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把酒言歡·不可小覷
火車徐徐停下。車上為數不多的旅人開始騷動著下車。
李寒眼睛微不可察的縮了一下,這東南沿海的巨城,霓虹燈的閃爍讓他有些不舒服。他突然很懷念窮山惡水懷抱的祥和鎮,想起來居然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是真的離開了嗎?雖然隻是暫時,但一想到要在這人比螞蟻還多的繁華鬧市住上四年,他竟然有種害怕的感覺!
害怕,多遙遠的一個詞,自從他親手殺掉第一個人,匕首撕開那個人的喉管,鮮血射的他滿臉都是的時候,李寒就覺得自己這輩子再也沒有能讓自己害怕的了。
可是現在,看著車站外那隱約可見一角的鋼鐵巨獸,他不由自主的膽怯起來。
骨子裏的自卑讓他幾乎忍不住要去膜拜。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不是一個人。
龍觀狠狠的拍了他肩膀一下,笑道:“怎麽了?震撼到了嗎?”
李寒勉強笑笑:“這不是我的世界。”
“這不是我們的世界。”龍觀糾正道,“我們是過客。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也不喜歡這種感覺。”許藝菲挽著李寒的胳膊,“等我讀完大學,我們就回去吧。我想家了。”
“嗯。”李寒抱抱許藝菲憐惜道,“等你畢業我們就回去,一定回去。”
夢拓和布衣一下車就不知道哪去了,夢拓臨走時說道:“你們最後輕鬆一晚上吧。明天開始,我們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在市區內隨便找了家賓館,兩間臥室,龍觀幽怨的看著許藝菲扯著李寒的胳膊不放手。
李寒把東西放下後,隨意打量了下室內環境說道:“好了早點睡吧,明天早起,去給小菲報名。順便找個住的地方。”
龍觀點頭說道:“我就在隔壁,有事說話。”
“知道。”李寒回道,“你也是。”
龍觀關門出去了。
“喂,好像隻有一張床誒。”許藝菲雀躍著跳上床,趴在上麵似笑非笑對李寒道。
“我打地鋪唄。”李寒打了個哈欠,“早點睡哈。坐車累壞了吧,跟著我受委屈了。”
“說什麽呢,也是難得的體驗啦,你可不要有什麽不良企圖哦。龍觀就在隔壁呢。”許藝菲認真的說道。
“知道啦。”李寒笑笑,“我穿著衣服睡,行了吧。”
“嗯嗯。”
夜,多少人無眠?
“你們兩個還不打算休息嗎?”歸夢掩嘴打了個哈欠,睡意朦朧。
“有些事我想趁今天說清楚,你要是有時間,也可以坐下來一起聊聊。”和尚揉了揉太陽穴,閉著眼睛說道。
“你都這麽說了我還能怎麽辦?”歸夢安靜的坐了下來,“還好我下午有休息。”
和尚從茶幾下麵拿出一瓶純度頗高的白酒,看著易水。
易水蹙眉說道:“我極少飲酒。”
和尚充耳不聞,自顧自的打開。
“酒後亂性,貪杯誤事。”
和尚又變戲法一樣變出兩個一指高的酒杯,滿斟兩杯把其中一杯推到了易水眼前。他也極少這樣強人所難。
“你是會醉還是會亂性?”
和尚這話語調很怪,有些咄咄逼人。
易水接過來,仰頭一氣喝光。
和尚陪他幹了一杯,臉紅了。
“有話直說。”
和尚看著歸夢說道:“有件事我必須要證實,許藝菲是不是和夢拓他們一路人。”
歸夢稍顯錯愕和猶豫,然後點了點頭。
和尚得到這個答案並沒有停止繼續追問道:“幻夢也是她?”
歸夢急了說道:“她不是…”
“我知道了。”和尚武斷的打斷她又看著易水,“還能喝嗎?”
易水眼眸赤紅,冷笑不說話。
和尚就又倒了兩杯,他遞給易水一杯說道:“你我走的路不同,我知道你的身份。”
他不顧易水難看的臉色說道:“你放心,不是王洛傑或者李寒說的,像你這樣的人,想要隱藏來曆實在是太難了。我對你的身世沒興趣。”
他就像是有些醉了一樣,眼神迷離,嘴裏也開始莫名其妙起來。
“我隻是有一點很好奇,你怎麽會委身張天手下那麽長時間…”
“我的私事,不用你操心。”
和尚一下子拍著茶幾大笑起來,笑的前仰後合,笑的手舞足蹈說道:“你還當血月是兒戲嗎?從來都作壁上觀,永遠在冷眼旁觀…”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終於聽不到了。
歸夢看著易水,易水麵無表情。
歸夢問道:“要不要扶他回房間去…”
“他沒醉!”易水淡淡道。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和尚說道:“我知道你在為王洛傑打抱不平,覺得他因為我失去兩根指頭不值得。”
和尚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麵露微笑說道:“我喝醉了,酒後吐真言。”
易水也笑了說道:“然而我還是會我行我素,你奈我何?”
和尚拍手大笑說道:“有這句話就夠了。”
歸夢無語。
她已經被這兩個人搞的找不到北,明明說的話風馬牛不相及,卻好像都聽得懂對方在講什麽一樣。明明像是在吵架,卻又好像在敘舊一樣。
和尚看著她笑道:“我很久沒這麽開心過了,和明白人聊天實在是一件幸事。”
易水同樣大笑道:“能和我聊到這份上,的確不是易事。”
“你們兩個神經病。”歸夢簡直是被這兩個怪胎給弄糊塗了。
“你不懂。”易水眼裏閃爍著平時絕沒有的璀璨光芒說道,“李寒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和尚笑著解釋道:“易水的意思是,你不會理解我們的。在你們眼裏,我們就是神經病,是很可笑的。”
“我並不覺得你們可笑。”歸夢一本正經,“一個可以為了另一個人甘願犧牲的人絕對不可笑。”
和尚又恢複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沒正經道:“你說王洛傑?哦,反正不是我的手指頭,我不痛。”
歸夢看他笑道:“在沒接觸之前,我一直以為你是血月最沒用的人,一直以為他們隻是礙於感情才把你留著,你遲早有一天會害死所有人。”
和尚笑嘻嘻道:“你太了解我了,隻要不傷害我的切身利益,我也可以為血月盡點綿薄之力,但你們可別指望我像王洛傑那樣,那種事隻有受到李寒荼毒的人才會做。”
“你覺得我現在還會被你蒙騙嗎?”歸夢嘻笑道,“你要真是那樣自私的人會和李寒他們成為兄弟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上次在鄭州的時候,你被紅姐抓住威脅的時候可是寧死不屈的!”
“這件事啊?”和尚撓撓頭皮,“那是她沒找對方法。”
“真的嗎?”歸夢大有深意的一眼看的和尚別過臉去,“那種黑色物質的腐蝕能力尚在其次,可它帶來的噬心的痛苦,從沒有人能承受。組織想要得到任何情報,這種東西都是最後一道最保險的方法!我可是夢魘手下最優秀的五人之一哦,你還想瞞過我嗎?”
和尚聳聳肩膀,故作輕鬆道:“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是不覺得那種玩意有什麽厲害的。”
隻是他雙腿不受控製的痙攣顫抖著,出賣了他臉上的表情。
歸夢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連易水都淡笑的看著和尚。
“媽的,再來。”惡靈滿頭大汗,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星隱雙手互抱站在他五步開外的地方,眼神輕蔑。
惡靈踉蹌著走近,站在星隱麵前,嘶聲道:“再來。”
星隱微笑,騰空而起,一個鞭腿直接把惡靈踢飛。
“你太弱了。”星隱搖頭否定道,“我勸你放棄吧。就你這樣子,四年時間太勉強了!”
惡靈赤紅著雙眼爬起來冷笑道:“你這樣的激將法太兒戲了。”
“我是為你好。”星隱不屑,“人貴在自知之明。少在這裏不知好歹!”
惡靈慢慢挪近堅定道:“用不著你在這裏說風涼話!我不會放棄的!”
“可笑。”星隱極速逼近,錯身而過的瞬間,拳頭刁鑽的砸中惡靈腋下。
惡靈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這一拳就足以讓你在床上躺上半個月,長此以往,你還有繼續的必要嗎?如果你放棄,我可以去和老爺子求情,讓你們幾個平安的過一輩子。”
惡靈用盡全力把拳頭砸在地上,仰天咆哮。
“螻蟻的自尊?”星隱嗤之以鼻。
“你覺得你們有多大的把握成功?”逍遙坐在天台邊緣,夜風吹的他長發肆意飄揚,寬大的白衣像幽靈。倒真有三分出塵的意思。
“我們?”王洛傑站在他身後,兩手支在台子上淡淡道,“隻是我們血月?你們呢?”
“我們?”逍遙輕笑兩聲,“我們走的路不同。”
王洛傑勾勾嘴角“我的路你不走,但請你尊重。”
“還真是犯二的年紀啊,我們隻尊敬值得我們尊敬的人。”逍遙攤開雙手,輕輕哼唱一首旋律,“王洛傑,血月實在是太弱小了。在這個世界裏,你們連塵埃,蟲豸都算不上啊!”
“我很不解,”王洛傑側頭看逍遙,“你們為什麽一直冷嘲熱諷打擊我們,難道對你們有好處嗎?”
“你不信我們是為你們好嗎?”逍遙反問,“你們不該趟這趟渾水,我可以去和老爺子說,你們放棄吧,你們以前的所有所作所為都會石沉大海的。沒人知道!”
“為什麽?”王洛傑目光深邃,“你們為什麽要我們放棄?我們的死活應該和你們關係不大才是!”
“你們的死活本和我們沒有絲毫關聯。”逍遙笑笑,“隻是你也猜到小菲的身份了吧。”
王洛傑點頭:“可是你覺得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李寒配得上她嗎?”
“小菲不會在乎的,”逍遙臉上全是溺愛,“她喜歡的是李寒這個人。她可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樣。”
“李寒在乎。”王洛傑微笑,“隻要他覺得不行,那就是不行!”
逍遙沉默。
“你如此不遺餘力奚落打擊我們就為了讓我們自己放棄然後讓她離開李寒?你們還真是光明磊落啊。”
“惡靈現在應該還躺在地上起不來,你確定你們要堅持嗎?”逍遙歎了口氣,半晌才緩緩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不然你們不是受到訓練,隻是摧殘!肉體和靈魂的雙重摧殘!”
“你太小瞧惡靈,也太小看血月了。”王洛傑臉上全是自信,“你不了解李寒,就不會懂他交的都是怎樣一群人。”
“逍遙,星隱呢?”惡靈慢慢走上天台,他腳步還有些搖晃,但目光堅定,“我找了一個小時,沒找到他在哪。”
逍遙聳然動容,霍然轉身吃驚道:“你竟然還能站起來?”
惡靈自負的笑笑:“這點力量就想把我擊倒嗎?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逍遙看向王洛傑。
王洛傑嘴角微翹平靜道:“我說過,你太小瞧血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