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尋人（三）
瑾萱一夜未眠，昏昏沉沉睜眼閉眼間，眼看窗外浮出一片白蒙蒙的晨霧，她坐直身子，才發現腰間酸痛，不知道是因為昨日勞動的關係還是沒睡安穩？
她扶著腰，靠在牆壁休息一會兒，靜悄悄的周圍傳出些微動靜，約莫是有人也起床了。
瑾萱推開門，門外的聲音更響，仔細辨別，是廚房傳來的，她走近一看，是昨晚替他們開門的李青。
李青反應很快，停下手邊的動作回過頭來，笑說：“早呀！”
“早。”瑾萱往前幾步。
李青穿上圍裙，雙手在裙擺抹了抹問：“昨晚睡得好嗎？”
瑾萱保守回答：“嗯，還好。”
李青意味深長笑道：“應該不習慣。”她朝窗外望了望：“如果在平日，這個時間點應該還沒醒。”
瑾萱尷尬微笑：“可能是太安靜的關係。”
“我剛開始來這兒地方也是。”李青掀開蒸籠，撲鼻而來的是香甜氣味，她把鼻子往前湊，滿意的點頭。
瑾萱訝異：“是你自己做的嗎？”
“是呀！在這裏，什麽大大小小的事都得自己來。”
“真厲害！”瑾萱由衷佩服。
李青取出蒸籠的一個饅頭，熱騰騰的交到瑾萱手中：“等你在這裏住上一陣子，不會的，自然而然也會了。”
“我挺羨慕這種生活。”瑾萱接過饅頭，眼神忽然間黯淡下來，若有所思道：“可是，這不是我們來此的目的。”
李青停頓一會兒：“是為了王教授的事來的嗎？”
瑾萱誠實：“是的。”她問：“昨晚他跟你提過嗎？”
“沒有。”李青蓋上蒸籠，扶著肚子走到客廳，瑾萱跟隨在後方，她望著簡陋的客廳，牆上掛著兩張突兀的照片：“那是吳亮的雙親，在短短一個月內相繼去世。”
瑾萱詫異：“發生了什麽事嗎？”
“吳亮剛回來那會兒，根本什麽事也沒做，整天待在庭院，望著對麵那座山頭，內心充滿猶豫掙紮，隻有我知道，那時的他是非常想回去的。”李青捧著肚子道：“後來，吳亮的父母親在某天一起去山裏工作時，被一輛行經的砂石車給碰到了，吳亮的父親當場死亡。”李青抬起頭，望著照片：“他的母親也因為失血過多，失去了生命跡象，一個月後，吳亮才忍痛放棄急救。”
瑾萱對著照片發愣：“吳亮覺得對不起自己的父母親，才留在這兒？”
“一半一半吧！”李青歎口氣：“剛去世那會，吳亮像是失了魂，整日像個木頭人似的，要不是他大伯.……。”
說到一半，李青突然安靜下來，彷佛剛才說的傷痛曆曆在目，瑾萱為了緩和氣氛，微笑道：“不管過去如何，現在，你們小兩口能一起渡過困難，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是上天給予你們最好的禮物。”
李青聽出瑾萱的安慰，笑道：“是呀，原本吳亮還有別的選擇。”她把頭轉了轉：“這方圓十裏都是吳家的，吳亮的父母親離世的確給他帶來不小的打擊，這附近的親戚都願意替他把原本的活擔起來。”
瑾萱猜測：“所以吳亮最後決定是留在這兒。”
“是的，即使我知道，每天的農活忙完後，他會在庭院外，望著前方的山高水遠，那裏，還有他放不下的事。”
瑾萱抓到機會，問道：“我聽誌曉學長說，吳亮在計算器程序方麵是個天才，如果他願意到另外的地方發展，一展長才，你們的日子，肯定不比今日差。”
李青的目光掃向瑾萱，眼眸中充滿憂愁：“當初，如果我勸了他，也許今日的我們不大可能走在一起。”
“為什麽？要不是你陪伴在他身旁一起渡過煎熬的日子，還為了他犧牲這麽多，願意跟他在這樣的環境過生活！他怎麽能走出來？”
“你說的沒錯，可是，吳亮他要的不是這些。”李青的眼神突然間變得朦朧：“他需要的是能夠撐起他夢想的生活。”
瑾萱誤以為另外一層意思，興奮道：“你說的是吳亮在王教授底下的實驗嗎？唐氏集團能給予他很好的環境，讓他無後顧之憂發揮他所長。”
“我從來沒有主動影響過他的決定，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你們倆在聊些什麼？”吳亮從房間出來，打斷他們的談話。
“沒有。”李青簡短回答，順手遞上兩顆饅頭。
房間內陸續出現動靜，許誌曉聞香出來，他們不發一語麵對麵坐著，李青趕緊也給了他饅頭。
瑾萱見到如此情況，也能察覺出昨晚他們私底下肯定說了一些不開心的話題，同樣默默的在一旁觀察。
吳亮吃完一顆饅頭時，瞥了他們一眼，道：“時間差不多了，待會兒我得出門幹活，你們有什麼打算？”
許誌曉麵無表情：“我跟你去。”
瑾萱正當不知如何是好時，李青笑説：“瑾萱留在家裡陪我，我一個人平時在家裡悶的慌，難得有人過來陪我說說話。”
吳亮沒有反對，隻對許誌曉揚揚下巴：“你行嗎？”
許誌曉提高音量，故作輕鬆：“行，怎麼樣都行。”
吳亮咬一顆饅頭在嘴裡，利落的的站起來：“我們走吧。”
李青望向外頭還未明亮的天色：“今天這麼早，不多坐一會兒嗎？”
吳亮嘲諷：“不了，我擔心有人一坐下來就動不了了。”
許誌曉聽出他話中帶刺，勉強站起來手裡再抓另外一顆饅頭道：“我們走吧！”
瑾萱擔憂的看他：“誌曉學長，要不我跟你一塊去？”
許誌曉勉強拖著酸痛的身子：“我沒事，你在這等我。”
吳亮二話不說，徑直往門外走，許誌曉連忙跟上，陽光已經從另一個山頭露出來，山上的霧氣還未散去，隻能憑著記憶中踩著腳下的石子路。
許誌曉好不容易跟上，氣喘籲籲問：“李青大著肚子，這周圍十裏沒有像樣的醫院，難不成你打算讓李青一個人隔著一座山頭生孩子？”
吳亮回過頭來，語氣平穩道：“預產期到了，我會跟她一起去醫院待產，等孩子平安的生下來。”
“看來你是不清楚生孩子的風險，越接近預產期，孕婦越靠近生死關頭。”許誌曉喘了一口氣，笑道：“如果是她，你怎麼可能會讓她過上這樣的日子。”
吳亮聽了，立即扔下手中的東西，如同猛虎般撲向許誌曉，表情猙獰：“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這些年我比你付出的更多”
許誌曉用力掙脫，推開他：“即便如此，你自己一個人承受也就算了，不該讓李青跟你一塊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