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藥王穀
手下敗將?從安的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戲虐的看向薑院卿和蘇子玨,而後目光落在臉色緩和些的蕭允辰身上。
諾,看來錯過了什麽好玩的事了。
從安在心裏算了下時間,覺著自己最多離開不到兩刻鍾的功夫。
這這眼下的感覺,怎麽像是離開了半日呢?
嘴角揚起狡黠的笑容,從安走到蕭允辰的身邊,乖順的垂眸輕笑“臣妾這是錯過什麽了?”
說著,抬眸看向對立麵,隻見得藥王穀幾個當家人,臉色一個賽一個的蒼白。
倒是那少穀主,急的麵紅耳赤,現在正與小阿林唇槍舌戰打得熱鬧。
“少夫人,護穀毒陣被破,我等與那位姑娘比試”那長老咬牙“惜敗。”
藥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壓低了聲音急問“少穀主也輸了?”
見到後者羞紅了臉點頭,藥氏也顧不得多問緣由,目光一轉,急急上前,先攔下暴躁的丈夫,而後抿了抿唇,盈盈得體地站出來說著軟和話賠罪。
苟從忠的一手還放在腰間的佩刀上,嘴唇微微蠕動,將方才之事抖了個幹淨。
方才他們覺著心悸心慌,大人還好,跟著薑院卿共乘一轎的小阿林卻險些發狂,好在薑院卿出手及時,身上帶的藥物也充分,這才解了毒。
繡眉微蹙,原本想起了調和心思的從安垂眸,選擇了沉默。
她又不是什麽小白花,被人欺負到了頭上還要忍讓。
阿林雖小,但也練了些功夫。
薑院卿又是傷患,萬一她身上沒有解藥呢?
況且,蕭允辰此番來可不算是微服私訪,亦不存在不知道他們身份的問題。
此地可還是北辰的江山,藥王穀這般行為,往重裏說,說是刺王殺駕也不為過。
這藥王穀的人,怎的這般糊塗?
“方才我們質問毒陣之事,”苟從忠見從安不說話,怕她一時心軟,故而又補了一句“對方說,是知道隊伍裏有人醫術不俗,特來討教。”
???這已經不是有沒有腦子的問題了吧?
看將從安一時未收住的錯愕的表情,苟從忠的嘴角抽動了下,似乎在忍笑:“薑院卿完敗他們。”
掃了眼方才還咋咋呼呼的小阿林,嫵天的嘴角微彎,亦是憋笑。
討教不討教什麽的無所謂,從安隻覺著自家大哥把小阿林給教壞了,之前這孩子多老實啊!
如今才過了多久,竟然會配合著挑釁了!
不過——
“哼,你們竟然有這般能人,又何必前來我藥王穀求醫!”少穀主聽見藥氏的賠罪無人應答,當即一甩衣袖,竟喊了句“來人!送客!”
一句話,驚得藥氏背後冷汗直流,當即回眸,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
少穀主卻一揚下巴,一副驕傲的模樣。
從安嘴角微抽,心說這位少穀主與藥王穀究竟是什麽仇什麽怨,竟要下此狠手!
薑院卿坐在小杌子上,下巴輕揚,孤傲又冷清,長睫微卷,眸光清冽且充滿不屑。
她素來好脾氣,卻被這些人勾地存了幾分怒氣。
藥王穀行醫救人,名揚天下,卻用了這般陰損的毒陣,無差別攻擊,實在有違醫者仁心。
此毒罕見,解藥亦難配置。
若非之前東旭為了離間皇後和皇上,曾經在衣裳熏香中動手腳,用的便是類似的毒,她身上又豈會恰巧帶著解藥?
更可氣的是,當他們質問時,對麵的人還想要耍花招。
得了蕭允辰的授意,在阿林的攛掇下,薑院卿之前麵對對麵人也沒客氣,坐在小杌子上,對著那些道貌岸然之人便道:“一起上罷。”
那些人討教的是醫術,他們比試的卻是用毒。
然後以毒攻毒,借著比試,她給那位少穀主也下了類似的毒藥。
不過倒是沒有他們毒陣中的那般陰損,不過是能壯膽,且勾起人的興奮度罷了。
再加上小阿林在一邊一直挑釁,雖沒用什麽罵人的話,但句句不離摘牌的事,說的也夠難聽的了!
可她卻沒想到,這位竟是如此的膽大包天,叫她不由得垂眸思量——方才下的藥可是太多了?
從安的目光從薑院卿臉上跳過,而後對上了她身邊那人宛若黑琉璃一般的眸子,心中立時一跳,又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指尖輕輕搭在蕭允辰的肩膀上,親昵至極。
蘇子玨再度看了從安一眼,仍是有些不放心。
“大膽刁民!”王公公尖聲厲喝,一甩浮塵,怒目圓瞪。
唔,這位在從安等人麵前一直是個憨憨的懦弱小太監的模樣,但在外人麵前還是挺能唬人的。
畢竟是禦前大總管,把氣勢這一塊,拿捏得死死地。
從安彎了彎嘴角,沒憋住,噗嗤一聲樂了。
這師徒倆,真像!
兩方寂靜中,這一聲笑聲格外明顯。
一邊的蕭允辰滿頭黑線,掃了眼輕咳一聲飛快收斂笑意的從安,又看了眼一邊的薑院卿和蘇子玨。
那意思:快過來看看,皇後是中毒還是腦子有坑!
在短暫的愣神後,藥氏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朝著從安投去求救的目光。
可是從安卻恰好偏頭,看向剛剛疾步走來,對著她道一聲‘得罪’的蘇子玨。
這個如玉公子,緊抿著雙唇,眸中帶著一絲緊張,修長的手指隔著衣袖捏住了她的皓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公公得了蕭允辰的暗示,提高了音量接著道“送客?你藥王穀好大的膽子!”
從安剛要回眸看戲,腕上卻又是一痛,驚得她立時抬眸看向蘇子玨,美眸中帶著幾分問詢。
鬆開她的手,蘇子玨慢條斯理地行了個禮,朝著蕭允辰微微搖了搖頭。
腦子有坑?從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回神看向這邊時,藥王穀眾人已經再度匍匐在地。
獨剩下少穀主一人,十分硬氣的站在原地不說還想拉著媳婦起來。
這是上趕著送人頭?
蕭允辰眯著眼睛,危險的看著這些人。
除非這群廢物能給他的皇後解毒,否則…
區區一個江湖門派,竟敢挑戰皇權,誰給他們的膽子!
坐在角落裏的薑院卿:不好意思我給的。
藥氏也沒想到自家夫君今日竟如此優秀,驚得臉色發白,是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縱使這裏是藥王穀,不也是眼前人江山的一部分?
從安蹙眉,這段時間她多少接觸了些江湖事,藥王穀無論是在民間還是江湖,影響力皆是不小,又因為素來是有醫無類,深得民心。
最起碼她聽說的是這樣的。
可是…
從安記得,蕭允辰特意吩咐,上山儀仗隻占半邊路,亦不清場,免得耽誤急患求醫。
可這一路上,似乎也並未見到有病人上山啊!
莫不是傳聞有假?
從安心思百轉,腦中滿是困惑。
蕭允辰亦是想到這一點,支著腦袋看向這些跪地之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額上輕點——
少穀主方才似乎被紮了一下,這會子正跪在地上嗷嚎,站不起來。
“皇上恕罪,外子自幼習醫,不通俗物,實非刻意冒犯天顏。”藥氏叩首,態度恭謙,就差說一句‘我老公是傻子,您大人有大量,別和他計較’。
蕭允辰沒有說話,隻是玩味的看著她,已經她身後的那群鵪鶉。
這麽多人,竟不及一個女子有用。
蕭允辰心想。
這個藥氏,雖是女子卻是個能頂半邊天的,這點和他的皇後很像。
對於和他的皇後相像的女人,蕭允辰心裏是存了幾分善意的。
他剛想開口,結果身後的女人又噗嗤一下笑了一聲,似乎是沒憋住。
少穀主看上去應當也到了不惑之年了吧?這麽個自小研醫的醫癡,論醫術竟然比不過如今才是雙十年華的薑院卿。
況且,看上去腦袋不太好的亞子!
蕭允辰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再度看向已經回到薑院卿身邊的蘇子玨,那意思:皇後當真沒事?
對上蕭允辰的目光,蘇子玨隻當自己沒看懂,輕輕推了推手邊的阿林。
小阿林眼珠子一轉,小孩子高亮清脆的聲音再度響起:“既然是自幼研醫,那為何還比不過薑姐姐?”
阿彌陀佛,童言無忌。
從安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笑料被點破,身子一抖一抖的,跟抽風似的。
好在藥王穀那些人沒有敢抬頭的,否則,她這臉怕是要丟大了。
“誰說我比不過她!”少穀主頓時跳腳“剛才不過是偶然!”
“可你已經偶然三次了!”阿林的聲音穿過和風,在四下裏回繞,清清亮亮,聲聲入耳,羞的少穀主再度紅了脖子。
“而且,你方才還說。”小阿林雙手叉腰,得意洋洋的看著他“你們藥王穀不及薑姐姐呢!”
要是他再大些,說這些話難免叫人覺著惡毒,可他偏偏是個孩子,叫人聽著生不出惡感,反倒是臊的厲害。
“阿林。”蘇子玨輕喚。
剛剛還上下亂竄的阿林立刻收聲,規規矩矩的立在薑院卿身邊。
覷了眼蕭允辰眉宇間的墨色,蘇子玨覺著要是再繼續下去,這藥王穀怕是真的要完。
他突然開口,有些突兀,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第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來送客一說?”嫵天接到從安的暗示,鎮定地接口,將眾人的視線引回。
“第二,縱使皇上和皇後娘娘親至此處,又何來求醫一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萬民皆是皇上的子民。
藥王穀又如何?聖上願意捧著,便是藥王穀,若不願意,便是一群鄉野大夫罷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嫵天規規矩矩的站在從安身側,語氣自始至終都是平靜的,可其中的氣勢異常強大,逼得這些人再度出了一身冷汗。
從安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這丫頭,還真是個寶藏啊!
她本隻想將眾人的視線從蘇子玨這個大殺器聖上引回,沒想到身邊人上來就丟下重磅炸彈。
從安斜睨了眼身邊人,果然見到蕭允辰的臉色——怎麽說呢,這個看好戲的表情,有點欠。
這位九五之尊放下支在額上的手指,玩味的看著這些人,終於開口,聲音裏也帶著點懶惰。
“老穀主醫術,天下無雙。”蕭允辰輕歎了口氣,悠然道:“可惜…”
他的目光從這些人身上掃過,又好似隻是落在了空處,這些人在他眼中,不過是螻蟻罷了。
這一聲可惜,頗有些意味深長。
此間跪地的,可不止是藥王穀的人,還有些與其交好的江湖人也在其間。
雖一直未出聲處在觀望狀態,但聽見這句話時,還是沒忍住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見了惋惜。
縱使皇上不追究藥王穀頂撞一事,藥王穀今日鬥藥一敗,百年堆積的醫者盛名,隻怕也要在一朝間落盡。
“先帝曾親筆題字‘醫者仁心’贈以天下第一醫”蕭允辰麵露惋惜之色,不溫不火的道:“你藥王穀,不分是非,以毒陣傷人,禍及婦孺在先。技不如人,鬥藥比毒,敗北在後。”
“既然老穀主已經仙逝,待老穀主下葬之後,便將牌匾送於山下臨藥州。”蕭允辰平靜地給藥王穀定了生死“天下醫者,術高者得。”
從安輕歎,遺憾的看著這些人。
老穀主醫術高明,衣缽卻未能傳承,倒是可惜了。
若非這些人,以比試為名想要挑釁糊弄,隻怕也不會落得個這般下場。
好在蕭允辰沒有一棒子打死,要是這些人的兒孫爭氣,這牌匾,遲早有一日能再度回歸藥王穀。
不過前提是老穀主不願從靈柩裏爬出來以及這些人不作妖。
“不行!”少穀主立時怒視他們,雙目圓瞪,眼中血絲遍布,額上青筋直跳,頸上血管爆出,音量比之前高了不知幾倍。
蕭允辰倒是被他這模樣氣笑了,他用的是商量的口氣?非得甩過去明晃晃的聖旨才算是下旨是不?
從安嘴角微抽,心說這位不會也中毒了吧?怎麽都到了這個時候還這般天真?
沒見到蕭允辰已經是輕拿輕放了嗎?
要是真追究起來,尋個由頭開棺驗屍,縱使保得住牌匾,也抵不住一個欺君之罪啊!
薑院卿默默地將手伸進衣袖,想要將解毒香放出來些,結果捏了捏藥包,空了!
——方才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