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線索中斷
男人卻哈哈大笑,抱著小櫻不肯撒手,口中隻道:“和旁人,我自然說不出這話,和鳳靈公主麽——”
“有什麽不能說的?”男人笑的邪魅,可身上卻沒有那些劍走偏鋒練邪功之人的陰森與邪氣,反倒是一腔連蕭允辰都比不過的浩然正氣。
這個人,生在亂世裏,必定是人雄。
從安在心裏暗道。
這丫頭好生有趣。男人在心中想道。
他活的夠久了,故而閱人無數,一個人的心性品格甚少能瞞住一位老者,可他看眼前人,卻看不穿看不透。
這丫頭身上的氣息縹緲,非正非邪,亦正亦邪,不像是傳聞中人,可除了她,哪裏還能找出這第二人?
從安深吸了口氣,對著眼前人道:“先生若是喜愛小櫻,大可常來探望,隻是.……”
她頓了頓,又道:“這孩子身上流著皇家的血,我怕髒了先生的地方。”
一句話,說的露骨。
男人眼中的笑意更濃,他問“丫頭,跟我走吧?”
從安卻搖頭,鄭重的朝著男人長施一禮。
當初醉竹也說過類似的話,但從安早就明白,她已經走不了了。
“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男人又道。
從安淺淺一笑,慢慢地上前抱過孩子“多謝先生。”
男人便歎了口氣,遺憾的看了她一眼。
嫵天感受到了他的善意,忽而便覺著人也許都是會變得,但是行善事卻無錯。
若非醉竹和蕭允禮當初替她造勢,隻怕在民間、在江湖,她不會有這般高的聲望。
更無法引動眼前人。
男人似乎猶疑了下,才問“你不問我是誰?”
從安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她還以為這些世外高人都喜歡玩那套‘你知我知不必明言’的把戲呢?
她猶豫了下,在問詢和直接說之間想了想,而後道:“敢問先生,可是魔宮宮主艾雲青?”
艾雲青看起來似乎有些納悶“你知道?”
嫵天無辜的看著他,有問題?
艾雲青的確不解,他又問“你可知魔宮宮主多少歲了?”
這個涉及到了從安的知識盲區,於是她不確定地道:“我聽聞,應當已經過了百歲了吧?”
“那你看我像是百歲老人?”艾雲青又問。
說實話,不像的。
眼前人看上去最多三四十歲。
可那雙久經滄桑的眼睛卻是騙不了人的,尤其是他方才看向小櫻的眼神。
那樣睿智的,充滿對新的生命讚歎的眼神。
並非三四十歲之人所能擁有的。
故而從安點了點頭“您的眼睛暴露了您。”
艾雲青被一句話逗樂了,當下絲毫不避諱的哈哈大笑起來。
從安不明白究竟哪裏好笑,所以納悶的看著他,直到他收住笑聲掃了眼印在帳篷上的密集人影後才開口“先生?”
“那你猜,那個蘇子玨今年多大?”艾雲青問道。
從安一愣,蘇子玨看上去也不過二三十歲,那雙眼睛,雖然深邃但未到看不見底的地步。
可眼前人卻已經消失了。
從安隻感受到一陣風飄過,那個人便沒了蹤影。
好生奇怪!
從安抱著小櫻重新坐在凳子上,覺著有些餓了,伸手想要吃方才的酥絡,結果卻摸了個空。
她看著空空如也的桌子失笑搖頭,誰說魔宮可怕了?
多有趣的老頭兒啊!走的時候竟然還不忘順點吃的!
“嫵天。”從安提高了音量喚道,吩咐嫵天再去準備些吃食。
嫵天小心翼翼的,確定四下裏無事之後才敢長鬆一口氣。
薑院卿的藥起了作用,那些孩子們狀況最好的,睡了半日便悠悠轉醒,稍微吃些東西身上有了力氣,便能被人抱著,正常的回話了。
據這些孩子所言,他們都是在玩耍的時候突然聞見一股香氣,他們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便想要跟著那香氣去看看,然後便沒了意識。
薑黃在他們身上發現了和王致和身上一樣的、可以‘隱身’的藥粉,這種藥粉灑在身上,可以折射周圍的光,看起來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那些丟了孩子的家長們,剛開始是沒在意,後來是心慌,壓根沒注意到身邊的異樣。
也許那些孩子,才剛剛走出去兩步便被迷暈,被人秘密抱走了也說不定。
至於孩子所說的那些香氣,薑黃查出這些孩子體內有蠱蟲活動的痕跡,這種蠱分子母兩種,當子蠱聽見母蠱召喚時便會催動宿主找尋母蠱。
這樣方便的能力,聽得從安那叫一個膽戰心驚。
當初善用蠱蟲的南楚已經滅亡,那些蠱師們也四散開來。
隻是不知道,時至今日,又是哪裏在搞鬼。
那母蠱,依照薑院卿所言,也是需要人體滋養的。
隻是卻不在‘王致和’和季師爺體內。
就如同從安所猜測的那般,他們多日來所見過的‘王致和’是個冒牌貨,是真正王致和的堂兄弟,名喚王致文。
而他身邊的季師爺,也是假冒的。
真正的王致和在最初孩子走丟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勁,結果被自己的兄弟打暈關押在暗室內,一直到昨日才被救出來。
而原本的季師爺,被埋在了花壇裏。
但是這兩人都不是蠱師。
他們招認,這些孩子的確是他們綁來的,不過他們所要做的,便隻是將這些被放在城南地道裏的孩子關押在府衙下的暗道中,而後在指定的時間中送出。
每個孩子,對方給他們一兩黃金。
他們剛開始動手,便被王致和逮了個正著,原本都已經嚇得想要收手了,但卻有人在第二天早上將王致和和真正的季師爺打暈了放在他的房中,桌子上還有兩張人皮麵具。
王致和畢竟是他的親兄弟,他下不了手,於是便隻是將他藏起。
而那個被殺害的孩子和地道等事,兩人一蓋說不知道,將事情推得那叫一個一幹而淨。
至於接頭人,據王致文所說,是群蒙麵的黑衣人,他們曾經聽聞,那些黑衣人稱呼領頭人為神使大人。
可究竟是哪裏的‘神使’,他們便不知道了。
好在不幸中的萬幸,他們尚未來的及將第一批孩子送走,蕭允辰便忽而戒嚴封城,而他們第二次收到指令打算將孩子送走時,卻被苟從忠帶人逮了個正著。
除了那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剩下的家庭重新變得完整。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隻是線索到了這裏,便算是徹底中斷了。
夜晚的時候,從安聽了蕭允辰的講述,心中的困惑更濃,當晚,她看著身邊熟睡的男人,猶豫了半晌才輕手輕腳地起身,朝著軍營中關押犯人的地牢去了。
地牢中昏暗陰沉,寒氣逼人,可某人的小日子過得還算是滋潤,直到他看到從安陰著臉走過來,才下的趕緊背過身去,想要弄一些土灰往自己臉上抹。
從安冷眼看著他,抬腳在木質的柵欄上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腳,震得門上的鐵鏈嘩嘩作響。
“說!”她道。
書天道長將自己扮地狼狽一些,才扭過身來,對著從安虛弱一笑“皇後想問什麽?”
“老老實實地,把事情給本宮說清楚!”從安冷聲喝道。
“貧道已經說過了,口供也已經提交!”書天道長正兒八經地道:“娘娘大可自行查閱。”
不說是吧?聯手騙她對吧?
從安對著一邊的兵士招手,吩咐人將他綁在十字架上,還不忘囑咐他們把烙鐵燒紅。
方才蕭允辰的分析中分明有漏洞!他們既然已經抓到了和著孩子一起消失的書天道長,那為何連究竟孩子是被誰綁走的都不知道?
按理來說,就算是用猜的,也會猜是書天道長將孩子抱走的吧?
從安從一邊的桌子上拿起見骨鞭,用一種陰涼地目光打量著他,見著後者似乎還想嘴硬,立時出手,一鞭子便將一邊的桌子劈成了兩半,桌子上的東西叮鈴咣當地掉了一地。
書天道長倒吸了口涼氣,幹巴巴的誇讚道:“娘娘好鞭法!”
從安眯著眼睛看著他,又是一鞭子落在他的身邊,地上頓時多出了一道足有半指深的淺溝。
“哎呀,不小心又打歪了。”從安笑眯眯的看著眼前人,威脅著道:“你說,本宮下一鞭會不會打歪呢?”
“娘娘。”書天道長幹笑著“我覺著,可能會。”
從安便又是一鞭子下去,帶起了一片一角。
“還真歪了。”從安不滿地搖了搖頭,對著笑道:“算了,還是換烙鐵吧。”
書天道長看著那燒紅的烙鐵頓時急眼了“娘娘您慈悲為懷!”
從安便眯著眼睛,笑的純良又無辜,她張開手心給書天道長看自己掌心的疤痕“你看,一點都不疼的呢~”
一邊的嫵天鎮定的幫忙拎過烙鐵,站在從安身邊“娘娘,奴婢願意代勞。”
一個兩個都是魔鬼!
書天道長欲哭無淚“我招我招!”
“悅來客棧二樓,有他們的一個窩點!”書天道長連忙道:“我偶爾間得了這藥粉,又偷聽了隔壁的談話,便想去阻止,結果每次都晚到一步!”
不用說,這個窩點蕭允辰的人肯定去看過了,隻怕是什麽都沒找到!
“為什麽不報官!”從安有些氣。
“原本想的。”書天道長理直氣壯地說:“結果發現那個師爺也是他們的人!”
他還委屈了“我就想著,弄出點動靜來,好叫你找到我,結果你一直沒出現!”
“然後?”
“然後有一群怪人抓了我,聽說以後就說要幫忙.……”書天道長小聲嘀咕道。
不用說,他口中的怪人就是那些魔宮之人……
從安鬱悶的看著他,然後這貨被蕭允辰捉到,和他聯手演了一出戲!來騙她!
書天道長老實交代後,還不忘小聲嘀咕“我告訴你,皇上肯定不會輕饒了我,你放了我吧?”
想得美!
從安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心裏有火,於是道:“就算這事跟你沒關係,謀反的罪名你還是要擔一擔的。”
“我也是被逼的啊!”書天道長更加委屈了,他原本已經回到現代,結果被召喚過來不說還被威脅!
從安心知肚明卻也懶得理他,隻是書天道長同樣知道她太多事,留在蕭允辰手中遲早是個麻煩。
她有些頭痛,礙於故舊之情又不好下手除了他,心裏煩躁的厲害。
書天道長沒有漏過她眼中被她壓下去的殺意,當即打了個寒顫,忽而開口“你的確回不去了。”
“要你說!”從安沒好氣的搖頭,揮手示意兵士將他放下來。
書天道長猶豫了下,又道:“不過有一件事,我之前沒有交代。”
他見從安看向他的目光不善,於是道:“我也不確定,所以.……”
他說著,看向從安身邊的兵士和嫵天。
從安猶豫了下,揮手示意他們下去,而後才重新看向書天道長。
“老鄉,在這裏似乎有組織。”書天道長壓低了聲音道:“他們自稱神宮,似乎還在挑選轉變者和神使。”
從安皺眉“這麽中二的名字,那群人腦子是被門夾過了不成?”
“總之,那群人弄不好……”書天道長欲言又止,認真的看著從安“我不確定當時是否是聽錯了,也許他們是刻意讓我聽見的消息。”
畢竟哪有那麽巧,做壞事還這般明目張膽,連被隔壁的人偷聽了都不知道。
更何況妖道之事是和孩童丟失案一起發生的,他們怎麽可能一點風吹草動都沒能察覺?
除非是有意為之。
可若論此,那他們的目的隻可能有兩個——
一是刻意為之,想要讓書天道長還有後來加入的魔宮當替罪羊。
畢竟那孩子的死,便刻意做出了被隔空掌所殺的模樣,而王致文偽造的那份供狀也來的太快。
二是有意試探,想要看一看書天道長,或者說是自己的反應。
他們不能確定,究竟誰才是穿越者。
畢竟那些新政,那些功績大多是按在蕭允辰的頭上的,皇上和皇後在這方麵混雜的消息太多。
而皇妃商城和煙火之事,又有其他人在主管。
除了這兩個,從安想不出其他。
蘇子玨坐在帳篷中平靜的畫符,朱紅的筆落下,像是鮮血在紙上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