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名字與遇險
從安趕緊搖頭。
她對避諱名字這件事上要求不多。
畢竟‘安’字太過常見與普通,要是天下人都大張旗鼓的避諱了她的閨名,遠的不說,單單是這臨安縣就得改名!
宮裏避諱下就得了!
“那就這麽定了。”蕭允辰一臉的隨意。
從安趕緊拉著他的袖子猛搖頭,心說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蕭允辰挑眉,伸手掐她那紅撲撲的臉蛋,覺著手感竟然還不錯。
“郡主哎…”從安苦著臉道:“長樂有沒有皇室血統,哪有一生下來就被封為郡主的道理?”
她頓了頓,似乎是覺著自己的態度不太對,故而起身,整了整衣裙便要給蕭允辰下跪,道一聲——請皇上收回成命。
隻是她的膝蓋才剛剛打了個彎兒,便被眼前人一把撈起。
蕭允辰不虞地看著她。
從安想了想,她這一跪下去,就顯得太過鄭重。
九五之尊的一句話,便若覆水,哪裏能輕易收回?
見到她這糾結的模樣,蕭允辰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笑眯眯地看著她,似乎是想看看看她還有什麽後招。
“就連皇室宗親的血脈,也少有剛生下來便遭受冊封的啊!”從安擰著眉頭,伸手戳著蕭允辰的心口。
小櫻雖然也是剛見到這個爹的時候,就這貨就擬了封號,封她為公主。
但這畢竟不一樣啊!
且不論小櫻本就是嫡出的長公主,單單是她日後是北辰的王女這一點,就注定她從生下來便是金尊玉貴的嬌嬌女,再多的榮寵都不為過。
可長樂卻不一樣啊!
縱使她是安南侯府家的嫡長女,但畢竟不是皇上血親。
哪怕是皇上看在安南候的麵子上加封,也當在三歲之後,封做縣主啊!
“怕什麽。”蕭允辰再度揉了揉從安的頭發,似乎是覺著有趣,故而坐在椅子上,拉著從安,叫這個輕咬下唇的女子坐在自己的腿上。
“朕這般做,不僅僅是因為對苟家的恩寵。”蕭允辰想了想,幹脆將這件事分析給她聽:“也是為了你和小櫻。”
他頓了頓,道:“鳳靈公主的名頭在民間雖然響亮,但在朝堂上的影響力卻隻流於表麵。”
從安瞪大了眼睛,咋地,她要是在朝堂上插手太過,眼前人隻怕頭一個削她吧?
“再加上之前朕辦的一些事…”蕭允辰頓了頓,尷尬的輕咳一聲,一筆帶過。
“子憑母貴,你的聲勢越是浩大,以後小櫻的位置也就越穩。”蕭允辰一本正經地說:“朕要將你們母女二人,送上至高之位,維係你們的榮光,叫你們無人敢動。”
但是,這些都要建立在朝堂穩固的前提上。
苟鴻風已經是一品軍侯,封無可封。
從安亦是後宮中唯一的皇後,享得獨寵。
小櫻同樣身份尊貴,未來的王女,無可再加。
“你大哥和侄子是男兒,當自己建功立業。”蕭允辰拉著她的手,說的慎重其事“但長樂是女子,與權勢無關,縱使朕保她富貴榮華又如何?”
長樂的身份再尊貴,也越不過小櫻,與朝局更無關係。
她不過是繁榮時的花朵,被精心嗬護著,隻管開的明豔即可。
從安算是明白了蕭允辰的意思,雖然還是覺著有哪裏不對,但蕭允辰已經將話說到這種地步,她再多言似乎有些不太合適。
更何況…
長樂並非她親子,自家大哥畢竟已經成家,若是她在這種事情上橫加阻撓,日後傳入旁人耳中,若是被有心人一挑撥,離間了兄妹關係,可當如何是好?
想到此處,從安便幽怨地白了蕭允辰一眼,也不再猶疑,利落的從他身上起身,裙角拉出一道搖曳紅痕。
“那臣妾便替大哥,謝皇上恩典。”從安跪地,仰頭輕笑,算是給他行大禮。
順手將這丫頭從地上托起,蕭允辰搖頭打趣“你呀!”
隻是小侄子的名字總不好再叫蕭允辰幫著取,從安在自己挑出來的那些字上看了半天,最終選了三個,命人給自家大哥和爹爹送去。
‘熙、毅、徽’都是好字。
從安倒是更屬意那個‘熙’字,正所謂‘熙天耀日’,取得便是個光明之意。
從安本以為,自家大哥最起碼要思量些許時候才能有個定數。
誰料得,苟從忠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眼眶紅了一瞬,當即便點了‘毅’字做自己小兒子的名字。
宮人前來回話時,晚膳剛剛擺上桌。
從安聽了,也是靜默許久,紅了眼眶。
蕭允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無奈的搖頭笑了笑“說來朕今天一日尚未見過小櫻。”
他說著,起身在從安內疚的眼神中笑道:“朕還有些公文要看,可能會晚些回來,皇後先睡罷。”
嫵天不解其意,伸著脖子看著那九五之尊帶人離去,而後才靜默著垂眸,打算替從安布菜。
從安卻搖頭,隻吩咐她準備些下酒菜,又命人將桌上的這些送到小櫻所在的院中。
月華如洗,灑著清輝,草長鶯飛的三月天裏,風中尚帶著寒意。
大病未愈的從安照舊裹著厚厚的鬥篷,毛絨絨的白狐領子將她半張小臉都包裹起來。
這般火紅的顏色,好似黑夜裏的一道光,從這漆黑中破空。
藏在暗處的暗衛看著這紅蝶孤身一人拎著食盒和酒壇子從院中走出,對視一眼,又默默地縮了回去。
方才皇上下令,命他們不必跟隨。
身後沒有旁的動靜,從安滿意的彎了彎嘴角,孤身行在這院中,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這隻紅蝶翩翩飛動著,騎著駿馬在空蕩的街道上奔馳,輕巧的落在了獨自飲酒的苟從忠旁。
就好似她對這裏很熟一般。
那個身上染了酒氣的男人看了她一眼,起身解下自己馬上帶著的包裹,丟到了身邊,拍的軟些。
還挺貼心。
從安挑眉,毫不客氣地坐在包裹上,漆黑的眸中被眼前的蒿火照得透亮。
火上烤著一隻肥的流油的麅子。
從安伸手摸了摸屁股下的軟墊,果然摸到了一點兒濕潤。
想來是剛趴下來的麅子皮,就是不是洗過沒…
“早知道不帶菜了。”從安將酒丟給他一壇,隨口嘟囔道。
“名字給爹看過了嗎?”從安問。
“嗯,你派人來的時候爹正好在。”苟從忠頓了頓,拿著手中的木棍子波動著眼前的火堆“爹沒說什麽。”
毅、義。
他們想到了那個總是笑得開懷毫無心機的男人。
從安垂眸,有些事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但到了嘴邊的話轉了三轉又被咽了回去。
“小侄女皇上賜名長樂。”從安察覺到苟從忠狐疑的目光,故而道:“封為郡主,封號‘安樂’。”
從安頓了頓,又道:“不出意外的話,應當會賜下‘安樂’為食邑。”
那是個繁華之地。
想來蕭允辰既然說了要許長樂一世榮寵,便不會做什麽半吊子的事吧?
“這…”苟從忠擔憂的看著從安,臉上倒是沒什麽欣喜之色“會不會不太好…”
哪怕是親王之女,真真正正的郡主,也少有一生下來便被賜下封號的啊!
大多是及笄之後,由禮部擬好封號,再加以冊封。
更何況還有食邑,也不是每個有封號的郡主都能享有食邑!
長樂尚且出生便是如此,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般,會不會不太好?
從安也蹙了眉頭,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憂愁“大哥擔心的我倒不是很擔心。”
她歎道:“小妹擔心的是旁的…”
麵對苟從忠關切的眼神,從安輕笑著搖了搖頭,覺著自己不過是多心而已。
很多年後,再想起今日事,從安卻十分後悔當時沒能堅決阻攔蕭允辰。
“大哥放心。”從安道:“大嫂秉性純良,想來教出的孩子也不會差。”
“隻要長樂日後不胡作非為,總是無事的。”她笑:“皇上有心捧著長樂,便必然不會叫風隨隨便便地吹到她的身上。”
小長樂的話題並未進行多久,兩人便再度聊起了那個消失在他們生活中許久的男人。
從安拎來了兩壇酒,結果全進了苟從忠的肚子。
可憐她隻吃了點麅子肉,便噎的不行,隻得悻悻的陪著這個感懷春秋的男人說話。
她帶的是烈酒,後勁十足。
等他將苟從忠扶上馬的時候,後者已經醉的握不住韁繩。
從安失笑,翻身上馬與他共騎,就好似她小時候初學騎馬時,他常做的那般。
一直到臨近人煙處,從安才翻身下馬,牽著馬匹前行。
那匹隨她而來的馬靈性十足,乖巧的跟在她的身後,背上還托著個已經空了大半的食盒。
前方隱隱的有馬蹄聲傳來,從安順手拎了苟從忠的刀,這才抬眸看去。
來人勒馬,掃了眼他們兩個,嬉皮笑臉的道:“嘖,沒想到鳳靈公主還有給人牽馬的時候。”
他這麽說著,卻十分自覺地翻身下馬,預備著從從安手中接過韁繩。
從安猶豫了下,手一躲,沒有給他。
艾餘蒼朝天翻了個白眼,無力的道:“娘娘,前麵便是有人駐守的街道,您倒是想想自己的身份。”
難不成他就想來幹這活計?
還不是被人一腳踹過來的!連衣擺上的鞋印都沒擦幹淨呢!
從安垂眸,知子莫若父,想來苟從忠出來一事自家老爹應當是知道的,說不得早就派人守著了,倒也沒什麽不放心的。
接過韁繩,艾餘蒼又補了句“你跟在後麵,等會子再過來?”
他到還惦記著現在是深夜,從安要是和他並排走在一起也不合適。
從安彎了彎嘴角,輕輕頷首,當真牽著自己的馬優哉遊哉地跟在後頭,一直看著艾餘蒼將醉醺醺的苟從忠交給眼熟的副將,才翻身上馬,朝著縣丞而去。
她回去時,蕭允辰竟然在門口若望妻石一般守著,見到她突然回來,倒是有些不自在的咳嗽著。
從安心中一暖,笑著撲到了他的懷中。
輕輕嗅了嗅懷中的軟玉,滿意的發現她身上沒有太多的酒味,蕭允辰一挑眉,地笑道:“怎麽這般乖巧?”
把腦袋埋在他的胸口,從安頓了頓,委屈巴巴的叫喚道:“餓~”
聲音軟糯,像隻小貓兒,聽得蕭允辰心都化了。
密林之中,懸崖之旁,艾雲青站在枝椏上,麵無表情地看著下方的火光。
無論過了多久,名門正派的嘴臉,看上去還是這麽令人惡心。
“莫莊主這是何意!”
幾個被包圍的江湖人看著眼前那個年過半百卻依舊精神抖擻的老人,眼中滿是狠厲與詫異。
他們似乎是想不到,分明昨日還與他們稱兄道弟一起喝酒吃肉的騰蛟山莊的人,今日便做出此等背信棄義之事!
“嗬嗬,幾位小友不必驚慌。”莫莊主摸著山羊胡,笑的和善,單手背在身後,一副武林宗師的模樣。
“老夫不過是看到幾位小友搜尋的辛苦,特意帶人相幫而已。”莫莊主笑道:“不知幾位小友可曾找到什麽線索了?”
被圍的幾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位穿紅衣的女子正摟著受傷昏迷的薑院卿,被幾人護在中央。
她的身上也帶著傷,渾身上下狼狽極了,卻破口對著莫莊主打罵“你個不自量力的老匹夫!少在這裏裝君子!”
薑院卿等人被人暗算,帶過來的兵士護著薑院卿,大多已經遭了毒手。
後來他們兵分幾路,想要引開暗手。
為了掩人耳目,受傷的薑院卿不但沒有跟著那些兵士,反倒混在了他們這些偶然間遇見的江湖人中。
不曾想,尚未等他們脫出此地,這騰蛟山莊的人手便已經冒了出來。
“好!好!好!”
被罵做是老匹夫,莫莊主怒極反笑,連道了三個好字,手中銅鈴在霎時間響起。
四下裏傳來淅淅索索的爬行聲,一隻隻大小各異的翠色青蛇從灌木林中爬出,揚著三角的舌頭,嘶嘶地朝著他們吐著猩紅的信子。
蛇身上顏色絢麗,明顯就是劇毒之物。
看到這些數以百計的毒蛇,那幾名本就臉色蒼白的江湖人眼中更是多了絲濃烈的恨意。
這一路走來,已經不知有多少兄弟喪命於這蛇毒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