去,附耳在那個特警耳邊說了幾個字,那個特警吃驚的看著夢拓,夢拓嚴肅的點頭。
那個特警態度馬上和善了不少,對李寒說道:“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請你配合。”
李寒回頭看著王洛傑,鄭重道:“你們馬上回家吧,這裏…”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強行塞進了麵包車,警車呼嘯而去。
隻剩王洛傑五人和七步五人愣在當場。
“這算什麽?”龍觀懊惱道,“故意殺人?放屁,你們這幾個誰沒殺過人?這裏哪個人比李寒幹淨了?”
“我們先回去,問下老爺子。這事情不簡單。”七步看著王洛傑,“你們也回去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事可能和宮平有關。”
王洛傑沒心思理他,悶悶道:“你們先走吧。”
七步五人也走了。
隻剩血月五人在雨裏沉默。
“怎麽辦?”龍觀看其他人。
“你們兩個剛才太衝動了。”王洛傑看著龍觀和惡靈,“要不是李寒反應快,你們就是襲警,這隻會給李寒帶來更大的麻煩!”
“先回去再商量。”和尚說道,“都別抱怨了,這裏不安全!”
王洛傑手機響了,他接通之後臉色就變了。
掛掉電話,王洛傑說道:“我有些事情,現在必須馬上離開一趟。”
“什麽事比得上李寒重要?”龍觀火了。
“是月顏和刑淵出了些事,我必須去看看!”王洛傑轉身就向山下跑去。
和尚攔住龍觀,用眼神製止他,等到王洛傑已經不見了蹤影,才說道:“他有自己的事,別勉強了。”
“那李寒呢?他就不管了?”龍觀大聲道。
“他有他的苦衷吧。”惡靈歎氣。
“我們先回去再說吧。”和尚看著其他人,“現在大家心都亂了,根本不能靜下心,先回去等七步的消息吧!”
“恐怕!”易水站過來,眼睛環視四周,嘴角揚著弧度,冷笑道,“我們有點麻煩了。”
他走到宮平墓後,用腳尖挑起兩把唐刀,正反握住,站定後冷冷的盯著山後一條僻靜的小路。
風越來越大,刮起的風吹動易水的劉海蓋住了他的眼,雨已經成為一片片割不開的簾幕,青蔥的草地變得濕滑異常。
‘沙沙’的腳步聲密密麻麻,像過街的毒蛇一般瘋狂近逼!
第一批,第二批,超過五十人臉蒙黑紗的撲了過來!
“烏鴉!”龍觀雙手提著兩把龍刃,冷笑道,“有鳳來儀的人,還真是不懂得變通啊!”
廝殺,雙方都沒有說話。
隻有血淋淋的殺戮!
易水最後一刀無情的刺入最後一個烏鴉的身體。看不到他絕望的臉色,隻能看到那雙無神的眼睛還殘留的恐懼。
“隻是為了消耗我們的體力嗎?”和尚半蹲在地上,不經意的捂著肚子。
“你受傷了?”龍觀站在他身邊,問道。
“沒事。”和尚站起來,目光清冷,“有鳳來儀就隻有這點實力嗎?”
“啪啪。”
有人在鼓掌。
和尚循聲望去,就看到一人穿著深藍色風衣,背上背著一柄誇張的長柄寬刀,一邊鼓掌,一邊笑意盈盈的踩著腳下的屍體走近。
“自我介紹一下。”這人站在他們身前五米遠的地方,溫文儒雅的說道,“我叫墨庭。我們原來見過的。”
“基地一戰是嗎?”和尚看著他,笑道,“跟在郭魁屁股後麵的?”
墨庭風度翩翩,含笑道:“和尚的記性真好啊,可惜實力稍稍差了一點哦。”
“實力差了一點,就交給我吧。”和尚身後突然傳來一人的聲音。這聲音冷漠的像是三九的寒風,又像是南極萬年冰蓋下的堅冰。
他聲音一響,幾個人都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寒顫。
惡靈回頭看他,瞳孔不自覺的收縮了一下。
這人全身都套在黑色緊身衣裏,半邊身子上繪著人體骨骼,在陰暗的光線下,看起來就像是九幽逃出來的惡鬼一樣。
“你好,我是鬼。”鬼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叫,聲音高亢難聽。
“真的嗎?”惡靈笑了,“好巧我祖上是鍾馗呢。”
“佳客遠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左邊聲音響起,一人站在那裏,卻像是投影一樣不真實,“你們好我是韓熾。”
“說那麽多屁話,要打架就給老子直來。”龍觀轉過身子,龍刃閃著光。
“最厲害的易水兄,就由小弟來招待吧。”右邊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像是小孩子說出來的。
易水看過去,真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孩子。這人長的還不到一米四,聲音淳樸可親,隻是他那張臉卻像是老樹皮一樣幹枯,眼神卻像是毒蛇一樣殘忍。
“離魂。”離魂看著易水,用稚嫩的聲音說道。
“就隻有你們四個嗎?”和尚皺皺眉毛,“你們似乎知道我們隻剩四個在這裏了?”
“我們知道的,絕對比你們想象中的要多吧。”墨庭握住了背上的寬刀,“譬如說我們知道,血月內部,就有我們的內應。”
“這種拙劣的反間計也有用嗎?”和尚笑了。
“不然我們怎麽知道你們隻剩四個人在這裏,李寒又會被抓了呢?”墨庭帶著譏諷的語氣說道。
“聒噪!”易水暴起發難,反身向墨庭衝了過去。
龍觀突然側身撲向離魂。
惡靈和和尚錯身而過,和尚撲向鬼,笑道:“讓貧僧來超度你吧。”
韓熾腳步才移動,惡靈就堵在了他身前,冷笑道:“你的對手是我,往哪裏走?”
韓熾停下,看著惡靈冷笑道:“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