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行路難
可是誰也沒料到，燕京城中的居民如同被驚散的馬蜂一般在禦街上越集越多，各色的民族都有，姚平仲遵守不殺漢民的戰前方案，隊伍行進越來越慢，就象一團越來越大的雪球，慢慢滾不動了。
戰馬長嘶，四蹄亂踏，姚平仲急得滿頭大汗，外城被破的消息肯定傳到了內城，一旦燕王開始防守，那就得用人命來填。
美好的開始，糟糕的結果，姚平仲一時之間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說到底還是幾員悍將都沒奇襲都城的經曆，勝利來得太快，狂喜時分，遇上了變數卻無法當機立斷，白白浪費了不少時間。
“希宴，帶著先鋒軍衝開人群，阻攔者殺無赦。兩柱香時間，你必須給我殺到宣和門！”
吳麟控製住城門之後，心中放不下先鋒軍，打馬前來，見姚平仲在人浪中隨波逐流，前進的速度比蝸牛還慢，不由大急。
這時燕京城已經有不少血性的契丹人開始自行阻擊宋兵，他們沒有考慮過生死，希望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皇城贏得一些準備時間。
契丹人也有自己的驕傲，這是一個光榮的民族，曾經殺得大宋丟盔棄甲，皇帝坐驢車才僥幸逃出生天，也曾經在陳家峪把楊家將全殲，生擒大宋名將楊繼業。
越來越多的契丹、奚族人吼叫著拿起武器衝上禦街，中間還有不少的軍人，開始在後麵組織結陣，盡量延遲宋軍的前行速度。
奪門戰中宋軍幾乎沒有受到一點損失，不少人產生一種可以輕易結束這場奇襲戰的輕敵思想。如今出乎意外地受到奚人與契丹人的阻擊堵殺、死纏硬拚，一時間擺脫不開，不免又煩躁起來。
這是兩個民族之間的決鬥，大多數搏殺之人心中都相信自己的民族將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姚平仲此時清醒過來，可惜禦街上的人更多，並且冷箭，刀盾也越來越多，現在就是想快，也快不起來了。
吳麟同樣滿頭大汗，並不是用力過度，而是奇襲戰成了亂戰，鄆王的計劃，自己執行並不理想。
想到鄆王，他看著烽煙四起的燕京城呆了半響，手擎長槍帶著本部人馬向皇城殺去。
現在這番情況，就是神仙也找不著鄆王，不過有楊再興和孫夢兩位高手護在他身邊，吳麟紛亂的心中總算是有了一絲安慰。
……
“再興，你怎麽看？”
此時的趙楷一身漢人的裝束，帶著楊再興站在二樓的樓上，看著禦街上混亂的情形，開口問道。
“不夠果決，太菩薩了一些，不過某還是看好唐卿能拿下皇城。”
這座茶樓下麵人頭滾滾，如驚濤拍岸，在樓下相撞，然後飛向各處角落，百姓們這個時間哪裏還有心情喝茶。
茶樓自趙楷到達之後便不再營業，這裏是千容連鎖在燕京唯一的落腳點，剛購買下來，裝修了一番，成為了燕京站，負責收集遼國各方麵的信息。
林稅已經開始了保密局的工作，這裏的掌櫃和小二都是保密局中的精英人員，鄆王呆在這裏十分安全，如果事有不逮，便可以憑此隱身。
四名侍衛守在樓下不讓亂民進入，二樓上有著難得的清靜，趙楷知道吳麟等人沒時間來找尋自己，城中的居民也不會上來，很是放心的在此觀看風景。
燕京作為遼國五京之一，又與大宋相臨，都城很大，人口很多，看著這副亂相就知大遼的凝集力在女真人的鐵騎下已經土崩瓦解，耶律延禧看來對東邊的戰事缺乏信心，他認為在西京大同府憑借西夏相助，或可與女真一戰。
燕京，已經被這位大遼皇帝放棄了！
想到這裏，趙楷心理輕鬆了幾分，笑道。
“沒有菩薩心腸，哪顯屠夫手段，唐卿還是太年輕了一些，俗話說的好‘薑還是老的辣’要是晉卿和良臣在此，隻怕就不是這般亂紛紛的景相。”
楊再興認同的點了點頭，他有心下去殺敵，不過一看滿城盡是百姓，分不清敵友，便提不起精神。
殺戮這些手無寸鐵之人對他來說並不是榮耀，還不如陪在殿下身邊吹牛。
趙楷也不敢亂動，雖然他很想去指揮攻城作戰，可是巨大的人流量讓他望而舉步，前世踩踏新聞並不新鮮，普通百姓也能造成巨大的破壞。
這一刻他想到了在摩雲寺的孫夢，有耶律大石保護，她的安全應該無憂。
這兩人在自己未來的計劃中都占有重要一環，讓他們遠離戰火，符合眼下利益，想到這裏趙楷心中有些得意，此地的消息傳回東京之時，不知道蔡京和童貫會是怎樣一副嘴臉。
“啊……”
樓下一聲驚叫吸引了趙楷的注意力，仔細看去，卻是紛亂的人群中有一名少女，被擠得東倒西歪，看看就要站立不住。
雖然距離稍遠，也能看出少女嬌柔的身形在人潮在搖搖欲墜，嘴裏的驚呼成了她此時唯一的依靠。
“救命……”
可惜四周人影亂擠，哪裏還顧得上別人，她猶如大浪中的一朵小花，看看就要被巨峰淹沒。
“再興，將她救上來。”
趙楷鬼使神差下達了命令，這一刻他有些發呆，心中很是驚訝，隱隱有些後悔，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了仁慈的心腸。
難道自己見到美人便心生憐惜嗎？這可不是大丈夫所為。
楊再興明顯對鄆王這個命令並不感冒，嘴上的枯枝動了幾下，正要說話，看見少女向前一仆，雙手在空中掙紮了幾下才算穩住身形，總算是逃過一劫。
她那嬌弱的身形在人潮中無力的抗爭，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如果她被推掇倒地，隻怕就起不來了，會被踏成肉泥。
終於有一雙手臂護住了少女，樓上的人剛鬆了一口氣，卻見那雙手迫不及待的在少女的身體揉搓了起來。
“啊……”
驚惶的叫聲，猶如無助的羔羊，她拚命掙紮，可惜力量弱小，哪裏是那位壯漢的對手。
就見那名壯漢扯住少女，看情形都準備將其擄走施暴。
絕望的眼神四處亂射，突然間射到了樓上，和趙楷一碰，兩人都愣住了。
楊再興看在眼中，嘴裏不再說話，拿起身旁的長槍，快步下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