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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我,不相信如果

  許久未說話的封霆嶽,這時候站出來,對冷落雪道:“冷小姐,婉兒她不懂人情世故,她······”


  “封先生,森森說,你們的婉兒比我還要大幾個月,吃的飯應該比我多幾碗,我想,她要做什麽事情,她心裏清楚的很!”


  冷落雪毫不留情地打斷封霆嶽護女的話,今晚她已經聽過兩回了,不想再聽第三回。


  “還有,你們的婉兒,會聽你們的話嗎?”


  最後一句話,好比一巴掌打在封氏夫妻的臉上。的確,他們的女兒,他們是越來越難管教了。


  見父母被冷落雪懟的說不出話來,封婉怒氣衝衝地指著冷落雪,“姓冷的,你這是嫉妒我父母雙全,我父母疼愛我,自然不會拘束我,這樣的感覺,你一個孤女怎麽能體會!

  哼,活該你無父無母,天煞孤星的命,森哥哥要是娶了你,那就是娶了個災星······”


  話沒說完,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站在封婉麵前,指向冷落雪的手指被一隻大掌用力捏緊,封婉都能感覺到自己骨頭要裂開。


  “向她道歉!”赫連暮森臉上如冰霜,雙眼如冰刃地盯著封婉。


  見封婉沒有動靜,一向說話低沉的他,忽然聲音拔高,再次厲喝一聲,“道歉!”


  那聲音,威嚴不容抗拒,在偌大的院子裏響徹,震人耳膜,仿佛對方敢抗拒,定會被他碎屍萬段。


  封婉不知是疼的,還是嚇得,趕緊喏喏地點頭,“我,我道歉······”


  赫連暮森厭惡地一鬆手,雙眼還牢牢地盯著封婉。


  封婉眼淚都掉了下來,從來沒有被人這般嗬斥過。


  可是此刻,沒有人敢幫封婉說話,也沒人敢去挑釁赫連暮森的底線,因為大家看的出來,赫連暮森是真的動怒了,而且,後果很嚴重。


  冷落雪也緊緊地盯著封婉,雖然麵上依然平靜沒有波瀾,但是那起伏的胸口,已經泄露了她的隱忍。


  還有,眼裏一閃而過的傷痛。


  封婉內心極其不情願,但還是戰戰兢兢地朝冷落雪彎了腰,“對,對不起,我,我說錯話了,我向你······”


  “不、必!”不等封婉道完歉,冷落雪咬著牙,朝對方迸出兩個字。


  她深吸一口氣,朝赫連一雄,低聲說了一句,“酒已喝,禮已送,看了一出戲,我也累了,赫連老先生,恕我失禮,先失陪!”


  說完,她提起裙擺,在眾人注視下,紫衣翩然遠去,背影倔強而孤寂。


  赫連暮森神情冷到極致,橫掃眼前一個個的戲精,唇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


  “今天是老爺子的好日子,既然老爺子發話了,要和大家一起看戲,我也就不拂了他老人家的麵子。


  隻是明天繼續看戲的後果,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承擔的起的。各位,大家繼續,恕我也先行告退!”


  不再跟老爺子告別,赫連暮森陰鷲著臉色邁開筆直的長腿,往冷落雪離開的方向快步追去。


  事情到了這一步,大家也覺得再留下來就不大懂事了,紛紛起身,表示夜深了,要回客房休息。


  最後,隻剩下赫連家的主要成員和封霆嶽一家人。


  封霆嶽歎了一聲,他也沒曾想好好的壽宴,會被自己女兒給攪了。


  忽然發覺自己妻子木然地站在那,眼睛看著一個地方發呆。


  “秋兒,你怎麽了?”封霆嶽緊張地摟過自己的妻子。


  封夫人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那一抹孤傲的身影,竟讓她有種前世的熟悉感。


  腦袋隱隱做疼,封夫人抱住自己的頭,神情有些痛苦。


  “秋兒,是不是頭痛病又犯了?不要害怕,我這就帶你回去吃藥······”


  封霆嶽欲要抱起夫人,就要回家。


  赫連一雄寬慰他,“不用回去了,回城裏還那麽遠。我這裏早就為你們準備了客房,家裏也有私家醫生,我馬上讓人打電話叫醫生過來,你不要著急。”


  封霆嶽點點頭,感激地道:“那就打擾了。”


  赫連一雄擺擺手,對二兒子赫連飛虎吩咐了幾句,赫連飛虎掏出電話,打給了私家醫生。


  封婉還在為道歉的事情而耿耿於懷,在一旁氣哼哼道:“早不病晚不病,關鍵時候就掉鏈子······”


  “啪——”


  左臉頰頓時一陣熱辣襲來,封婉捂住臉頰,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封霆嶽氣結於胸,指著封婉,“不孝女,你母親這病,都是被你氣的!你不關心她就算了,還對她冷嘲熱諷,你······我和你母親,白白生養了你二十年!”


  想起夫妻倆就隻有這一個女兒,什麽好的都給了她,卻讓女兒越來越自私自利,封霆嶽不禁為未來的封家感到失望與悲哀。


  一怒之下,封霆嶽再次揚起巴掌,又要打過去。


  “霆嶽,不要!婉兒她,好歹是我們女兒,你不要讓她難堪······”封夫人艱難地抓住丈夫的胳膊,不讓他的巴掌落下。


  其他幾個人見狀,趕緊將封婉拉到一邊,勸說著,讓封婉先回客房。


  封婉在赫連姍姍等人的帶領下,不甘不願,哭哭啼啼地離開了。


  封霆嶽看了妻子一眼,深深地歎了一聲,眼裏閃過愧疚,又沉痛地搖了搖頭。


  他抱起封清秋,跟著赫連飛虎去了他們的客房。


  燈火依舊通明著,戲台子還在,但是熱鬧已經落幕。


  赫連一雄看著空蕩蕩的院落,和一桌桌的殘酒剩羹,一股悲涼襲上心頭。


  他下意識地摸上有些疼痛的心口,掌心的凸起讓他一怔。


  他低頭,看到手裏的懷表,默默地打開來,幹澀的眼底,再次潮濕······

  “落落!”


  綠蔭小道上,赫連暮森疾步追上冷落雪,拉住她的胳膊,攔在對方身前。


  冷落雪搖搖頭,“我沒事。”


  “不,你有事!”


  赫連暮森凝視著冷落雪,強硬的心口,因為冷落雪的倔強而難受。


  冷落雪抬起有些泛紅的眼睛,沉靜地注視了對方幾秒,唇角浮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是不是覺得,我應該在你懷裏哭泣才會好受些?”


  “落落······”


  赫連暮森心疼不已,將冷落雪輕輕按在自己懷裏,“在我懷裏哭,不是什麽壞事。你甚至還可以在我懷裏撒嬌,用拳頭捶我,為所欲為。”


  男人低淳深情的話語,讓冷落雪鼻尖一酸,隱忍多時的眼淚就在瞬間決了堤。


  十三年,她最不願想起的,便是被父母遺棄。


  即便她不願麵對,然而事實就是事實。


  她甚至連自己父親叫什麽都不知道,這和一個野種有什麽區別?

  “赫連暮森······”


  冷落雪埋頭在男人寬厚的懷裏,吸著鼻子,哽咽著,“我是厭惡封婉,也瞧不起那樣的人,可是,我內心深處卻是不爭氣地有些羨慕她······

  羨慕她無論多麽囂張跋扈,無論捅多大的簍子,都有父母在背後為她無私地撐著······可是我,除了自己,一無所有······”


  “落落,不許你再這樣說自己,也不許你羨慕任何人。你,有我,有我赫連暮森在你的背後,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護著你。”


  赫連暮森微微鬆開冷落雪,讓她麵對自己。


  如水的月色下,冷落雪一張小臉梨花帶雨,卻是難得的景致,但是赫連暮森卻不願這樣的景致再現。


  赫連暮森用指腹為對方試去淚水,柔情溢出深邃的眼底,“落落,我什麽都不強求你,隻求你相信我,我需要,你的信任。”


  冷落雪沒有回應,隻是重新埋首在男人的懷間,任淚水滂沱,任眼淚打濕男人的衣襟。


  讓她放縱自己一回吧,就一小會兒。


  男人的胳膊,牢牢地圈著身體輕顫的她。


  四周,寂靜無聲。


  良久,冷落雪抬起頭,淚眼模糊的視線裏,男人的臉變得朦朧綺麗。


  她忽然扯出一個淺淺的弧度,聲音縹緲如霧,“有個女人跟我說過,我出生時,窗外,沉沉的暮色中,飄落著潔白紛飛的大雪,於是,便有了我的名字。


  那個女人還說,千山暮雪,望斷天涯,她的春天,冰封自固,不會再有輪回的歸期。


  那個女人還說,這世間最不能付出的,是真心;最不能信任的,是人心······”


  赫連暮森深深凝著對方,她說的那個人,是她的養母?可是,她的養母怎麽可能在她出生的時候就在她身邊?


  那麽,她說的那個女人,又是誰?

  不等赫連暮森深究,冷落雪的手指攀上那張刀削斧鑿般的絕世容顏,瑩瑩秋眸,淚水未幹,但是覆上了一層淡漠。


  “你曾說過,你選擇我的原因,是因為我不會讓你羈絆,不會拖累你,你對我也不會有愛。


  這樣的契約關係,我也覺得很安定。


  除此之外,我們之間,不會再有別的,包括,你說的信任。”


  女孩驀地無情的話,讓赫連暮森心頭一鈍,看著近在咫尺的天使麵孔,麵色凝重。


  冷落雪收回手指,笑了笑,脫離了赫連暮森的懷抱。


  貪戀懷抱的溫暖,並不是件好事,萬一哪天她依賴慣了,對方卻釜底抽薪,她又該何去何從。


  就像當年,母親是她唯一的倚靠,可是母親,決然遠去,留她一人成長孤獨。


  冷落雪甩了甩鬆散的發髻,言語已經恢複平常。


  “你那兩個叔叔果然不是省油的燈,步步緊逼,你要小心了。至於我,是不會輕易被幾句瘋話給打敗的。我會配合你到底,直到達成你的心願。


  我要回房間去了,還得給杜星宇那個害人精打電話······晚安,赫連先生。”


  冷落雪沉靜地轉身,紫色的外紗在晚風中掀起,如夢如幻,輕快灑脫,仿佛,她真的從來沒有傷心過。


  “如果······”


  赫連暮森對著那走了幾步遠的背影,忽然開口,“如果,我能幫你找到親生父母,幫你徹底擺脫杜家,你對我,願不願意付出真心?”


  紫色的背影一頓,沒有回頭,似乎在沉思。


  片刻後,風中傳來淡淡的一句,“再說吧。赫連先生最好不要假戲真做。我,不相信如果。”


  她,隻看結果!


  紫衣遠去,幽暗的小徑上,隻餘赫連暮森一人獨立晚風中,俊美的臉上,覆著一縷散不去的蒼涼······


  夜深沉,卻又是多少人一夜無眠。


  冷落雪沒回客房,站在房間外的池塘邊,望著荷塘裏被月色暈染的波光,目光清冷又感傷。


  那個冬天,不願再回想的畫麵,卻是因為封婉的一番話,不可克製地湧進腦海。


  那年,她才六歲啊······

  藺山下,一個美麗的少婦,頂風冒雪,抱著年幼的女孩來至一座教堂門外。


  少婦對女孩說,“這幾天,你在教堂裏先住著,院長是媽媽的同學,她是個修女,心地善良,她會照顧好你的。”


  小雪兒抱緊媽媽的脖子,舍不得鬆手,問道:“你是不是不要雪兒了?”


  媽媽搖頭,“怎麽會?當年是媽媽太自私了,媽媽應該讓你爸爸知道你的存在。是媽媽的錯,不該隱藏你這麽多年,讓你缺失父愛。


  還有一個星期,就是你六歲的生日了,媽媽最多去一個星期,你一定要等著媽媽回來,不要亂跑,知道嗎?”


  小雪兒懂事地點頭。這是她自出生以來,媽媽第一次說要離開她。


  但是她還不知道,媽媽這一走,竟是天涯。


  媽媽親了她一下額頭,然後將一根項鏈掛在了她的脖間,囑咐她好好保存,說是重要的信物。


  小雪兒自是不明白信物是什麽,聽話地在教堂住了一個星期。


  與其說這是座教堂,倒不如說是家孤兒院,裏麵,有著幾個老師,和十幾個被父母遺棄的孩子。


  那些孩子都說,她媽媽不會再要她了。


  小雪兒不理會,天天站在山坡那巴望,隔著重重的竹海,每次滿懷期待,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七天過去了,期間,又下了一場大雪。


  這一日,是她六歲的生日,雪霽初晴,卻比往常更為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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