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暗門之殤
夜半三更，又是一個沒有星月的黑夜，天下的神仙們集體拋棄了這裏，他們不喜歡看到人間的殺伐紛爭。
黑沉沉的人馬悄無聲息地從南麵而來，在平陽門向左四百米左右的城牆前停住了腳步。
蕭斡裏刺勒住了戰馬，這一隊騎兵人銜枚，馬裹蹄，輕盈如燕，沒有發出一絲聲晌。
看著靜悄悄的城頭，他將手向前一揮，立即有數十名士兵拿著鐵錘、鐵鍬向前奔去，對著那堵堅實的城牆敲了起來。
令人驚訝的一幕出現了，那堵城牆象是紙糊的一般，傾刻間就被挖出一個大洞！
這是燕京城的一道暗門，暗門的作用就是攻擊不備或者逃遁無憂，隻有為數不多的皇室成員才知曉這個秘密。
蕭斡裏刺從晉王嘴中知曉這道暗門，他等得就是這個時機，反敗為勝就在此時。
率軍撤下大安山後，宋兵果然不敢趁勢來追，隻是不停誘敵，希望能將遼軍再次引上山去。
蕭斡裏刺看懂了宋軍的用意，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他讓蕭刺阿不率一半人馬和宋軍周旋，自己帶著一半的輕騎養足精神，準備夜間一舉破城。
皇城攻防戰的慘烈傳進了他的耳中，依他的估計，皇城守不住明天，裏麵的士兵幾乎都要枯竭了吧，也就是林牙在此，不然早已被宋軍破城。
想到這裏他歎了一口氣，要是晉王不走，宋軍今番前來，隻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該死的蕭奉先，此人如同一位大巫，施展巫術，讓整個大遼在黑暗中哭泣、哀嚎。
此時大洞已成，蕭斡裏刺按下心中的念頭，將馬韁一提，當先從洞口中進入了燕京城內。
暗門的位置按照地形有意安排，順著前麵這條大道，正好可以對禦街上宋軍來個攔腰而擊。
很多雄關大城，都建有暗門、甕城，按最適合突擊或者防守的原則，依托城內地利而建，宋朝建國以來從未攻擊到燕京，沒人知道燕京城有這樣一個反敗為勝的設計。
如雷的馬蹄聲宛如是遼軍衝鋒的戰鼓，蕭斡裏刺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麵，值夜的宋軍尚未明白這隊騎兵從何而來，奔騰起來的遼騎已如一把鋼刀插進宋軍腰腹之中。
宋兵舍死忘生攻了一天城，雖然依舊沒有攻下，但皇城中的遼兵已經是強弩之末，吳麟下令眾將士好生休整，明日定要攻破皇城，此時大多數士兵已經進入了夢鄉。
遼國騎兵點燃手中的火把，見人就砍，逢營便燒，宋軍驟然遇襲，沒有任何準備，陣營頓時大亂。
吳麟剛剛入睡，見狀跳將起來，衝出帳外一看，滿空大紅，好似打倒了老君的煉丹爐，烈焰騰空，人叫馬嘶，亂成一片。
“天！”
他隻來得及道出這一個字，連甲胄都來不及穿戴，拔出佩劍向鄆王的帳房奔去。
這樣的情形，就是兵聖再世也無力回頭，他咬著鋼牙，衝進帳內，卻見楊再興也執槍奔了過來，一臉汗水不停的往下掉。
“唐卿，怎麽辦？”
“其勢已不可為，讓大家出迎春門，向大安山轉進，去那裏尋求支撐。”
他語氣急促的對幾名手下交待完畢，看著楊再興說道：“你隻有一個任務，保護好鄆王。”
“是。”
楊再興答應下來，可是該怎麽做，他一分主意也沒有，鄆王現在這情形無法動彈，更別說騎馬了，就是抬上擔架，隻怕也承受不住。
趙楷此時也驚醒過來，胸前一股股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想大叫幾聲，可是他知道眼下這局麵十分危險，一個不慎就是全軍覆滅的結局，隻得生生忍住疼痛。
“千萬不能各自逃命，你們將本王轉到茶樓安置，組織部隊盡快從迎春門突圍，那裏有甄五臣駐守，他手下的士兵並沒有亂，要快！不然等到皇城守軍開城殺出，局麵隻會更壞！”
將鄆王扔在燕京？吳麟和楊再興不約而同搖了搖頭，要是鄆王有個三長兩短，不但是自己，隻怕整個西軍都會受到官家的責難。
說話間折之昌、楊雲聰等人都來到這裏。
趙楷知道他們的心思，一字一句的說道：“讓再興跟著，綁上遼國公主為人質，本王並無危險，人多目標大，要是你們想護著本王出城，隻怕會全軍覆滅。”
見眾將還是不說話，趙楷咬緊牙關，“取尚方寶劍，你們如果不願意，都自盡在這裏吧，本王最後一個。”
見鄆王說的決絕，吳麟見他實在無法起身，隻能用擔架抬著，將腳一跺。
“給鄆王換裝，在叫兩位郎中跟著。”
趙楷終於鬆了一口氣，“就這對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們快上大安山，吳麟為主帥全權指揮，本王在城裏等著你們前來營救。”
“趙楷何在？可敢與某一決生死？”
蕭斡裏刺的聲音慢慢從遠外至近，看來他已經快殺到中軍行轅。
城中變故驚醒了所有人，契丹人、室韋人、渤海人眼見宋軍大勢已去，也有不少陸續開始加入到遼兵部隊，遼國兵馬越發強大，宋軍被這次襲擊燒得暈頭轉向，再也不能支持，紛紛向迎春門退去。
這場燕京之戰，先鋒軍表現的不錯，燕京的漢民做得也足夠好，好的讓耶律大石不得不在宣和樓上與宋兵接戰，蕭觀音也第一次拿起了寶劍。
可惜前有鄆王被刺，後有暗門突襲，現在天時地利人和完全倒向了遼國一邊。
隨著城下的喊殺聲，皇城的城樓上也響起了戰鼓聲，火光中隻見蕭觀音依舊是一身銀甲，正在奮力舞動雙臂敲鼓。
耶律大石一身黑甲，率領三百人馬打開了丹鳳門，從側翼突擊宋軍營帳。
“趙楷何在？可敢與某一決生死？”
夜空中不時響起如雷的吼聲，以大石林牙和蕭斡裏刺為首的幾員遼軍大將往來衝突，不停地尋找著趙楷。
擒賊先擒王，隻要抓住了大宋的鄆王，這場戰事就徹底結束，大遼雖然內憂外患，卻不是宋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活捉趙楷。”
“殺敗宋軍！”
“大遼威武！”
燕京城中響起了陣陣厲喝聲，明眼人都知道，這場燕京攻防戰終於有了一個明確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