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肚兜下的信息
“北後姐姐，清婉聽聞依照北辰的規矩，女子有孕，做姐妹的，要親手繡肚兜送給孩子，以保平安。”清婉笑眯眯的打開匣子，紫檀雕花的木匣中鋪著紅綢軟墊，墊子上擺著兩個精致的大紅色肚兜，繡紋是一龍一鳳，隻是無論是龍是鳳，在肚兜的下角都繡著一株不起眼的翠竹。
在看到這翠竹的那一霎，從安的眼中頓時模糊了一下，等到她回過神來時，已經不自覺地從清婉公主手中接過那繡著火鳳紋樣的肚兜。
肚兜針腳細密，一看便知是繡製許久的。
這樣的繡活，從安識得。
“確實不錯。”從安忍住喉中的哽咽，保持著溫婉得體的笑容，對著眼前壤謝：“辛苦清婉妹妹了”
清婉反倒是一愣，心的看著從安臉上的神情，似乎是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出那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異樣。
可是從安臉上卻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甚至開口反問了句“怎麽了？清婉妹妹？”
她著，還有些不確定地伸手觸摸了下自己的麵龐，有些迷茫的看著她：“怎麽，本宮臉上有髒東西嗎？”
“不，北後姐姐太美了，清婉都看呆了呢！”
從安抿嘴一笑，伸手點零她的鼻尖。“淘氣。”
“妹妹手當真是巧。”從安細細摩挲著上麵的花紋，露出素白的皓腕上掛著的那木珠串來“本宮就做不出這樣精致的繡活來。”
清婉頓時打起了精神，想要些旁的事，可從安卻隻拉著她把話頭往繡活上引。
直到日上三竿，嫵才巧笑著走過來詢問可以傳膳。
“好。”從安點點頭，順手將那肚兜放在匣子裏對著嫵道：“你替本宮好好收起來，這可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呢！”
“娘娘放心。”嫵會意，直接拿著那肚兜奔往薑院卿處。
“怎麽，北帝現在都不陪北後姐姐用膳的麽？”
坐在飯桌上的清婉公主有些納悶的看著從安，每每她來，無論是晌午還是傍晚，蕭允辰總是不在，就連今日她這般突然來襲亦是如此，難不成皇上在刻意躲著她不成？
“唔，這不是中秋快到了麽。”從安一邊點零桌上的那道茯苓雞湯，一邊對著清婉公主道：“本宮如今身子重，也隻得麻煩皇上多分擔些了。”
“畢竟，如今後宮裏也沒了可以幫襯的姐妹。”
清婉眸中光芒閃動，試探著開口“清婉聽聞，宮裏還有一位姐姐，和北後姐姐情同姐妹。”
“是呀。”從安可以強調了句“她可烤的一手好肉呢！”
“那清婉可要見識見識了。”清婉頓時來了興致，剛想一下‘請姐姐引薦’之類的話，卻被生生堵了回去。
“她不喜見人，如今本宮身邊姐妹不多，就叫她好好地吧。”從安的隨意，言語中警告的意味甚濃。
清婉的眸子裏似乎有清光閃過，但很快便又恢複如常。
狐狸，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從安不動聲色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默默地等著對方出眨
麵對這麽個對自己熟悉的對手，滋味並不好受。
從安耗不起，可對方卻還有大把時光。
一頓飯，兩人吃的是各有心思。
清婉公主一走，嫵便端著盞橙子蒸蛋，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橙子的香味兒幾乎一下子便將從安的饞蟲給勾了起來。
“娘娘，”嫵一邊將銀勺遞到從安手中，一邊道：“薑院卿已經看過，無事。”
從安唔了一聲，瞄了眼放下一邊的肚兜，開口隻問“這樣的花樣，你可做的出來？”
嫵頓時明了“娘娘放心。”
那就好，從安再度伸手摩挲了下，肚兜麵料柔軟，入手光滑，繡活兒也做得細致，這一龍一鳳看起來栩栩如生，就連那邊角的翠竹，也繡的活靈活現。
你到底，想做什麽！
從安眼中忽的閃過一絲狠厲，伸手從一邊的線框裏抄起一枚金剪子，伸手便要朝著那肚兜剪去，卻被嫵一把按住。
“交給奴婢罷。”
從安深吸了口氣，認真的看著眼前這個人，許久才默默地點頭。
嫵的手極穩，很快便將那肚兜細細拆開，連半點兒布料都未山。
見著此番，從安微微鬆了口氣，將那肚兜翻開，隻見那原本的龍鳳花紋處，又變成了奇怪的模樣。
嫵伸手，心的將兩塊肚兜拚在一處，這兩個肚兜上的花紋拚接後，立刻轉變成幾個清晰地字來。
從安的臉色微變，當下皺緊了眉頭，心的護著自己的肚子，眼中滿是迷茫。
怎麽會這樣呢？
嫵又從一邊的線框中拿出針線來，試探著看著從安。
見著後者點頭，她直接動手，不多時，這兩個肚兜便又恢複如常。
“嫵，”從安平靜的盯著她，臉上沒了笑容，眼中看不出喜悲“本宮能信你嗎？”
嫵立刻跪倒在地，畢恭畢敬的對著她行禮。
“好。”從安闔眸“把你方才看到的，通通都忘了。”
“奴婢什麽都沒看見。”嫵認真地道了句。
“嗯，”隨著吧嗒一聲，從安將手中的鉤針丟到桌子上，眼中的殺意逐漸褪去。
嫵隻當是沒看見，恭順的起身扶著從安去床上歇息。
“娘娘，可用請薑院卿來？”嫵見著她臉色似乎又有些蒼白，低聲問了句。
“不必。”從安摩挲著手上的木珠，側躺在床上認真的盤算著近來發生的事。
墨兒哥哥和蕭允禮，到底有什麽事是她不知道的？
許是真的累極了，從安想著想著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恍惚間，似乎又夢見了那個有關前世的，帶著消毒水氣息的古怪夢境。
“皇後究竟怎麽了？”蕭允辰拉著從安的手，皺著眉頭看著正在計時的薑院卿。
“臣不知。”薑院卿看著麵前這個幾乎被自己紮成了刺蝟的人，語氣中也帶著疑惑，她從未聽聞過如此奇怪的事。
皇後娘娘上次有孕之時也是這般模樣，毫無緣由的睡去然後一虛弱下去。
又在滑胎之後突然的好轉，就好像懷孕便會將她所有的生命力抽離一般。
這次亦是如此，就像是有人再同他們爭奪著這個人。
好在此次的症狀比之前要輕的多。
“皇上，”薑院卿垂眸，語氣裏帶了幾分不忍“句逾越的話，您當真不能讓娘娘繼續這般勞累下去了。”
蕭允辰隻覺著有些頭痛，他覺著自己有點冤枉，國事莫提，如今後宮本該皇後掌管之事，他還幫著把著關呢。
可想到這段時間出的這些事情，他還是有些心虛的移開視線。
東旭，西冥，國內，一樁樁一件件全都堆積到了一起，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蕭允辰深吸了口氣，伸手輕輕撫摸著從安已經被汗濕的額發，忽的開口“這個孩子，若是無緣，便”
“臣定會竭盡所能。”薑院卿斬釘截鐵地開口，眼中似乎有兩團火在燃燒著，皇後娘娘這般美好的人，怎能因此一再受傷？
她定會窮盡畢生所學，保她們母子平安。
蕭允辰隻略微沉默了下，又問“那邊情況如何？”
“母子均安。”薑院卿垂眸“就算月份提前些，隻要好好將養，於孩子亦是無害。”
聽見這句話，蕭允辰才算是鬆了口氣，微微點零頭，隻道：“別告訴她。”
“是。”
等到從安醒來時，窗外已是星辰漫，嫵照例端著茶水進來先叫睡的口中發幹的從安潤潤嗓子。
“好苦。”從安喝了口茶，險些沒吐出來，卻看見杯中不過是白水而已。
“娘娘？”嫵有些難過的皺著眉頭，緊張地看著突然出聲的從安。
“沒事。”從安皺著眉頭，將那一整杯水灌了下去，口中的苦澀之味更濃，堪比她這一日日裏喝下的苦藥。
喝完後，她才道了句“本宮都睡迷糊了，還以為是在吃藥呢！”
她停頓了下，在嫵的攙扶下起身，略微活動了下睡的有些疲軟的身子，隨口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回娘娘，剛到亥時。”
“這麽晚了？”從安愣了愣，是她的錯覺麽？近日來她似乎越來越貪睡了。
“皇上見娘娘睡的香，特意囑咐不要叫醒娘娘。”嫵低眉順眼地道：“中間薑院卿也來瞧過，娘娘難得安睡，這般最好。”
從安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而後輕輕點頭。
“娘娘是想現在用膳，還是稍微再歇一歇？”
“本宮又不是屬豬的。”從安低笑了聲，而後慢慢坐起身來：“去吧中秋夜宴的冊子拿來，趁現在本宮還有幾分精神，正好看看。”
“是。”
零丁苑裏，卻是一片燈火通明，蕭允辰看著眼前這個哭哭啼啼地女子隻得耐著性子好言哄勸。
許久，這位嬌弱的像是花兒般的美人兒才破涕為笑。
手中的冊子不過翻了兩三頁，從安便懨懨的放下，有些自嘲的笑道：“都一孕傻三年，本宮這還沒生產呢，看著這些東西竟然覺著頭暈。”
嫵陪著笑，端了廚房新做的白糖糕來，糕點本就是雪白顏色，還撒了厚厚的一層糖霜，看上去便曉得定是甜的，誘人至極。
從安不覺間連吃了三塊，才在嫵的勸撫下停了下來。
“算了，你陪我走走罷。”從安再度丟下那令自己頭大的冊子，慢慢站起身來“你，這個時候，禦花園還有什麽花會開？”
夏日已過，連螢火都少了，禦花園中馥鬱的桂香熏得人腦子直發暈。
從安深吸了幾口黑夜裏帶著幾分冰涼的氣息，仰頭看著越來越圓的明月，忽的咧嘴一笑“想吃冰皮月餅了，水果陷的那種。”
“是。”嫵低聲應下，連半句都不多問。
花園裏隱隱有女子的哭聲傳來，從安耳尖，當下便皺了眉頭。
“誰在那裏！”嫵厲喝一聲，她平日話時總是溫溫柔柔的，可方才這一聲，卻宛若一把尖刀，直接將這寂靜的夜空劃破。
遠遠跟在後麵的宮人們立刻快步上前，妥妥的將從安護住。
花叢中枝葉搖曳，一名穿著一襲雪青色宮裝的女子緩緩從花叢後走出，對著從安行禮。
“風妹妹？”從安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人，剛想上前，卻見她有些不自然地後退了幾分，似乎是想要將身後的東西遮擋住。
“娘娘，好像有股糊味。”嫵湊到從安耳邊聲。
從安愣了愣，糊味？宮中嚴禁明火的啊！
況且，從安記得風常在有專門燒烤的爐子，就算是在室內亦是能做。
哭泣，糊味，怕被發現。
一個念頭忽的從從安腦中一閃而過，她不動聲色的瞄了眼身邊之人，嫵會意，立刻上前。
風常在的身子似乎微微晃動了下，但還是忍住沒有出手。
很快，嫵便走了回來對著從安點零頭。
從安頓時皺緊了眉頭，揮手叫身邊的宮人推開，僅留下嫵和薄荷兩人。
宮中禁止私自祭祀，風常在怎會不知？
“本宮想吃烤肉了，等會兒，妹妹來坤寧宮罷。”
她完，扶著嫵的胳膊轉身就走。
風常在在袖中緊握的拳頭這才慢慢放鬆下來，感激的看著從安離去的背影。
等到她來時，已經是子時。
從安看著那個跪倒在地沉默不語的女子，口氣平淡“烤爐已經備好了，你看看，可還有什缺的？”
風常在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從安真的會把她叫過來烤肉。
可抬頭時，卻見從安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迎鳳池邊不遠處，爐中炭火已經燒得通紅，一邊擺著的肉或是蔬菜也是醃製過的，嫵正在拿著一把的蒲扇，穩穩當當地扇著火。
一邊解膩的大麥茶已經泡好，妥妥的要吃烤肉的模樣。
風常在木訥的上前，熟練地開始烤肉。
嫵將手中的蒲扇放下，為這二人擺好了餐具才退了下去。
她就站在數米外，這樣的距離既不會聽見她們什麽，也不至於無法掌握這邊的情況。
從安捧著大麥茶自在的喝了一口，盯著爐子上滋滋冒著油花的烤肉直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