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自己走失的孩子
張落麵上一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從安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羞澀的彪形大漢,隻見他古銅色的臉上黑紅一片,看起來又羞又惱。
“這苟元帥率軍攻打此處時,你又在何處?”從安厲聲問道。
“就是啊!”在蕭允辰的暗示下,他身邊的暗衛高聲起哄。
“難道你習得一身本事,就是為了在此處欺淩我一個弱女子不成?”從安放軟了語調,戲虐的看著眼前人。
這回,那暗衛沒有開口。
方才被她放倒的那些衙役捂著還在發痛的胸口或者屁股,一個個氣的臉色發青。
弱女子?就她?
蕭允辰不虞的踩了暗衛一腳。
暗衛才昧著良心接著起哄“就是啊!”
周圍的百姓默默地看過來,自動與他拉開了些距離。
“放屁!”張落氣的渾身發抖“我來到陌州,就是為了投身苟家軍!”
他說著,語氣低落“隻可惜半道上迷了路,這才晚到些時候,也沒了投身元帥帳下的機會。”
他這話說出口,四下裏頓時響起一片哄笑聲。
從安眼皮子一抽,這戰事結束已有月餘,大哥,你這不隻是晚到些時候吧?
在這樣的笑聲中,張落的臉色更是紅的發亮,他沒好氣地道了句“笑甚?俺從洛州府追到此處,就是想投在苟元帥帳下。”
洛州府?
從安一愣,麵色古怪的看著這個人“你出身洛州府,與東境相近,就算要投軍,為何不投在許將軍帳下?”
“天下好兒郎,不進苟家軍,空的武藝又何用?”張落一抹鼻子,大聲嚷嚷著“俺大哥說的!”
“難道,你不知道,苟家軍已經散了嗎?”從安眼眸微垂。
“你放屁!”張落厲聲打斷從安的話,周圍的百姓看向從安的目光更加怨毒,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嘍。
“苟家軍永遠不會散!”人群中,有個孩子丟了抓起地上的石子就砸了過來。
“大哥哥揍她!”孩子嚷嚷道,他身邊的大人按著他的肩膀,卻並未阻止他的動作。
蕭允辰看向從安的目光灼灼,心中非但不惱,反倒是有些欣慰。
從安看著群情激昂的百姓,又想起大哥在馬上的飛揚神情,心中五味成雜。
難道,真的是她錯了?
張落一揮開山斧,認真的對著她道:“你侮辱苟家軍,便是俺張落的生死大敵,放馬過來吧!”
“我怎麽會侮辱苟家軍?”從安沉默許久才喃喃低語。
“什麽?”張落沒有聽清她的話,隻覺著她忽而之間變得有些古怪。
從安的嘴角勾起一抹淩厲的笑容,眼中似有烈陽升起“你想進苟家軍,便叫我來試試你!”
她說著,沒有再拖延時間,揮動著手中的殺威棒便朝著張落襲去。
張落內力雄渾,基礎紮實,一看便知道是那種穩紮穩打練上來的功夫。
從安手中的殺威棒打在他的腿彎,不但沒能奈何他分毫,反倒被反震力震得糊口生疼。
開山斧帶著利風襲來,從安在半空中強行扭轉身形,側身躲過,手中的殺威棒卻被生生劈成了兩斷。
腳尖一挑,落地的半截殺威棒打著旋兒飛回從安手中,她手握一長一短兩截殺威棒,氣勢分毫不弱。
張落的嘲笑聲才剛剛響起,便看見這樣一幕,笑聲戛然而止,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你使雙棍?”
“不。”從安微微一笑:“今日出來隻是逛街,沒帶兵刃,隻能湊合著用了。”
張落的臉色有些難看,本來打女人就已經違背了他的原則,結果人家還沒帶兵刃。
於是他頓了頓,放下手中的開山斧,朝著她擺手“那我也不用兵刃,你攻過來吧!”
從安愣了愣,覺著這人簡直耿直的可愛。
“無妨。”從安淡定的一笑:“你身上肌肉硬的跟石頭似得,我可不赤手同你打。”
可張落卻執拗的沒有使用開山斧,而是道了聲‘小心了’便直接撲了上來。
從安身形縹緲,靈活的像是隻猴子,又好似黏在風中的樹葉,任憑張落如何攻擊,也無法近身。
張落惱了,忽的變換虛實,重拳直接朝著從安的胸口砸去。
從安猛地後退,一道人影從天而降橫在兩人中間,手中劍鞘橫出,替從安擋下這一擊,腳步分毫不退。
反倒是張落,被反震力所傷,連退三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腳步整齊的兵士手持長槍一擁而上,將這裏團團圍住。
苟從忠掃了眼張落,又回身對著剛剛丟下手中殺威棒的從安和蕭允辰行禮。
“臣,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眾人一驚,隻看著這位嘴角含笑的女子,這位便是傳聞中的皇後娘娘?
王大人慌裏慌張的從堂上跑下,手忙腳亂地跪地行禮。
有了他帶頭,這四下裏的百姓才宛若大夢初醒般,接連跪下行禮。
從安歪歪頭,笑著看向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張落。
後者這才趕緊跪地,磕了個響頭。
蕭允辰上前,伸手扶起苟從忠,柔聲道:“大哥請起。”
而後他才揮手,示意眾人起身。
從安便笑著看著這個抓耳撓腮的憨厚大漢,笑問“怎麽?”
“你、你就是皇後娘娘?”
從安被他逗樂,噗嗤一笑,隻問道:“不像?”
見到他還愣在原地,從安無奈搖頭,扭臉對著苟從忠道:“大哥,他想投軍,我試了試,身手還行,人憨厚了些,適合放在前鋒營。”
苟從忠便看向這個站在原地的莽漢,微笑著點了點頭。
放才他替自家小妹接下那一擊,如今虎口還是一陣發麻。
這個人,身手的確不錯。
“可是,”張落呆呆的說:“傳聞中皇後娘娘心地善良,怎麽會拐賣孩子呢?”
苟從忠眼皮子一抽,再度打量了張落一眼,而後看向自家小妹,那意思:你確定他隻是人憨厚了些?不是腦子有問題?
從安似笑非笑的掃了他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而看向蕭允辰。
蕭允辰伸手,寵溺的勾了勾她的鼻尖,而後對著苟從忠道:“搜城。”
從安反倒是一驚,不確定的看著蕭允辰,有必要搞出這麽大的陣仗麽?
苟從忠領命退去,王大人不住地拿袖子擦著臉上的冷汗,整個人嚇得抖若篩糠。
那些方才動手的衙役們同樣瑟縮在角落裏,一個個驚得臉色發白。
公堂之上有股尿騷味彌漫,從安皺著眉頭看著那個藏在柱後的師爺,懶得理會。
她裝作一副賢良模樣,安靜的跟在蕭允辰身後,淺笑著聽著他在這裏查驗公務。
實際上,從安困得直想打瞌睡。
不過一個時辰功夫,便有兵士帶著孩子回來。
之前那名婦人,見到孩子的刹那頓時哭著撲了上來,抱著孩子跪地謝恩。
孩子的身上不算狼狽,沒有遭到綁架的痕跡,隻是額頭之上卻是一片紅腫,隱隱的,還有血絲彌漫,
苟從忠聽了兵士的稟告,上前低語“皇上,娘娘,孩子找到時,在城南,分明已經走到牆邊,卻還在一直走,傷也是自己撞出來的。”
他頓了頓,又道:“發現他的兵士沒辦法,將他打暈了才帶回來。”
從安一愣,這是什麽高超的拐人手法?能叫孩子自己走開?
城中的大夫很快便到,查驗之下,隻說孩子頭上的傷重,並未發現其它異常。
從安與蕭允辰對視一眼,孩子自己走失一事太過詭異,暫時還是不要外傳的好。
於是他們安排了兵士,在暗地裏輪流看守。
他們一走,王大人明顯鬆了口氣,他瞪了眼討好的湊上來的師爺,沒好氣地道了句:“你瞧瞧你出的什麽餿主意!”
師爺卻搖著羽扇安撫道:“大人您自上任以來,勤勉有加,公事上素來一絲不苟,又何懼皇上查問?”
“我那是怕這個嗎?”王大人擦著臉上落下的冷汗,惡狠狠地說。
師爺便又笑了,兩人擔心隔牆有耳,相互交換了個眼色,誰都沒有再開口。
帳中前來匯報消息的暗衛看了從安一眼,氣的後者直磨牙,對著蕭允辰小聲嘀咕“分明是我要他去打探消息的,匯報消息找你就算了,還要臣妾避嫌不成?”
王公公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對,而後和奉茶的嫵天對視一眼,兩人皆從彼此眼中看出了寧靜與喜悅。
帝後和睦,無論是什麽時候,對他們而言都是最好的。
蕭允辰寵溺的勾了勾她的鼻尖,而後對著暗衛點頭。
聽了暗衛匯報完王大人與師爺的對話,蕭允辰倒是有些好奇的看著從安“你懷疑王大人?”
從安為難的蹙眉“有點。”
按理說,就算王大人再怎麽心急查案不按流程來,也總得在開始時叫他們跪下吧?
結果王大人不問他們姓名來曆不說,就連令他們下跪這一步也免了。
可他又偏偏敢下令責打他們,實在是奇怪。
從安實在是放心不下。
蕭允辰嗯了一聲,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道:“小櫻呢?”
從安便看向嫵天。
嫵天恭敬地回話“回皇上,公主還在安睡。”
蕭允辰點了點頭,看向從安:“皇後去照看小櫻罷,孩子醒來後看不到你我,隻怕又要哭鬧。”
這是要支開她的意思。
從安會意,乖順的離開,心中卻滿是不解。
離開時,險些與來人撞了個滿懷。
後者立刻下跪請罪。
從安回神,扶起跪倒在地的薑院卿,困惑的發問“皇上有哪裏不舒服嗎?”
見到薑院卿垂眸低頭,從安便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去吧。”
嫵天看了眼從安,暗暗地點頭,鬆開了扶著從安的手臂。
從安心裏的不安更濃,信步而行間,竟轉悠到了蘇子玨的軍帳之外。
她正要走開,忽而聽見其中傳來悠揚的琴聲。
琴音清澈且幹淨,聽的人心中便是一靜,似乎所有紛雜的思緒都能在這樣的琴聲中消融。
這琴聲,大抵是思念著心愛之人所彈吧?
否則,又怎會夾雜著淡淡的喜悅呢?
曆來國師,終身不娶。
隻是不知究竟是怎樣的人,才能叫這謫仙一般的人物將其擺在心尖上。
可惜了,這一段有緣無分的姻緣。
琴音落,從安轉身欲走,帳中卻傳來相邀聲。
以行至此處,若是就這般離開,似乎有些做賊心虛的含義。
從安這般想著,撩簾進入。
雖然遮住了麵容,但難掩眼前人身上非凡的氣勢。
從安不由得放輕了呼吸,唯恐驚擾到這般人物。
蘇子玨輕笑一聲,起身行禮。
從安注意到,爐上水已沸,這個人和蘇子墨一般,對時間的把握如此苛刻。
於是她笑:“路過此處,找先生討杯茶喝,還望先生莫要嫌棄。”
麵具後傳來如玉石碰撞般動聽的低笑聲,蘇子玨恭敬地請從安坐下,親自動手沏茶。
從安觀他手法,發覺和蘇子墨簡直一模一樣。
蘇子玨恍若未聞,隻輕聲開口,語氣平淡“娘娘可是為了孩童失蹤一事煩惱?”
他們才從外麵回來沒多久,消息便已經傳開了?
從安先是一愣,而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蘇子玨如今身邊隻有兩個兵士伺候。
這兩人還是蕭允辰的眼線,又有誰能給他傳遞消息呢?
“在下若是連這點卜算的本事都沒有,”蘇子玨看出了從安的疑惑,輕笑著開口解惑“又怎敢出世呢?”
從安呼吸一滯,然則迄今為止,怪事太多,有的事,她想要不認也沒法子。
於是她淺笑道:“也是。”
見到蘇子玨把話頭拋出後便保持了沉默,從安猶豫了下還是問道:“此事,先生可知道什麽?”
孩子自己出走,倒像是受了蠱惑。
連續撞擊都未能回神,更是怪異非常。
還有那忽而消失的妖道,處處透露著鬼魅。
“在下昨夜觀星,隻算的一事。”蘇子玨並未打啞謎,而是直接了當的開口。
從安喜歡這樣的爽利,身子前傾,洗耳恭聽。
蘇子玨卻道:“此事,與您的一位故人相關。”
故人?從安眼皮子一抖,無奈的搖頭。
她眼中的神情逐漸冷了下去,眼神淩厲,她的故人,隻怕到如今,已經死的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