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意外（一）

  瑾萱越想越生氣，目送鄒凱送陳晶晶回家，她恢複自由之身，急忙要走，許誌曉攔下：“我送你回去。”


  瑾萱憤憤道：“你什麽意思？”


  許誌曉輕聲：“沒什麽意思。”


  她揚起頭來：“既然沒意思，以後別管我了！”她推開他，許誌曉抓住她的手不願意放，兩個人纏在一塊。


  唐文往前一步：“瑾萱，我們住得近，我送你回去。”


  唐文一開口，許誌曉鬆開手。


  瑾萱急於擺脫，躲在唐文的身後，甩開許誌曉，和他一起步行到停車場，坐上車，瑾萱一路朝著車窗外看出去，才想起來唐文的妹妹就是許誌曉的未婚妻，再過不久他們就是血濃於水的親人了，她閉上眼，再也不想看見任何跟他有關係的人。


  當初看見周夏，藏在回憶的某個角落，隱隱約約想起了許誌曉這個人，尤其是王教授的請托，她應該能想清楚這其中的脈絡，可是她一直不願意正視，有可能是因為，其實她早已經知道，許誌曉一直住在她的心裏沒有被抹去，隻是讓時間蒙了一層灰。許誌曉願意把她留在身旁，肯定也跟她一樣的想法，隻不過，這幸福來得太快，現實也來得太快，反撲得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瑾萱睜開眼，夜晚的車窗倒映出她半張臉，大學那張青春姣好的麵孔，如今變得謹慎內斂，可還是那張臉，時間在她身上帶走的不隻這些，還有追不回的情感。


  唐文一邊開車一邊問：“在想什麽呢？”


  瑾萱皺了皺鼻子：“沒有。”


  “明眼人都知道陳晶晶找你的麻煩，明天我跟鄒凱說一聲。”


  “唐總，你別說，說了鄒總還以為是我向你打小報告呢。”


  “剛才下班的時候，許總特地找我說這件事，你還有其他要緊的事做，總是讓你往外跑也不是個事。”


  “我沒事，在公司待久了煩了，偶爾出去做其他的活也不錯。”


  車內一片沉默，能聽清楚什麽東西振動的聲音，瑾萱緊緊握住手機，從她纖細的指縫中隱約見到發亮的屏幕，直到唐文察覺，她看了一眼，按下靜音直接忽略，手機沒有振動了，可是屏幕持續亮著，來電的人棄而不舍的又多打了幾通電話。


  唐文安靜片刻，轉移話題：“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事想麻煩你，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


  “什麽事？”


  “你還記得許俊嗎？”


  “記得。”瑾萱問：“他怎麽了嗎？”


  “我替他在附近找一間比較好的私立中學，需要住校，手續都辦理好了，可是許俊始終不肯去，非要我帶他去，陳院長有許多事要忙，我也不想為了這小事麻煩她。”唐文說：“我最近也忙著接工作上的事，煩著呢？你能不能替我跑一趟？”


  “可以是可以，可是我不知道許俊願不願意跟我走？”


  “我會提前跟陳院長說一聲，如果許俊不相信，到時候你打一通電話給我，讓我直接跟他談。”


  “好的，不過學校的地址還需要你發給我。”


  “回頭我發給你。”


  “唐總平時對許俊十分照顧，連學校都替他找好的。”瑾萱恍然：“該不會連學費都是你替他付？”


  “我隻是做我該做的，況且，助人為快樂之本，原本我找不到工作的動力，現在，至少我知道自己努力是為了什麽。”


  瑾萱想起上次唐文的話，問道：“唐總，是不是小時候也是孤單的一個人，才會對許俊特別照顧？”


  “算是吧！”他說：“我在很小的時候就離開家裏，從來沒有感受到家庭的溫暖，每次我在學校出了問題，也是父親拖其他人幫忙，第一次見到許俊，他就站在角落，還以為他在觀察其他的小朋友，結果他隻是對著牆壁發愣一個下午，偶爾在牆壁上比手畫腳。”唐文頓了頓道：“許俊和我的原生家庭不一樣，可是在他的眼裏和透露出來的那份孤獨感和我是一樣的。”


  “不好意思，讓你想起難過的事。”


  唐文指著胸口：“不難過，隻是在我的心裏，一直覺得少了什麽？”


  瑾萱擔心再說下去會影響他的心情，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唐總，你放心吧！這件事交給我。”


  到了周五，瑾萱驅車來到福利院，陳院長和許俊一起站在門前，身旁還堆著一大袋行李，分別裝上車之後，許俊半推半就來到副駕駛座，陳院長手扶著車窗笑說：“喬小姐，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瑾萱笑道：“沒事。”


  確定沒有任何物品落下，和陳院長道別，瑾萱依照唐文給的地址前進，對許俊交代：“這周五進去，你適應兩天，周一會有老師帶你到新教室認識其他的新同學。”


  許俊苦著臉：“唐文哥哥呢？”


  瑾萱解釋：“他在忙工作的事。”


  “他不是先前答應過我要送我的嗎？”許俊雙手交叉：“如果他不送我，我不去。”


  瑾萱踩下油門，車子緩緩駛離福利院：“傻孩子，你的唐文哥哥替你找了一間不錯的學校，離市區又近，如果他得空，肯定會時常見你的。”


  許俊用力跺腳：“我要現在。”


  瑾萱開著車：“許俊，你乖，現在唐文哥哥正忙，你要體諒一下他的工作，而且，你現在已經比同齡人的課業還落後許多，可別辜負唐文哥哥的用心。”


  許俊嘀咕：“我還以為他在車上，早知道他沒來，我肯定不會上車。”


  瑾萱輕聲安撫：“我答應你，回頭替你跟唐文哥哥說一聲，如果這周末他得空，我讓他過來看看你，如何？”


  許俊不說話，身體一僵，把手交叉，頭一瞥，視線始終朝外。


  瑾萱不熟悉路程，多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到了學校門口時已經傍晚，門口的駐守的保安出來，瑾萱把車停在路旁，向說明來意，保安撥打電話確認，不一會兒，保安證實有此事，讓瑾萱開車進去。


  瑾萱回到車上，這才發現副駕駛的位置是空著，她遲疑片刻，檢查後座確實沒人，再左顧右盼，周圍黑燈瞎火，隻有馬路邊上的街燈微微發亮。等她回過神來，下車問保安，保安並沒有發現有孩子從車內出來。瑾萱此時才發覺事態嚴重，她跑到馬路邊上，來往的車子高速行駛，路旁的樹蔭鬼影重重，替隱藏在深黑樹叢背後的物體形成最好的保護色，每一個風吹草動都像是許俊低頭亂竄的影子。


  路燈映在瑾萱的瞳孔有如一盞隨風搖曳的燭火，隨時要幻滅似的，她急著掏出手機，撥打唐文的電話，眼看天上的月亮越升越高，手機嘟嘟聲與她此刻內心的焦急一樣，當手機的另外一頭出現沉穩的男生嗓音時，她差點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