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禦駕親征(五)
苟鴻風再次歎了口氣坐在從安身邊問她“你離開皇城也有月餘,可要送封家書回去?”
從安擦劍的動作一頓但還是搖頭“在外打仗,將士們都想家。這時候送家書回去,動搖了軍心可不好。”
這話的雖糙但也在理,苟鴻風果然不再勸。隻是上下打量自己的女兒,比起初來邊境之時,從安的身上多了些許的戾氣,這也是因為近日征戰頻繁導致的。
“爹,咱們這要休整多久?”從安被苟鴻風盯得別扭於是問。
“三。”苟鴻風沒好氣的白她“方才軍中將士開會你又走神了不是?”
從安委屈巴巴的看著他,怎麽可以冤枉好人?
“不過咱們這一路來怎麽這麽順當?”從安皺著眉頭看著她爹。
她這一路衝鋒陷陣打的雖然歡實但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南楚的守衛之薄弱而南楚的百姓一個個更是瘦弱的可憐,看起來比北辰的難民也好不了多少。
而且都南楚善蠱,可是他們行軍至此尚未遇見過什麽大的蠱術。都是些打鬧的玩意兒,雖不能輕易便被識破但到目前為止尚未造成什麽大的損失。
他們打的這樣順利,那西冥又為何被阻礙許久不曾破城?
而且從安曾經聽聞燕後手段強硬,在位期間將南楚上下治理的如同鐵桶一般,可就目前這情況來看,這鐵桶未免有些太弱了吧?
難不成是有陷阱?苟鴻風不由得想,但又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
若這當真隻是個陷阱,那用這個南楚來做誘餌未免也有些太大手筆了吧?
苟鴻風亦是有些頭痛“若是南楚當真這麽弱北辰又怎會被欺淩這麽許久?”
從安看著她爹,眨眨眼睛“北辰國弱嘛!”
苟鴻風無語,北辰這兩年來也不太平,不過也多虧了這兩年的不太平才解決了國內的憂患,連帶著那些貪官汙吏也少了不少。
而南楚這邊,燕後靠蠱術控製人馬,她一倒台那些被控製的人馬連帶著被齊魯帶人消滅了大半。而燕後手下的人中,大多卻是守在通向北辰的這些城鎮之鄭對於素來都是盟友的西冥那邊卻是防禦甚少。
如今南楚宮變齊魯繼位,麵對攻勢猛烈的西冥齊魯一麵調集手中兵力全力抵禦西冥,一麵清除內患,對於才用七座城池換取來和平的北辰卻放鬆下來,這才叫北辰有機可乘。
吃完飯坐在桌案前打算給從安寫家書的蕭允辰提筆卻不知道應當寫些什麽,猶豫再三卻叫醉竹把近日傳來的戰報都拿過來。
醉竹乖乖取了戰報心中卻有些無奈——哪有給女孩子寫情書是拿戰報當參考的?
不料原本還挺高心蕭允辰越看臉色越難看,良久才提筆寫了兩封信出來。醉竹奉茶進來看到桌麵上的兩封信似乎有些吃驚,蕭允辰看了她一眼,醉竹趕忙將茶放下退了出去。
紫煙嫋繞,薄紗低垂。
若是叫識貨的人來一看,便曉得這屋中燃的是一兩萬金的藥香——雲間霧,而這四處掛的更是千金難求的月中紗,據無論是再強烈的光透過這月中紗都會變得柔和如月光,就算是蕭允辰也不過有這兩片月中紗做的床簾罷了。
可在這裏這月中紗卻像是窗簾一般,不過是個普通的裝飾品罷了。
屋中不曾點蠟燭,唯有那鑲嵌在燭台之上的的夜明珠將這裏照的亮如白晝。光線透過月中紗又是柔和的,一點兒都不晃眼。
屋中桌椅均由上好的黃花梨木做成,這一屋子的擺設看上去即雅致又不失貴氣。
若不是門口處那一根根玄鐵的欄杆在那豎著,任誰看都會覺著這是哪個極其受寵的皇家女的閨房。
欄杆外站著的正是臉黑的都能滴出墨水來的齊魯而隔著薄紗可見屋中有一曼妙的身影,隱約能夠分辨出這身影的主人正在插花。
“母後啊!”齊魯皺著眉頭對著正在插花的女人拱手“就當兒臣求您?”
在這插花的這個女人竟然是那個燕後?
燕後的動作並沒有因為齊魯的話而發生改變,依舊是一樣的從容不迫。
“您難道當真想看到南楚亡國不成?”齊魯氣急。
燕後不理,過了許久才開口“回去吧。”
齊魯一口氣險些沒上來。
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平複心情,對著一直守在欄杆內的侍衛吩咐“照顧好母後。”
侍衛點頭,臉上卻沒什麽表情。
等到齊魯一走,那侍衛卻恢複了嬉皮笑臉的模樣“燕姨,您真想看著南楚亡國啊?”
這樣子有些欠抽,可不就是失蹤已久的逍遙王嗎?
燕後優雅的身姿微頓,朝著逍遙王翻了個白眼“你這油嘴滑舌的樣子究竟跟誰學的?”
逍遙王笑眯眯的看著她,那眼神就跟他向太後撒嬌時一模一樣。
“南楚一亡國,北辰能從裏麵撈到不少好處,不好麽?”燕後的聲音中充滿溫柔和方才對齊魯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逍遙王摸摸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我哥現在還是個好皇帝,有他在我才能當個遊手好閑的逍遙王,他若是有事我的日子也不好過。”
燕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燕姨看人素來是準的,你有幾斤幾兩燕姨還能不清楚嗎?”
逍遙王笑的眼睛都是彎的。
燕後也不惱,對著他招手“來,看看燕姨這花插得怎麽樣?”
“哎。”逍遙王倒是乖得很,一點也不顧及什麽閨房能不能進之類的事,撩開月中紗便走了進去。
燕後應當和太後時一般的年紀,可歲月在她們兩個人身上就像是按下了慢速鍵一般,連他們兩個眼角的皺紋都是極淡的。
許是修習蠱術的原因,燕後的身上更有一種神秘的氣質,一眼看上去也許會覺著這個女人冷厲的厲害但細看之下卻會覺著——這個女人在夏日擺在房中用來降溫應當不錯。
燕後眼中的神情是溫和的,看向逍遙王的目光簡直比看向自己親子齊魯的目光還要溫柔。
逍遙王仔細賞了賞那盆插花,忽的伸手將旁邊那些未曾用過的桃花拿在手中朝著燕後挑眉。
燕後的嘴角勾起些許笑容來,暗紫色的嘴唇也勾出好看的弧度。
逍遙王將桃花的花瓣揪下隨意的一揚手,那粉色的花瓣一片片的落在盆栽之中,給那冷色調的盆栽添了不少溫暖。
“燕姨,您還年輕著呢!這些顏色冷冷清清的,稱不上您!”逍遙王嬉皮笑臉的對著燕後“換些豔麗的顏色多好?”
燕後搖頭,看向逍遙王的目光中除了溺寵還有些無奈。
逍遙王的倒也沒什麽錯,燕後和太後一樣的年紀一樣的美貌,可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看到太後的人腦子裏絕對會蹦出‘雍容華貴’這幾個字來而看到燕後卻會覺著此女高貴陰冷。
燕後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蒼白之色,瞳孔的黝黑之中也能看出淡淡的紫色光芒。
也不知是因為她偏愛這些詭異的顏色,還是這種顏色穿在她的身上而顯示出詭異,那些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更為顯得她陰詭無比。
“我初次見到冬兒的時候她便穿著這樣半粉半白宮裝。”燕後看著灑在插花中的淺粉色的花瓣對著逍遙王道。
逍遙王眼睛一亮“母後都不曾過她年輕時候的事。”
燕後白了她一眼“冬兒現在也不老。”
逍遙王笑嘻嘻的道是。
“那時候她便站在桃花樹下。”燕後的眼中流出些許懷念的神色。
逍遙王試著猜測“跳舞?還是賞花?”
燕後回憶的神色頓了頓,眼神中多了些許幽怨“打架。”
“啥?”逍遙王一臉的詫異。
燕後扶額,高冷的神情也出現了一絲破裂。
“和誰?”逍遙王一臉的好奇,照著她嫂子的性子去想的話此處應當打些地痞流氓,再不然就打欺負弱的紈絝,可是他娘親怎麽著也是個大家閨秀啊!怎麽會大人呢?
“情擔”燕後哭笑不得的告訴逍遙王,心裏卻在糾結要不要將那段往事講出來。
逍遙王眼睛一亮,捧著剩下的桃花就湊到燕後眼前。
燕後看到這粉白的顏色以及麵前與尚宛冬相像的那張臉原本想咽下去的話不由自主的便了出來。
按照逍遙王的想法,他娘收拾先皇宮裏的那些妃嬪大多用的是心機殺人不見血捅人不用刀,怎麽可能親自動手?
“究竟是誰?竟能惹得我娘親自動手?”逍遙王追問。
燕後了一個名字,逍遙王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這怎麽可能?
“我第一次見到你娘的時候她還不曾進宮。”燕後微微的歎了口氣。
燕後第一次見到太後,兩人尚且都是青春年華不過卻沒什麽交集。
燕後跟著隱瞞身份師傅來到北辰找些藥材,路遇京城,師傅進京辦事她便溜出來玩,在姻緣廟那棵巨大的桃花樹下便看到這兩個同她一樣大的女孩子打在一起,旁邊還有個女孩帶著幾個丫鬟在勸架。
打架的兩個女孩一個便是穿著粉白色衣裳的尚宛冬,另一個穿著淺藍的衣裙而那個勸架的女孩子則穿著鵝黃的宮裝,看著比那兩個女孩子要沉穩些。
三個急的團團轉的丫鬟都穿著不同款式的淺綠色的衣裳,看著不是一個府裏的。
燕後看到這一幕隻覺著好奇,姻緣廟裏求姻緣,怎麽就能打起來呢?
燕後抱著胳膊在一邊看了半晌,才明白這兩個女孩子打架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一根紅繩。
旁邊那個勸架的女孩勸的累了便一跺腳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木墩上叉著腰對她們兩個喊“你們兩個有點出息好不好!又不是下第一,有什麽好爭的?”
兩個打坐一團的女孩子哪裏肯聽話,一人拽住一邊兩人合力也不曉得怎麽的,這跟紅繩生生的被她們兩個給拽成兩節。
兩個人看到手中的紅繩斷開憤憤的瞪了眼對方,倒是沒再打架,隻是看臉上的神情這兩人除了生氣外倒像是受了什麽極大地委屈般。
“姻緣繩斷姻緣散!”人群中也不曉得是誰先喊了一聲,言語中頗有些挑釁的意思“這兩個瘋丫頭都沒有好姻緣嘍!”
人們順著聲音望去,卻發現聲音的主人是一名少年。
這少年叼著根狗尾巴草,一臉的挑釁。
其中穿淺藍色衣裙的女孩氣的撿起個石頭便丟了過去。那名少年一個側身躲開,反對著砸她的少女招了招手。
那女孩不怒反笑拎起手中的石頭便朝著少年追去。
當時的尚宛冬也被氣的抹眼淚,在方才那位勸架的少女的幫助下略微整理了下衣衫。
燕後看著當時在那裏抹眼淚的尚宛冬心中升起些許的好奇。
覺著這女子方才彪悍現在又羞憤的在這裏落淚又剛又柔著實可愛。
“他就是個混蛋!”勸架的女孩一邊幫她整理衣衫一邊對著她勸:“你倆有必要為了他在這打麽?這下好了,咱們回去都得挨罰!”
她們三個回去以後自然是被罰的不輕。身為未出閣的女子竟然學著潑婦的樣子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架,打架的原因還是為了爭一根紅繩!這傳出去就算不會閨譽盡掃也少有人敢娶了,偏偏這三個女孩子都沒有一點在乎的樣子。倒還為了那一根紅繩敢到可惜。
尚宛冬回去後便被關了禁閉,足足罰抄了百遍女責女訓。
逍遙王聽到這點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這下可算知道他一惹事太後就罰他抄東西的習慣是打哪來的了!
“她們當初爭那一根紅繩究竟為誰?”逍遙王有些好奇的問“我父皇嗎?”
燕後失笑“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
逍遙王瞪大了眼睛,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隱情不成?
“我當時隻覺著有趣,不曾想等我回到南楚後冬兒打架的樣子、哭泣的樣子都跟印在我心裏似得,怎麽也忘不掉。”燕後微微的歎了口氣“過了兩年,我仗著師傅的寵愛打著周遊的名號再次來到北辰。那時冬兒便成了北帝的寵妃。”
燕後的眼神複雜“可是她並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