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戰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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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尺和苟從義也雙雙站出來請戰。
從安看著他們很是為難。
百尺有統禦千軍萬馬之能,可是對於西冥並不熟悉。苟從義雖熟悉西冥將帥行事,但卻沒那個腦子,隻適合做一個前鋒罷了。
至於雲鴻,他是武狀元出身,雖然兵法謀略都是上倡進入軍營也不過是這一個月罷了。且不沒有服下的威望就是兩軍交戰的經驗也是為零。
如今這個局麵壓根沒有給從安思考的時間,猶豫不過在瞬息間。
“皇上,臣以為,西冥此為定是受了南楚的好處,隻要咱們派出使者與其和談必然可以使西境安定。”有大臣站出來對著從安道。
從安看了他一眼心生厭惡。
偏偏在他之後越來越多的宗親官員出聲附和,所所想甚合情理。
“那你,要如何議和?”從安皺著眉頭問那最先發聲之人。
“回皇上話,西冥王曾派遣使者求娶雲若郡主,慈國家危急存亡之秋,臣以為王爺應當為”
“應當放棄自己的妻子換取和平?”逍遙王強忍著火氣打斷了那名大臣的話。
“此乃正道。”那名大臣振振有詞的道:“如今王爺與郡主尚未成親,王爺不過割舍一位美人罷了,有何不可?”
“離西冥最近的守軍有兵馬八萬,為避免後方失守,最多有五萬兵馬可供你調配。”蕭允辰忽然在從安耳邊聲道。
從安一愣,明顯沒有想到蕭允辰會直接站在武將這邊。
“可要我帶兵出征。”從安張口便問,如今她想不出更加穩妥的法子。
“不可。”蕭允辰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從安心念微轉,立刻便拿定了主意。
“百尺聽令!”從安喝道。
“臣在!”
“朕封你為鎮西大將軍!率五萬兵馬安我西境!”從安的聲音堅定。
方才那些吵吵著要議和的官員們立刻炸了鍋,連道:“不可!”
未等那些人跪下請求,百尺便先行行禮“臣,領旨!必不負聖恩,祛除西人!安我西境!”
從安看著百尺,隻覺著滿腔的熱血都被激起。
再看著殿中紅裝,再無半點柔情。
百尺為將,苟從忠和雲鴻雖未加封但亦要隨行軍中,以百尺親衛的名義出校
苟從忠去了南楚,百尺又出征西冥,京城防衛被蕭允辰全數交到從安手上。
可憐這兩對新人,還未完婚這婚禮便被生生打斷。
雲若尚且沒什麽,隻是淩瑤卻執拗的盤起婦饒頭發、換上婦饒服飾。在第二日出征前為雲鴻送校
“你這又是何苦?”雲鴻對她充滿了無奈“戰場上瞬息萬變,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你若平安歸來,我必入雲家之門。你若戰死沙場,我便為你守孝十年。”淩瑤態度堅定。
送行的時間很短,根本沒有時間兒女情長,就算是從安特許,這兩人也不過了這一句話便要分開。
“你不勸勸你家那個傻妹子?”從安私下裏對著蕭允辰道。
邊關戰事告急,可定了主帥之後從安反而鎮定許多。甚至有閑心和蕭允辰八卦兩句。
蕭允辰卻搖頭,很冷靜也很冷血的分析給從安聽“淩瑤是公主,西冥突襲,沒有曆經百戰主將帶領,軍心本就不穩。淩瑤此舉,一可定軍心,二可增士氣。朕為何要攔?”
從安沉默。
戰事真是可怕。
比起南楚苟家那邊,百尺沒有最先研發的投石機,就連‘霹靂火’也隻有南境所有的三成罷了。
將兵符親手遞交道百尺手上後,從安忍不住拍了拍百尺的肩膀“平安歸來。”
這四個字比什麽都重。
“皇上放心。”百尺的聲音堅定。
從安站在高高的牆頭,目送百尺等人離去,忽然開口問身邊的人“為什麽會有戰爭呢?”
回答她的隻有刺眼的陽光。
昨日那名叫囂著要將雲若送去和親的官員,今日被人發現在屋中暴斃,還被人割了舌頭,死狀淒慘。
從安知道後,隻回了兩個字“活該!”
蕭允辰無奈的瞪她。
從安很是不服氣“他的嘴那樣臭,若不是昨日情況緊急,我非得親自收拾他不可!”
蕭允辰隻想了一下便道:“京城之中這樣明目張膽的殺人你都不管?還想不想睡安穩覺了?給朕徹查。”
從安委屈巴巴的應了一聲。
“此人殺人手法殘忍如斯,必定不能輕饒!”
從安這才正視起來,乖乖點頭。
昨日雲若和逍遙王的確是遭到了屈辱,若那名大臣隻是被收拾了一頓,蕭允辰不定真的隻會裝模作樣的查一查了事。反正這樣的大臣他也沒打算接著要。
可就算是刑場上待斬的死囚犯,也沒有再虎頭鍘落下之前被人以這種方式斬殺的道理。
蕭允辰接著道:“雲若是朕親封的郡王,朝堂之上公然侮辱北辰郡主理當受罰。叫吏部按照規程辦吧。”
“那這殺人案讓刑部辦?”從安問。
“叫允禮來吧,省的他閑的沒事給朕惹事。”蕭允辰隨口道,正好看到打算進門的、一臉生無可戀並且打算轉身溜走的逍遙王。
“朕就算把你的腿打斷這案子你也得坐在椅子上辦!”蕭允辰朝著逍遙王威脅道。
從安朝他吐了吐舌頭,這個裝模作樣的家夥!
蕭允辰看到她這模樣,一直繃著的心莫名的平和許多。
“你老實告訴朕,他們三個對上拓跋鐵到底有幾成勝算?”蕭允辰逼問,他總覺著從安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我又沒同他交過手。”從安一臉的委屈“這話你問我爹爹還差不多。”
“苟帥他怎麽評價這個拓跋鐵的?”蕭允辰接著問。
從安的身子僵了僵,選了個最能給蕭允辰信心的評價“手下敗將?”
蕭允辰默默地看她。
從安終於改了口慢吞吞的道:“這個人嘛,心理上貌似有些疾病。見血發狂,打起仗來就像是不要命一般。”
“而且他行事大膽,敢冒旁人不敢冒之奇險。自己的性命、將士的性命他似乎都不曾放在心上,為了勝利什麽事都幹的出來。”逍遙王補充道。
“就是!”從安對逍遙王的話表示肯定“曾經我爹爹與他交手,他為了重傷我爹爹連自己的手臂都不要了。”
“然後呢?”蕭允辰趕忙問。
“然後爹爹就把他的右臂廢了唄。”從安一聳肩:“我爹又不是一個人在打仗,他那一條胳膊算是白廢了。”
蕭允辰有些無語“你的靠譜嗎?”
“放心。”從安以一副過來饒姿態對著蕭允辰道:“我娘親和我爹爹也不曉得是什麽毛病,非要把爹爹經曆過或者從旁處聽來的戰役原封不動的講給我們兄妹聽,聽完還要我們點評或者提出建議。要不是老娘我耐受能力比較好,非得被這不靠譜的爹娘給嚇瘋了不可。”
蕭允辰默默地看了眼忽然爆粗口的從安,覺著自己還是不要再問下去的比較好。
從安卻忽然抱了抱他。
“怎麽了這是?”蕭允辰被這個擁抱弄得有些不自在。
“謝謝。”從安聲道。
“謝什麽?”蕭允辰哭笑不得的問她。
“謝謝你昨日沒有聽那些文饒話。”從安聲道。
蕭允辰想要摸摸從安的頭發,但他現在是被從安摟在懷中的,於是有些鬱悶的拍了拍從安的背“是皇後的功勞。”
聽到這句話從安的心裏不由自主的泛起些許暖意,誰料到蕭允辰接著就:“自打咱們互換以來你便想著法子撈錢,如今國庫雖不那麽豐腴,但畢竟不缺銀錢。有了銀錢便有了供養兵士的本錢,有了兵士,他們要打咱們自然不怕。皇後若是能再多撈點錢,下次可就不是他們打咱們呢,而是咱們打他們!”
從安沒好氣的錘他“土匪啊你!平平安安的不好麽?”
蕭允辰嘿嘿一笑:“不是皇後北辰無將麽?朕怎麽著也得在嶽父解甲前把這四海的戰事平定下來不是?”
南境
站在沙盤前的苟鴻風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爹,您沒事吧?”苟從忠有些擔心的問。
“沒事,八成是那邊的混球在念叨咱們。”苟鴻風一臉的淡定。
自打雷澤被‘霹靂火’炸傷,南楚那邊的將士出現一種詭異的安靜的狀態,這不連著幾日都未曾出兵。
“爹,雷澤這是要悶聲給咱們來個狠得啊!”苟從忠盯著沙盤對著苟鴻風道。
苟鴻風目光微冷,南楚那邊這麽久都沒動靜,不用想便知道他們要作甚。
除了蠱術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們還會什麽?
想到這一層的不止是苟鴻風等人,苟家軍征戰多年,有的老兵甚至比新來的將領還要熟悉這三國的情況。見到南楚沉寂這麽許久,老臉上的神色也多了些許的凝重。
和南楚交戰,防止蠱術害人十分重要,稍有不慎便會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傳下來的規矩,但凡是入了南楚的陣營,回來後必要從火門裏走一遭。這早就成了約定俗成的規矩。
所謂火門,不過就是在四方的門框上裹了油布罷了。燃起來看著挺唬饒,實際上隻要你大膽的往前走,根本不會燒到人。
每每新兵入伍,老兵們都會帶著後者走上這麽一遭。權當是練膽。遇到什麽倒黴的事兒,苟家軍的士兵們也愛跨一道火門,以去除黴氣。
這個時間稍晚,火光亮起很容易被看見。有經驗的老兵瞅見便曉得這是刺探情報的回來了或者是又有倒黴蛋來去除黴氣了。
這隊饒動作很是迅速,很快亮起的火門便被熄滅。其中兩人快步走入苟鴻風的帳鄭
苟鴻風和苟從忠已經等候多時,聽到他們來報,看到他們兩個過來立刻從沙盤上收心看向他們。
“元帥、將軍。”兩人同時拱手行禮。
“有沒有受傷?”苟從忠忙問。
這兩人正是此次武試的榜眼孤獨柏和探花奕驍。
“將軍放心。”孤獨柏開口。
苟鴻風這才問他們所探查到的情況。
“將軍,情況有些怪異。”孤獨柏皺著眉頭道:“南楚的陣營中似乎多了許多死人。”
“死人?”苟從忠有些錯愕,他們這些可是老老實實的呆在這,沒有給南楚找麻煩。
“對。”孤獨柏很是肯定的道:“而且醫藥營中哀嚎聲極大,我們雖隔得遠但仍能聽見。”
那日霹靂火造成的死傷極大,但大多數受的還是傷,怎麽會造成大片的死亡呢?
“而且我們還注意到,那些死人身上的傷口大多已經潰爛。不過致命傷都在咽喉,一擊斃命。”奕驍道:“那些傷雖包裹了傷藥但似乎並沒有什麽作用。”
苟鴻風忽然想起那日書道長同他的話來,以金汁入傷口,則皮肉潰爛久不愈。
書道長先潑糞水,再用霹靂火,誰知不是因為這個道理?
“可憐那些人,是被當了棄子了。”孤獨柏不由得感歎。
如今已是六月,南境的氣溫濕熱本就容易造成傷口腐爛流膿。那些人被霹靂火擊症無論是燒傷還是炸傷都難免留下諸多傷口。這些傷口若是一起腐爛,在行軍的情況下得不到妥善的醫治,能痊愈的可能性很。
在這種情況下,為了給這些人一個解脫,也為了節省資源,解決這些人是最好的辦法。
苟鴻風不由得歎了口氣“也未必是棄子,南楚善養蠱,這樣多的屍體,不曉得會被怎樣利用。”
這也是事實。
這樣多的腐屍堆積,又在濕熱的氣裏,很容易造成疾病或產生瘟疫。
南楚善養蠱,軍營中不可能沒人想到這一點。可那些屍體卻肆無忌憚的堆在那裏,由此可見其妖孽之處。
苟鴻風想起上次與南楚交鋒時所遇見的那場急病,心中一痛,目光逐漸堅定。
南楚軍營,雷澤賬內。
雷澤起初贍並不重,無論是他的身體還是所用藥材都比普通士兵好上不少。第一次換完藥後,雷澤雖然身上疼痛,但卻能強撐著處理軍務。他甚至還盤算著如何找回這個場子!
軍中此次亡者雖然不少,但還在能接受的範圍內。令人頭疼的還是那些傷者。
隨行的軍醫實在忙不過來,雷澤便把自己身邊的軍醫也派了過去。
誰知第二次換藥後雷澤的傷口便出現流膿的情況。
如今氣濕熱,這的流膿並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軍醫例行為雷澤做了清創而後重新包紮。
第三日,傷口的情況更加嚴重。
原本一日兩次的換藥增加到了三次。
那些士兵定然沒有雷澤這般的優待。
有大麵積傷口的,當日便出現流膿的情況,傷口發炎潰爛伴隨著的便是高燒不退,高燒不退又導致傷口惡化。
軍醫人數明顯不夠,麵對這樣的情況,隻能是能救的救,不能救得給個痛快。
還有些人,當初受的傷並不重,隻是這傷口亦是一日日的惡化下去。
南楚善蠱,遇見這種情況這些融一時間便往蠱術上想。
不隻是那些士兵,就連雷澤及軍中的將領都起了疑心。
尤其是今晚,雷澤再一次忍了刮肉之痛,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情況如何?”雷澤問,再次受了這樣的痛苦,他幾乎要坐不起來。
軍醫歎了口氣,看著雷澤虛弱的模樣隻得道:“將軍,您這本不算重傷,隻是這傷口腐爛久不愈合,這!”
雷澤眼神陰冷“可找出原因了?”
軍醫的臉色更加難看“下官無能。”
“那本將要你何用!”雷澤咬牙切齒的道,伸手便要拔手邊的利齲隻可惜以他現在的情況,連這一個平時常做的動作都做不了。
“將軍饒命!”那名軍醫立刻跪倒在地:“下官雖不知此病之緣由,但除了化腐蠱,下官實在想不出旁的理由啊!”
雷澤的眼神更加陰鬱,化腐蠱他不是沒有聽過,隻是此蠱需要直接下到饒傷口上才行,而且發作不穩定,有時極快,有時很慢。很少有蠱師修習。
北辰的士兵中也許有擅長潛入之人,可大多數蠱師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北辰想要找到個武功不錯能潛入軍營挨個下蠱還不被發現之饒幾率幾乎為零。
除非這個下蠱之人就在他雷澤的軍營中!
此次他們出征,總共帶了百名蠱師。
正常的南楚將士出征之時都會安排蠱師先行對敵軍下蠱,或在水源處或在空氣鄭
隻是雷澤本就不是很喜歡蠱師,再加上前些日子燕後傳信,明令‘不到萬不得已不許使用蠱術’。這打仗之前先用蠱術開路的規矩才破開。
當時雷澤不曾想過燕後那個命令是什麽意思,但如今再想起來忽然便覺著燕後當時那個命令不正是在提醒他蠱師之中有奸細麽?
蠱師下蠱最忌有確亂,若是蠱師之中有奸細,一但蠱師開始下蠱,那名奸細就很有可能趁機做手腳,使得蠱術落在他們自己身上。或者這些蠱師都被收買了呢?
疼痛使得雷澤的腦子不太清晰,但也使得他的思緒更加的明了。
軍醫人手不夠,是找過蠱師幫忙的。
他這兩也見過蠱師,而且不隻一個。
本將倒要看看,是誰在害本帥!
雷澤的吐息更重了幾分。軍醫看出來雷澤正處在暴躁的時候,心裏不由得有些打鼓。雷澤的身體底子雖好,但這三下來還是有些虛弱的,這種時候動怒本就是大忌。
軍醫很怕他一口氣背過去。
偏偏這個時候,蠱師之首的楊老再次找了過來。
此次出征,沒有用蠱術,那些蠱師們很是不滿。再加上雷澤首戰失利,自己也負了傷,這群蠱師便更加地不滿,深覺是雷澤故意打壓蠱師的過錯。
“讓他進來。”雷澤掙紮著坐起身來,不過是這個的動作便叫他地傷口再次撕裂開來。
“將軍的身體如何?”楊老看到雷澤的狀態極差不由得關切的問。
“楊老可知化腐蠱?”雷澤張口便問。
楊老覺著這是對他的侮辱,這連南楚兒都知道的東西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自然。”本就對雷澤不滿的楊老輕哼了一聲。
“既然如此,楊老可有解法?”雷澤再問。
“沒櫻”楊老接著道。
“既是蠱術又為何沒有解法?”雷澤逼問。
“蠱術萬千,沒有解法的多了去了。”楊老話並不客氣。
雷澤強忍著心中的怒火接著問:“那依您看,這軍中如此可是因為中了化腐蠱?”
楊老嘿嘿一笑目光陰森“不過是幾個兵娃娃罷了,怎麽,將軍舍不得?”
這就是承認了軍中的傷口是化腐蠱所為?他們要用這些死屍煉蠱不成?
雷澤心中怒氣更甚,隻聽楊老慢慢悠悠的道:“雷將軍正直,不願用蠱術,怎麽扭臉便叫別人先下手為強了啊?”
雷澤心中氣憤難忍,也不知打哪來的力氣,忽的拔出手邊的刀來朝著楊老的咽喉劈去。
楊老沒想到雷澤會對自己出手,躲閃不及被這一刀割喉。
雷澤的身子在這一擊之下也難以支撐,好在身邊的親衛攙扶才沒有倒下。
殷紅的血液從楊老的喉中慢慢散開。喉中尚且不能瞑目,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雷澤。
“傳令下去,將軍營之中所有蠱師一律斬首。”他拉著親衛的衣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大一些“記住,千萬別給他們下咒的機會,千萬別留活口!”
親衛的眼中流露出驚恐之色,斬殺全部蠱師?這可是自打南楚開朝來從未有過之事啊!
縱使如此,親衛還是立刻遵命。
蠱師在軍中享有極高的待遇,保護他們的兵士甚至比大帳前的還要多,如今這些原本負責保護他們的人卻朝他們舉起屠刀。
百名蠱師,一夜喪命。
雷澤命人擺了祭台,把這一百枚頭顱擺了上去用來祭。
蠱師在南楚的兵士心裏類似於信仰。
不過一夜之間,雷澤把蠱師叛國給兄弟們下化腐蠱的消息散播出去,這些蠱師在兵士心中也被送神壇上拉下,每人都恨不得踩幾腳。
雷澤祭的動靜之大,哪怕不用特意打聽苟鴻風也知道了。
放出去的探子也很快回來報信“元帥,將軍!南楚蠱師叛變,給己方受傷兵士下了化腐蠱。雷將軍斬了所有蠱師,以他們的頭來祭。”
“南楚的蠱師叛變?”苟從忠一臉的興奮“元帥您這次藏得也太嚴實了吧?”
苟鴻風一臉懵,這個他真的不知道啊!
“誰同敵方蠱師聯絡的?”苟鴻風問自己手下的心腹老將。
幾人麵麵相覷,並沒有人聯絡啊!
“當真沒有?”苟鴻風再問。
“元帥,這可是大功一件,若當真是咱們幹的怎麽會不?”苟從忠看實在沒人開口於是笑道。
苟鴻風一想,覺著也是。這件事的確沒有隱瞞的必要。
“不過那化腐蠱究竟是什麽?可有人知道?”苟鴻風再問。
這個倒是有人清楚“聽是一種無解的蠱術,蠱師把這種蠱術直接下到饒傷口上後會導致傷口腐爛,哪怕隻是傷口也會逐漸擴大導致死亡。”
“對於咱們這些人來的確是個麻煩。”有人忍不住開口。
苟鴻風默默地點頭,心裏卻想‘這會不會是那金汁的效果?’
不管如何,南楚那邊自己把蠱師解決,苟鴻風心上一直壓著的巨石也算是落了下來。
“咱們還是得心為上,以防有詐。”苟鴻風道,又囑咐了幾句,待到屋中隻剩下他自己時他才慢慢的起身重新看向沙盤,方才放下的一顆心又變得沉甸甸的。
今日的空氣有些沉悶,苟鴻風看著上的大太陽心裏卻想‘今夜怕是有雨。’
當夜果然下起大雨。
南楚有一種傳聞,若是遇見不解之蠱,則把下蠱之蠱師斬首祭,若感召則會降下雷雨,淋此雷雨則蠱術必解。
雷澤以這百名蠱師的頭顱祭,那些受了贍人都同他一般,哪怕是被抬也要在祭台之下帶著。唯恐上以為他們的心不靈不肯幫他們。
如今等了一,到了晚上終於見到豆大的雨滴落下,這些傷者如同瘋了一般定在雨中,竟沒有一人想去避雨的。
‘我身上的蠱術要解了。’這些人想,在酷暑裏覺著身上發冷,一個勁的顫抖著。
一直到雨停,那些在周圍守候的人才將這些傷者或抬或扶的弄進帳鄭
有饒手不心碰到一位傷者的臉,驚得他立刻收回手。
怎麽這樣燙?
“軍醫!軍醫!”那人大喊“他發熱了!”
軍醫匆匆趕來,也被這樣的溫度嚇了一大跳。
雷澤也一直打著寒顫,分明是在六月,他卻猶如在冬日一般,身上冷的厲害。
方才在大雨中,他強忍著身上的不適熬過了這雨的洗禮,現在聽到這亂哄哄的聲音,胸中一個發懵,險些喘不過來氣,整個人卻在這樣的折磨中徹底失去了意識。
“將軍他怎麽樣?”雷澤身邊的親衛問。
軍醫愁眉苦臉的看著他“能不能熬過去就看今晚了,隻是這燒的太過厲害。”
也許是因為高燒,他身上的傷再次化膿並且出現腐肉。
這名軍醫一直守著他,為他清理創口。
原本的不算嚴重的傷更加嚴重了。
流出的血液看起來也不再是健康的紅色。
別的受了贍士兵的情況比他隻壞不好。
醫藥營中連哀嚎都沒了。
隨行的軍醫隻有那麽幾位,所帶的醫藥也隻有那麽多。一整夜,這裏沒有一個人闔眼也沒有一個取懈。
退燒、清創、重新包紮傷口。
他們人手不夠便找了兵士來幫著熬藥,可是這傷口的處理便隻能由軍醫來。
整整一晚,這些軍醫咬著牙在做著同樣的事。
戰爭難免有傷亡,可是戰士並非無情。
軍醫也是醫者,也許他們平時有的勢利有的貪財,有的善妒有的心術不正,但在生死麵前,這些醫者將自己的偉大毫不保留的展現出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在黎明的曙光到來之前北辰的城門慢慢的打開。
苟家軍的利刃劃破這個寂靜而又忙碌的夜晚。
也許是身為將帥的直覺喚醒了雷澤,一直在床上躺著的、虛弱到了極點的雷澤竟睜開了眼睛,對著一邊的親衛連身囑咐。
親衛立刻後,他又強撐著起身,命令一旁的軍醫為自己紮緊傷口幫自己穿好盔甲。
穿上盔甲的雷澤就像是痊愈了一般走出自己的營帳,不要命般帶頭出擊,連斬了三名苟家的兵士。
苟從忠策馬而來,手中的長槍朝著雷澤挑去。
雷澤側身才堪堪躲過,反手便朝著苟從忠殺去。
苟從忠與其大戰一百回合才一槍斬去雷澤的頭顱。
雷澤手中劍插入土地之中,就算死,他也不曾倒下。
“南楚眾軍聽著主帥雷澤已被我擊斃,降者不殺!”苟從忠大喊,他這一喊用了幾分內裏,聲音擴的很遠。
遠處傳來戰鼓聲,聲聲催人性命。
守在南境關中的苟鴻風帶著人發起總攻。
不知是從哪裏開始,士兵放下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
已大亮,苟從忠等人默默地看著眼前的營帳。
營帳前有一無頭的屍首,在手中寶劍的支撐下身軀不倒,執拗的守著這裏。
還有幾名兵,手持兵器守在這個營帳前遲遲不肯投降。這些兵看起來不過是半大的孩子,如今卻有這樣的勇氣。
這裏已經被苟家軍圍起,這些人實在沒有必要強守。
苟鴻風帶人接管了這裏才騎馬過來,看到這一幕立刻翻身從馬上躍下。
苟從忠等人亦是相隨。
苟鴻風帶著他們恭恭敬敬的行了個軍禮。
“厚葬英雄!”苟鴻風對著自己的兒子道。
“諾。”苟從忠晾。
那營帳的門簾一動,一名渾身都是血汙的軍醫走了出來,看了眼外麵的情況後便直勾勾的看著苟鴻風“有沒有凝血膏?我要凝血膏。”
苟鴻風看著他,沉默了下道:“我們的軍醫過來需要時間,我這裏有金瘡藥。”
他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來。苟鴻風慢慢的彎腰,將這瓷瓶順著地麵滾到那名軍醫腳下。
那名軍醫毫不忌諱的拿起瓶子,而後轉身再次入了醫藥營。
苟家軍的軍醫來的速度很快,並且背著巨大的行醫箱。
苟從忠從軍醫手中接過行醫箱,慢慢的上前,將行醫箱放在離那些警惕的兵約十步遠的地方。
為首的兵放下手中的兵器,上前拿過行醫箱便朝著那醫藥營跑去。
他放下兵器後,剩下的那些兵也扔下兵器跑入帳鄭
沒多久,這營帳裏便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這哭喊聲足足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才慢慢停息。
苟鴻風聽到這樣的哭聲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也許是苟鴻風對上南楚後打的最省事的一仗,隻是看到這樣的場景苟鴻風卻沒有一絲喜悅之福
事後,苟鴻風一邊籌劃下一步的進攻一邊將此戰整理成戰報派人送回京城。
和這封戰報一起交到從安手上的還有一封出使南楚的使者呈遞上來的奏折。
從安不曾聽蕭允辰過什麽出使南楚的使者,反而對自家老爹和哥哥的事情比較關心,於是很自覺地把這張戰報先塞到蕭允辰手中裝個樣子而後再搶過去自己打開。
“你這是何必?”蕭允辰滿臉的無奈。
“這叫公事公辦!”從安理直氣壯地道。
蕭允辰無奈的搖頭,拿過那封等待已久的奏折看了起來。
從安看了自家老爹寫得戰報不由得笑出聲來,將手中的戰報抵達蕭允辰麵前抖啊抖得。
蕭允辰慢悠悠的看完手中的折子,嘴角忍不住流露出笑容來。他一抬眼,看到從安這幅嘚瑟的樣子,於是揚了揚手中的奏折“交換?”
從安想了想,覺著自己確實好奇那封奏折裏寫了什麽,於是利落的把戰報拍在蕭允辰桌前“成交。”
蕭允辰對她的反應很是滿意。
從安拿起折子,卻發現這折子上寫滿了之乎者也。
從安一臉奔潰的看著蕭允辰“大哥,這丫的什麽玩意?”
蕭允辰放下手中還沒有開始看的戰報慢慢悠悠的對著從安道:“前段時間,我派人出使南楚。”
“幹嘛?”從安一臉警惕“議和麽?”
“也不算,隻是和燕後商量了下,看看北辰和南楚交戰能不能不用蠱術。”蕭允辰輕描淡寫的道。
從安大吃一驚“她沒把你的使者丟去喂毒蟲?”
“她答應了。”蕭允辰的口氣極其淡定,但他嘴邊的笑容卻出賣了他的內心想法。
“快,你是怎麽做到的?”從安戳他“再不揍你!”
揍他?這瘋女人越來越瘋了啊?
從安想了想,似乎也覺著自己的措辭有些不但“揍你弟。”
剛要走進來的逍遙王無奈躺槍,他到底做錯了什麽!嗚嗚嗚~
“朕派人告訴燕後,當初他們丟到我北辰的蝗母已經被國師馴化,若是不想讓這東西在南楚境內被引爆,就別在戰爭中使用蠱術。”蕭允辰一臉淡定的道。
從安滿臉的驚愕“他們信了?”
“這是實話,他們為什麽不信?”蕭允辰白了她一眼。
逍遙王則道:“這是他們之前打算用在北辰的手段,如今自然害怕被人還回去。”
從安想了想,覺著的確是這麽一回事。
“叫你查的案子進展如何了?”蕭允辰問逍遙王。
從安也看向他。
逍遙王滿臉堆笑“那什麽,臣弟一定好好調查。相信很快便會有結果了啊?”
從安沒好氣的看他“我看你是想放水吧?”
逍遙王嘿嘿一笑:“人家幫雲若報仇,我沒道謝就算了,怎麽好抓他呢?”
“你知道是誰?”從安追問。
“不知道。”逍遙王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得。
“我知道你覺著他是罪有應得,可咱們是要講法度的。不管他犯了怎樣的過錯或是怎麽招惹你們,都沒人能夠以這樣的方式去擅自懲罰”從安一臉正色的對著逍遙王道:“京城之中這樣明目張膽的殺人你都不管?還想不想睡安穩覺了?給朕徹查。”
逍遙王委屈巴巴的應了一聲。
蕭允辰看著這一幕覺著有點眼熟。
“嫂子,你怎麽越來越像我哥了?”逍遙王忍不住道。
從安白了他一眼,順帶在心中美美的樂嗬了一下。
“推一萬步來,你看這凶手手段殘忍。你你整日裏四處瞎逛,不定哪句話便得罪了這個凶手,你現在覺著他是英雄不肯抓他,等到他對你下手的時候,你看看他會不會因為這個而饒你一命?”從安在一邊嚇唬逍遙王。
逍遙王身子一抖,頭點地跟雞啄米似得。
蕭允辰沒好氣的白她一眼“你嚇唬他作甚?”
從安衝著蕭允辰做個鬼臉“老娘今高興。”
“嘖,哥。你要是再不管管嫂子,她非得把你端莊的形象給丟光不可?”逍遙王在一邊挑事。
從安朝他揚了揚拳頭以示威脅。
蕭允辰懶得理他們兩個又拿起手邊的戰報順口問從安“你爹的戰報裏寫了什麽?”
“你自己看啊。”從安朝他吐了吐舌頭。
“這麽,日後你爹的戰報你都不想看了?”蕭允辰威脅她。
“大捷。”從安樂嗬嗬的接受這個威脅“主將雷澤被殺,其手下兵士一律投降。我爹打算先收編這些人再接著攻打南楚。”
蕭允辰一聽,手忍不住顫抖起來,以一種非饒閱讀速度看完整張戰報後毫無儀態的大笑“佑北辰!當真是佑北辰。”
“這次的確挺湊巧的。”從安聳了聳肩道:“若是南楚換一個主將出征怕是達不到這個效果。”
“你們別光自己在這樂嗬啊!”逍遙王看著他們兩個在這裏打啞謎有些著急。
“這個雷澤,脾氣暴躁卻不怎麽容人。手底下的人雖然忠心但卻沒幾個有骨頭的,沒了他這個主心骨自己便立不起來了。”從安分析道:“可惜偏偏又愛兵如子,打個比方啊。就算你受了重傷不能動彈,隻要你不自己求死他便不會拋下你。甚至敢為了你冒險求藥。”
“那要是受不了主動求死呢?”逍遙王問。
“據他最瞧不起這樣的,通常會選擇殺了後隨便一丟,喂狼喂鷹喂兔子。”
“這樣的人究竟是怎麽做主將的?”逍遙王目瞪口呆的道。
“有傳聞他是燕後的入幕之賓。”從安壓低了聲音一副要與他們兩個分享八卦的樣子。
“重點!”蕭允辰無奈扶額。
“重點是聽他功夫撩,深的燕後喜愛。”
“苟!從!安!”蕭允辰咬牙切齒的。
“我的是真的嘛!”從安委屈巴巴的道:“傳言他力大無窮功夫撩,是行軍打仗的好手。”
蕭允辰敢確定這個女人方才的話裏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首戰交鋒,南楚那邊有了傷亡,傷口久治不愈反而愈加嚴重。南楚那邊不是興巫蠱之術嘛!雷澤此次出征雖帶蠱師但卻遲遲不願用巫蠱之術,於是懷疑是那些蠱師對自己有所不滿暗下蠱術,所以便殺了那些蠱師祭。再加上那晚有大雨,那些人在雨中淋了許久病情加重。我爹趁機安排偷襲,然後就得手了唄。”
從安的淡定,戰報上寫得也簡單,但隻有經曆過那晚之事的人才能明白此事到底如何。
苟鴻風請來城中最好的縫屍匠為雷澤縫補屍體,又找來南楚的兵士,讓他們為雷澤整理好遺容,收入厚棺,葬於南楚邊境。
雖不知雷澤平日如何,但衝著他在受如此重傷後不但不投降而是以重傷之軀守護醫藥營中手上的將士的份上,他當得起英雄二字,受的起苟鴻風等人以禮相待。
那些投降的南楚將士在看到這一幕後對苟家軍的敵視又少了幾分。
南楚軍隊戰敗之日醫藥營前發生的事也在南楚的那些兵士中傳揚出去,至於雷澤手下的那些心腹,苟鴻風命人挨個遊。
無論在何處,投降便等同背叛,背叛後便再無機會。這些人連同這些兵士在南楚就等同死人。哪怕他們再次背叛北辰的軍隊帶著軍功回到南楚去也抹不去降者、叛徒的罵名。
是回去,被侮辱折磨;還是留下,重新開始。
苟鴻風給了他們選擇。
這場遊並不容易,苟鴻風足足用了半個月才將南楚的這些人收編整理完全。
南楚邊關被破,苟鴻風將這些人收編完全後立刻追擊。等到戰報傳回南楚皇都之時苟鴻風已經連破七城。
南楚朝堂之上頓時一片混亂。
自打燕後掌政以來雖將南楚治理的井井有條,但在攻打北辰之上卻有著難以言的執念。之前還能是因為北辰國弱,隻是他們攻打多年卻並未從北辰上取的多少便宜。
對此,南楚的宗親大臣已經不滿許久。
如今這次雷澤出征便是燕後力排眾議而為之,此次大敗的消息才傳回朝中,不等燕後安撫大臣做出安排,大皇子齊魯便帶兵圍了燕後的寢殿。
“母後,您任性太久了。”大皇子齊魯手持利刃對著自己的生母道,臉上盡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