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綁架(中)
“如果隻是想殺你的確用不著這麽大費周章”
青從醉竹手上爬下,在蒙塵的桌麵上朝著蕭允辰的方向爬校墨綠的蛇身蜿蜒,在昏暗的燭光裏半隱半現。
醉竹注視著正緊張地盯著青的蕭允辰,緩緩開口“我要東帝。”
蕭允辰在心中哀歎一聲,他之前便發覺坤寧宮中有些不對,也察覺到醉竹行事之間不似普通宮女。也曾刻意布下圈套,隻可惜對方未能上鉤。
那日醉竹夜入寢殿神色詭異,他雖警醒了些時日,但卻在從安那一番有關醉竹淒慘身世的描述下還是放下心來。否則他又怎會不做一點準備便孤身跟著她走?
“她,當初你們一起被救出後,你自稱是孤兒因而得以留在苟府。”蕭允辰沒有應允她的要求,假裝依舊被綁在背後的手握緊了那唯一的玉勸就連醉竹這個名字也是她給你取的。”
“你為何要幫東旭?”蕭允辰接著,聲音陰暗低沉帶著幾分誘惑的意味“她一直待你不薄,就連此次出征之前也不忘替你做出安排,想你能夠隨蕭允禮一起四海為醫。”
桌上的燭火忽明忽暗,將醉竹原本就有些陰沉的麵龐照應的更加陰森。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醉竹似乎心中有愧又似乎什麽都不在乎,隻是在思考辭一般。
“你自禦書房引朕離開,不知多少雙眼睛看著,你以為朕若出事,她能平安?”蕭允辰似乎感受到醉竹對從安特殊的情感,當下厲喝“朕若是出事,朝堂紛亂,誰能護她?”
醉竹似乎像是聽到什麽大的笑話一般,猛地笑出聲來,魔性的笑聲在這狹的空間裏回蕩,震得蕭允辰耳膜發疼。
“北帝,您莫不是還沒搞清楚狀況。”等到醉竹笑夠了,她才慢慢坐直了身子臉上皆是嘲諷之色“她原本可恣意遊於山水之間,本能得一一心人常伴左右,是您毀了她,毀了她原本幸福的人生。她所遭遇的不幸,哪一樣不是先帝自私,不是您的多疑造成的?”
蕭允辰被她的一席話氣的七竅生煙,張嘴欲辯卻又啞口無言。
“她本是該翱翔於九的靈鳳,卻不得不困於宮闈。”醉竹氣的磨牙,語氣更加陰森。她曾經多麽期盼她們解決完這裏的事情安排好苟家後一齊逃出宮去遊曆山水的未來啊。
她早就做好了安排,隻可惜,短短的時間內什麽都變了。
“如今,本宮倒希望她能被你的那些忠臣逼一逼。”醉竹低語“本宮倒要看看,沒了你在那裏無事生非還有誰能壓得住她。”
她是後宮的皇後又得先帝遺命得以垂簾聽政,本就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若非麵前這個饒猜疑與壓製,誰又能傷她?尤其是現在這種局麵,北辰兵力大多集於苟家之手,朝中武將無人,餘下的皆為苟家近年培養。
若是那些大臣肯幫忙逼一逼,逼得北辰下易主,對她而言自然是再好不過。
從安立刻衝進禦書房,禦書房內似乎並無異樣,就連半紙書信也不曾留下。冷汗自鬢邊流下掛在從安的側臉上,從安心裏忍不住自責起來。
之前蕭允辰便同她過醉竹有異,是她毫不猶豫的否定他的想法並堅定地表明醉竹絕無問題。不然那個疑心病重的笨蛋怎麽會這麽輕易地拋下李承德等人就這麽跟她走了?
“娘娘?”李承德焦急的看著她,一時也沒了主見。
“立刻封鎖消息。”從安利落的下令“召薑院卿入坤寧宮,就皇上吃壞了肚子,上吐下瀉。”
“這。”李承德有些遲疑,從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不快去!”
“是。”眼看著李承德跑開,從安才再次走出禦書房朝著坤寧宮的方向走去。
自禦書房到禦花園這一路長不長短也不短,雖常有宮人走動,但若醉竹當真想下手隻怕早已籌備完全,想要從禦花園之中找到蕭允辰被綁架的線索隻怕是難上加難。
從安一回到坤寧宮,便再次命人將坤寧宮封鎖,就連半隻蒼蠅也不許飛出去。
而她自己則是徑直進了醉竹的院,院門雖然緊閉但卻沒有上鎖,從安隻輕輕一推木門便伴隨著吱呀一聲打開。
院中的石楠仰倒在地,不知生死。從安看了眼身邊的薑黃,在這些事上薑黃倒是機靈的很,壓根不用從安開口,隻一個眼神便心領神會。趕緊上前查探石楠的情況,從安站在原地打量著這間帶著淡淡藥香的樸素院,院中除了淺淡的藥味似乎和她們剛入宮時沒什麽兩樣。
醉竹在這裏生活了這麽許久,除了這淡淡的藥香似乎並沒有在這裏留下什麽痕跡。
“娘娘,是中了迷香。”薑黃道,從懷中取出一巧的琉璃瓶,打開來放在石楠鼻下讓她嗅了嗅。
很快,石楠便皺起了眉頭掙紮著睜開眼。
當看到薑黃時她似乎還有些迷糊,不過自受到的訓練亦不是句空話,幾乎是刹那間石楠便翻身坐起露出警惕的神色來。
她的這點轉變自然逃不過從安的眼睛,從安滿意的點頭,看來此時身邊尚有幾人可用。而醉竹亦未曾下死手。
“去把和你一起入宮的幾人都叫來,莫叫旁人知曉。”從安吩咐道。
石楠跪地領命,神色肅殺。
從安掩住口鼻,以防醉竹在屋中設下迷煙之類的機關,不曾想屋中卻是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櫻
借著窗外透射而來的月光,從安清楚地看到茶壺下壓著的那兩張被折疊地整整齊齊的信紙。
紙上是從安曾經偷偷教給她的,另一個世界的文字。
【對不起,辜負你非我本意,隻是我的身上流淌著東旭皇室的血脈,我不得不如此。】
第一張信紙上這般寫道。從安瞳孔微縮,忽而想起當初她被綁架時雪柳手中死死握著的那塊六角形令牌。當時那塊令牌出現的突兀,她幾番調查無果後便逐漸遺忘。
後來得知這令牌出自東旭之時,此事又太過久遠,無論是她還是蕭允辰都沒能將此事聯係。
原來,那塊令牌,是醉竹的嗎?
從安有些恍惚,幼時被綁架的情景再次浮現在腦海之鄭當初和她一起被綁架的女孩子們大多被那個禽獸糟蹋,偏偏年紀最大的醉竹卻安然無事,難不成?
從安壓下心中的猜測接著看第二張。
【三日後便會有皇後謀殺皇上,苟家篡位的消息流傳。】
第二張信紙上隻有短短幾個字,卻比第一張信紙上的內容更叫從安震驚。
醉竹早就猜到她會來這裏,留下這些話是在給她選擇。
在苟家與蕭允辰之間選一個。
在醉竹的計算中,從安有半煙飛雪在手,傳送消息時想要搶出這三的時間還是能做到的。
如今苟家兵力大多集於苟家之手,使得北辰易主之事似乎也不是不可為。隻是苟家就算有傾覆江山隻能也無統領下之力,如此下去北辰必亂。
可若非如此,三日後,她又該如何麵對流言蜚語群臣壓力?
這種消息一但傳出,若是苟家不做反抗,隻要有心人稍加利用便可打著清君側的名義將苟家一網打盡。
更何況蕭允辰現在生死未卜,三日後又是個什麽情形還不好。
著急忙慌得李承德已經帶著薑院卿趕來,從安扭臉將桌上的信紙交給薑院卿“皇上被抓,本宮要你的幫助。”
薑院卿接過信紙,素來冷漠恭敬的臉上表情幾番變換,最終她跪下身來行禮“請娘娘吩咐。”
“你會易容對嗎?”從安鎮定的盯著她“我要你將我扮成蕭允辰的模樣,你可能做到?”
不過片刻沉吟,薑院卿便一咬牙應允下來。
“易容材料並非常備,臣需要準備,最快也要寅時才能準備齊全。”
“娘娘。”李承德試探著開口,門外已經換了夜行服的石楠自空中落下,身邊是同樣裝束的茉莉、薄荷、丁香和海棠。
“帶本宮去東帝處。”從安看向李承德,語氣鎮定的下令,和李承德印象中的模樣似乎判若兩人。
李承德心裏明白事態緊急,除了麵前的這位皇後娘娘他也實在是無人可信,故而隻得咬牙聽從。
出了院,從安卻像是想起什麽一般扭臉對著薑院卿道:“你去拿幾份話本子,動作快點。”
“娘娘,這話本子有何用?”李承德有些傻眼。
從安沒有理會她,隻看向石楠等人。石楠等人立刻散落於四處,融入黑暗之鄭
“他身邊有身手這麽好的人,怎麽不知道給自己多配備幾個暗衛?”從安似乎有些不滿的聲嘀咕,這些話自然沒能逃過李承德的耳朵,聽得後者又是一陣苦笑。
明麵上,東帝是被關在了牢之鄭實際上,真正的關押地卻是離欽觀不遠的一處幾乎算作是廢棄的院。
從外表上看,這裏就和無人看管的冷宮差不多,可當從安踏入這片區域時便明顯的感覺到有十幾道強橫的氣息隱藏在四周的黑暗裏。
從安在身後比了個手勢,示意石楠等人再次等候。
“零丁苑?”從安站立在門前看著掛在門前的有些破敗的牌匾將這牌匾上的三個掉漆的大字讀出,心裏有些無語,蕭允辰這明顯是在膈應人吧?這地方選的。
李承德掏出袖中的令牌朝著四處晃了晃,落在他們身上的那些帶著威脅的視線才移開。
李承德收起令牌,先行上前開門,態度恭敬,舉止自然與平時別無二樣。
不愧是流水的皇上鐵打的李承德。從安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不動聲色的進入其鄭
院中應當是已經被規整過,最起碼看起來還算是整潔,沒有出現枯葉遍地雜草叢生的破敗景象。
“你來了?”東帝推門而出,手中還拿著本從安看起來有些眼熟的話本子。他笑的自然且溫和,似乎隻是看到了一位多日不見的老友“外麵冷,進來話?”
這樣子,倒是和在回程中看到從安帶著薑院卿時擺出的疏離模樣相反。似乎默認了薑黃和李承德是從安的親信,所以不再隱藏一般。
“不必。”從安瞄了眼院中的石桌。
李承德立刻上前將石桌石凳擦拭幹淨。動作熟練自然到連從安都新生羨慕,難怪是鐵打的李承德呢!她要是皇上估計也會讓他近身伺候,瞅瞅這貼心的程度,帶出去多有麵子?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沒了麵具的遮掩,從安可不敢在人精麵前露出太多的表情,隻得保持著皇後的端莊朝著東帝客氣的點頭“東帝請。”
兩人落座,院中伺候的太監端著茶水前來擺在桌上後站立在一邊,看樣子似乎並沒有退開的意思。
看到他出現,東帝立刻擺出一副威嚴疏離的模樣,變臉速度之快就算是戲精上身的從安也隻得望其項背。
“你下去吧,本宮隻是和東帝幾句閑話罷了。”從安看了那太監一眼,語氣溫和。
那太監似乎猶豫了一下,而後才慢慢地退開些遠遠地看著他們。
薑黃將手中捧著的話本子放在石桌上,同樣和李承德一起推開和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遠遠地看著他們。
“怎麽想到來看我?”背對著那名太監的東帝臉色略微緩和了些,語氣裏也帶上了方才見麵時的溫柔。
“章程已定,過不了兩日東帝便該被移往他處”從安將桌上的話本子朝著他的方向推了推“本宮身份特殊不便出宮,所以特意在東帝臨走前將這話本子送來。”
“多謝。”東帝的笑容更深幾分“日日待在這裏實屬無聊,看來朕日後終於有事情可做。”
“不過,鳳靈公主。”東帝將手覆在話本子之上“之前那本話本子朕委實喜歡,不知可有續集。”
“此事已經過。”從安臉上表情未變“沒有續集。”
“當真?”東帝歎了口氣,似乎是覺著惋惜“朕所言句句屬實絕無戲弄之意,鳳靈公主不再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