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為難（四）

  瑾萱陪晶晶逛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等晶晶回過頭，發現鄒凱不見了，她左搖右晃，刻意在眼前的這間店逛了一圈，直到她快要耐不住性子時，鄒凱和唐文同時出現，鄒凱以吃飯為由，把唐文和瑾萱打發了。


  瑾萱開車送唐文回家，街道上燈火通明，朦朧的月色相形失色，躲在大廈後頭，緩慢地移動。


  刺眼的街燈溜過車窗玻璃，如同一串串霓虹在眼前一閃而過，這些天的記憶和片段頓時浮上腦海中，最近的就屬鄒凱和晶晶兩人麵對麵表露無遺的情感。


  陳晶晶不發一語，嘟起嘴，雙手環抱在胸前，那雙杏子眼定定對著鄒凱，隻要鄒凱一移動，深黑的瞳孔有如牽著一根無形的線，想說的話，全在無聲之中。


  鄒凱笑著向前：“剛剛跟唐文多說了幾句。”晶晶急於開口，被鄒凱即刻打斷：“我知道，下了班，不談公事。”


  晶晶抿嘴，杏子眼隨即眯成一條縫，睫毛微微一震，胸口那股怒意無處發泄，訕訕道：“好吧！”她瞄了其他人一眼：“誰讓你帶這麽多人來陪我逛街？”


  “不是怕你累嗎？”他話鋒一轉：“你一定餓了吧！我知道這附近有你愛吃的西餐廳，我們一塊到那兒吃。”他對著唐文努努嘴：“沒事的話，你們先回去吧！”


  唐文早有準備，瑾萱愣在原地，目光依舊放在他們身上，鄒凱湊到晶晶身旁，仿佛在尋求原諒，然而晶晶的態度始終曖昧不明，甚至撅起嘴，那翹起的嘴角隱約見到微微的上揚，欲擒故縱的模樣，如同許誌曉當初追瑾萱時的情景，即便後來兩人交往，都是瑾萱遷就他的多，他們倆交往的日子，便是瑾萱對感情認知的全部了。


  唐文在副駕駛，車內沉默的氣氛悶熱讓他不適應，主動說：“聽說新來的研發技術人員還帶了家屬？”


  “是的，吳亮的妻子李青已經懷孕七個月了，他們住在老家不方便，家裏沒有老人幫忙，隻能把李青一起接過來。”


  唐文隨口一問：“你認識吳亮嗎？”


  “不認識，他跟周夏比較熟悉。”


  “哦！”唐文在腦中稍微理一下他們之間的關係，道：“我以為你們是同一所大學，應該是認識。”


  瑾萱笑道：“我跟周夏是同學，許總跟吳亮是同學，我們因為畢業專題才不小心碰在一起。”


  她避重就輕的言語表露無遺，輕輕的點到唐文敏銳的神經，他說：“我看過他的履曆，先前他表現的十分亮眼。”


  “是的，我聽周夏提起過。”瑾萱充滿期望：“希望一切能順利進行。”


  唐文見她笑了，隻好點點頭。


  瑾萱千頭萬緒的思緒在腦中一閃而過，她想起了許俊問道：“唐總上周末看過許俊嗎？”


  “看過。”


  “他看起來如何？”


  “還不錯，似乎對這樣的安排算滿意，聽班導師說，他的話不多，對周圍的環境還算適應。”


  鄒凱有晶晶，吳亮有李青，都能成為生活和工作積極的動力，唐文雖然沒有對象，可他把這樣的目標放在許俊身上，也無不可，但是，她是錯的，她把這一份期盼放到了一個永遠不可能有同等關係的人身上，即便一開始她是不求回報。


  可是，感情這件事，誰說得準呢？

  她越想心思越亂，以至於無法聽見唐文說的話。


  唐文說了幾句，發覺瑾萱沒有回答，他側過頭把目光對向她，問道：“想什麽呢？”


  瑾萱這才回過神來，恍然：“沒……沒什麽？”她頓了頓正經道：“唐總，能問你一件事嗎？”


  唐文收起笑容：“你問。”


  “你有喜歡的人嗎？”


  唐文心中一驚：“為什麽這樣問？”


  “沒有，我隻是有感而發。”


  “能不能說出來？或許我能給點建議？”


  瑾萱停了片刻，這一段時間在她的心裏累積許久的情緒，已經要將它淹沒了，而眼前的這位，還是許誌曉未來的內兄，該不該跟他說？可是除了他，她不知道應該找誰訴說。


  瑾萱稍微避開重點，問道：“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他也喜歡你，可是他有女朋友，你怎麽辦？”


  唐文停頓片刻，答道：“如果他是真心喜歡你，就應該跟女朋友分手，跟你在一起。”


  瑾萱急道：“可是他已經跟另外的人有了婚約。”


  “既然如此，隻要不是以結婚為前提的，都是耍流氓。”


  瑾萱歎口氣，這樣的答案早在她心裏過好幾百遍，隻想在這條路上尋求更好的、更適合自己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自己逼上絕路。


  唐文清楚知道她說的是自己和許誌曉的關係，如果是不認識的，說不準他會狠心給予建議，這一路上他火眼金睛的看著，他們是互相喜歡對方，即便現在能保持距離，不代表未來還能繼續維持朋友關係。


  唐文問道：“你有喜歡的人了？”


  瑾萱剛才燃起的希望瞬間幻滅，眼神如同恒心殞滅似的，再也無法發出絢爛的光芒：“我不想承認，可是我的心不是自己的。”


  唐文旁敲側擊問：“你跟他現在是什麽關係？”


  瑾萱用眼角瞄了他一眼，怕露出不安，深吸一口氣回答：“朋友關係。”


  唐文沉穩的麵對車窗外燈紅酒綠，那絢爛的色彩，任誰看久了都會迷失內心的方向，他緩緩說道：“瑾萱，你會問我，代表在你的內心是有兩種聲音在拉扯，一邊是理智，一邊是情感，情感是你已經付出的一個過程，收不回去了，可是理智告訴你，必須要停損，不能再繼續下去。”他說：“你會這麽問我，代表在你的心裏，其實已經知道真正的答案，可是你還在掙紮，希望透過別人的口中說出你最想要的那個答案，是嗎？”


  瑾萱停了一會兒，唐文說中了她心中所想，可此時此刻，她試著認真傾聽內心的聲音，隻覺得像毛線卷起的麻球一樣，亂得沒有秩序可言。


  唐文並沒有要她立即回答，輕聲道：“感情這種事，如果找不著答案，就不要勉強自己，不過，你不能一直逃避，慢慢試著從不同的角度觀察，在這過程中，你會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瑾萱握緊方向盤，問道：“假如答案不是我所想要的，該怎麽辦？”


  唐文那雙眼十分有自信，道：“不會的，你已經是成年人了，既然能鼓起勇氣問我，代表你能明辨是非，而且結果是你能預想得到的，隻是，眼下的你，還不願意接受罷了。”


  瑾萱望著街上擁擠的車，一時動彈不得，不到十秒鍾，前方的綠燈亮起，車子又開始緩緩的往前移動，現在的她如同困在車陣中，無法理出頭緒，也許再過不了多久，能借著時間，慢慢看清楚那份情感真實的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