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弱點（十四）

  吳亮和周夏走了之後，病房內隻剩下許誌曉和瑾萱。


  許誌曉側過身，目光集中在淺白的病床上，覆蓋的被單緩慢上下起伏，他慢慢靠近，隻見瑾萱臉頰蒼白、在床沿旁露出一隻纖弱的手，膠帶蓋住她的手背，延伸出細長的滴管，上頭吊掛透明的液體，隨著時間滴落下延續她的體力。


  許誌曉來到病床旁，遲疑片刻，猶豫之中牽起她的手，那溫暖而又柔軟的手掌一下子落到他的掌心，他急於抓住，如同蚌殼護住脆弱的身體，緊緊的包覆。


  病房內靜悄悄，隻有空調負壓持續運轉，如同許誌曉平靜無波的內心，一碰觸到瑾萱那雙柔軟的手，像是不經意碰到了一個開關，掀開了藏匿最深沉的記憶，那沉澱已久的情感，頓時掀起了一陣陣的波浪，一下子蜂擁而來，幾乎要掩蓋他的理智，他的手在發抖，宛如瑾萱孱弱的身子顫抖般，在他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時，眼角無力的浮出一層薄膜，用極為弱小的聲音問道：“你願意原諒我嗎？”


  瑾萱閉上眼，毫無動靜，仿佛是在睡夢中，又像是不願意給予他答案般的刻意。


  許誌曉用力的握住瑾萱的手，熱淚盈眶的淚水呼之欲出，眼角瞥見病房有人影晃動，他立刻將瑾萱的手放下，挺身站直，一瞬間恢複在眾人前般的冷靜道：“你來做什麽？”


  唐文往前一步，方才那一刻全部捕捉在他的視線中，隻注意到許誌曉牽著她的手，並未留意到他遊走在理性的邊緣，他禮貌道：“她好嗎？”


  許誌曉酸道：“托你的福！”


  唐文走到病床的另外一側，稍微檢查瑾萱臉上的氣色，說道：“是我的錯，沒照顧好她。”


  許誌曉尖銳的目光仿佛要刺穿他，語氣中充滿質疑：“今天下午，我打給瑾萱，她說，你們是為了救李青去永興蔬果？”


  唐文坦然：“是的，可是我們沒見到人，不小心被鎖在冷藏櫃裏頭。”


  許誌曉眉頭深鎖，這樣的信息跟實際差距過大，讓他不得不產生猜忌：“你們怎麽不打電話求救？”


  “外頭裝了屏蔽器。”唐文思考片刻道：“而且，她是被人推進來，我們被關在裏頭時，確定關我們的那些人就在外頭。”


  許誌曉前思後想，瑾萱先前照顧李青，也許發生意外時，李青打的那通電話給瑾萱，讓瑾萱及時做出反應，隻是沒料到永興蔬果是對方的陷阱，目的是拖延時間，爭取第二階段的成功。


  不管如何，他可以確信的是，能對事情了如指掌，肯定是自己人，他笑道：“如果你說出自己的大名，說不準那些人會立刻放你出來。”


  唐文瞳孔放大，立刻明白過來：“你懷疑我？”


  “我不懷疑你，能懷疑誰？”


  唐文急道：“如果是我，怎麽可能會笨到跌入陷阱！”


  許誌曉嚴峻的視線在唐文身上停留，絲毫不給他任何空間閃躲：“也許，你從來不露底。”


  唐文無奈笑道：“如果我不希望試驗繼續，為什麽要答應支付第一階段的獎金？還堅持瑾萱留下。”


  “因為你的私心。”許誌曉目光落在病床上氣息微弱的瑾萱，說道：“我看得出來你喜歡她。”


  唐文刻意躲避問題，認真的舉起手：“我發誓，不是我。”


  許誌曉和唐文的目光互相交錯，誰也不讓誰，許誌曉首先說話：“即使不是你，也是公司能呼風喚雨的人。”他提醒：“也許那個人就是替你出主意的人。”


  唐文的眉頭皺得更緊：“鄒凱！你懷疑他？”


  許誌曉語帶尖銳道：“一直以來，他把我當你最大的敵人，如果有機會，他肯定會找時機下手。”


  “你…別隨口汙蔑他。”


  “你剛回國，對公司內部的運作不清楚我不怪你，或許他不希望你被牽扯進來。”


  “我知道鄒凱的為人，他不可能這麽做！”


  “先前第一階段發生意外，公司內部所有人都有嫌疑，現在他渡蜜月去了，公司內部發生這麽大的事，說不定他想借此脫離幹係。”


  “就因為如此，才不可能是他，你想想，他剛完成終身大事，人在這麽遠的地方，身旁還有晶晶，怎麽可能管得到公司的事？”


  “你們在說些什麽？怎麽這麽吵？”瑾萱恍惚中發出細微的聲音。


  此時，他們都鬆懈下來，許誌曉一低頭，直接和瑾萱麵對麵，握住她緩緩抬起的手：“你醒了？我去喊醫生過來看看。”


  “不了，我好累！想再多睡會兒。”瑾萱眨了眨眼，發現唐文也在一旁，想強撐起身子坐起來，問道：“唐總沒事吧！”


  “我沒事，身子骨硬的很。”


  瑾萱咳嗽了一聲：“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


  許誌曉替她調整好身後的枕頭，說道：“這時候還關心別人，好好照顧自己是真的。”


  瑾萱發白的臉微笑：“我不要緊。”說完，她又咳了一聲。


  唐文見到他們倆說著親密的話語，不自覺尷尬，主動移動步伐：“我去喊醫生過來。”


  “等等。”許誌曉聰明睿智的目光轉瞬間盯住他：“你應該回頭問問他，我相信，這個答案他比我更清楚。”


  唐文欲帶辯解，又低頭見瑾萱虛弱的模樣，隻好決定轉頭出門。


  唐文出去，瑾萱似乎想起了正事，問道：“李青姐怎麽樣了？”


  “她被陌生人帶走，對方威脅用第二階段的成果交換，我們及時做了處理，李青受到了驚嚇，孩子早產，送到醫院立即做手術，現在已經無大礙。”


  瑾萱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她低著頭，發覺許誌曉的手掌心強而有力的握住她，她問：“是你救了我？”


  “我慢了，為了處理李青的事，等我回頭想起你，已經接近午夜。”許誌曉歎了氣：“當初找你來，是希望你能全然的相信我，如果我能早點想到，讓周夏幫忙，你也不會受這麽多的苦。”


  瑾萱的眼角閃出一道光：“不要緊，終歸是找到我了不是嗎？”


  許誌曉頷首點頭，默默的起身，替她重新整理、壓了壓被子，一切不能說的都在行動當中。


  過了片刻，瑾萱回過神問：“這麽說，對方終究是得逞了？”


  “算是吧！”許誌曉自信笑道：“不過不要緊，吳亮他們已經著手行動，趕在對方之前把成果做出來。”


  門邊有了動靜，是唐文帶著醫生、護士進來，他們突然間安靜無聲，不再繼續方才的話題，許誌曉隨即坐回病床旁的椅子，和瑾萱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