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空繾綣 說風流
趙佶輕車簡從，帶了隨身太監梁師成和殿前值守田意並幾名金槍班成員，並不用大轎，隻是一頂毫不起眼的轎，扮成一隊商戶，從新宋門悄然出門。
梁師成扮作一位管家，遇上盤問的士兵有些手足無措，堂堂隱相哪裏和最底層的士兵打過交道。
還好轎中的李師師輕聲囑咐了幾句，梁師成才知道要使上一些銀錢。
從來都隻有別人給自己送禮，他身上一文錢也無。
還是扮著家仆的田意遞了五十文大錢，士兵們這才將手一招，放這隊人馬出城。
“哈哈，師師，你最聰明，咱們終於出來了。”
趙佶挑開轎簾，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見外麵人太多，他一時間有些不太適應，連忙又將簾子放了下來。
他不禁有些感激可愛的女兒，和師師去城外踏青，放在以前是從來不曾想過之事，心喜之下挽著李師師的腰笑道。
“不如清唱一曲，以示祝賀。”
在旁饒眼睛裏看來，宣和子富有四海，貴為官家，已經享了二十多年太平之樂，大宋全境戶口之盛，賦稅收入之多，不僅為本朝所未有，並且超過了漢、唐盛世。
他住在富麗堂皇的宮室裏，三千後宮花枝招展，大修宮殿和道觀，正修建著美不勝收的艮嶽，烈酒佳釀，玉食萬方，和神仙也沒有什麽兩樣。
但趙佶覺得這一切是理所當然，他越來越沒有快樂的感覺。
鄭後已經有些人老色衰，安妃雖然漂亮，但趙佶有著清醒的認識，這些後妃嬪妃都是些“拓本”、“摹本”，而自己喜歡的卻是“真跡。”
有一段時間他常常自怨自艾，認為自己是個不幸的人，直到遇上了李師師。
兩人之間的相識緣自李師師正在畫一副《鸂鶒戲水圖》，總是不好，以致於茶飲不思，琴也不彈。
趙佶偷溜出宮，來到“金穀樓”正碰上李師師生悶氣不接客，遣內侍去問了三次，連一麵都沒有見到。
知道原因之後，趙佶使人告之，自己能成此圖，這才讓李師師轉嗔為喜，親自迎了出來。
人知難得一知己，兩人在書畫、琴棋、人生上麵有著太多的共同語言，趙佶如同著了魔，不顧朝臣和後宮的大力反對，隻要有時間，就會與李師師廝守一處。
清婉的歌聲響了起來，趙佶一聽便呆住了。
“粉墮百花洲，香殘燕子樓。一團團、逐隊成球。飄泊亦如人薄命，空繾綣，風流。
草木也知愁，韶華竟白頭。歎今生、誰舍誰收！嫁與東風春不管，憑爾去，忍淹留！”
這是一首絕妙好曲，趙佶聽得如癡如醉，怔怔的望著師師發呆，而李師師也不再話，心中同樣心嘲難平。
昨晚鄆王拜訪時清唱了這首曲，自己當即淚崩。
“嫁與東風春不管，憑爾去，忍淹留！”每每想到這一句，李師師仿佛就看到了自己將來的命運。
鄆王殿下此曲是紀念《紅樓夢》中瀟湘妃子林黛玉，並且給自己講了一段還沒有連載的劇情，“弄巧用借劍殺人，覺大限吞生金自逝。”
李師師聽罷大哭，她是冰雪聰明之人，鄆王借這首曲和故事勸告自己，不要作尤二姐，以免落得個吞金自盡的下場。
殿下並沒有出言勸慰自己，隻是把酒來勸，兩人喝了不少酒，都有了幾分醉意，李師師不禁更加高看了鄆王一眼。
她知道自己的醉態十分誘人，連官家也沒有見過，自己微醉時的那份嫵媚，可以將一切男人融化。
大宋的衙內不都喜歡人妻嗎？自己的年齡不是剛剛好嗎？落淚的美人不是惹人憐嗎？
可是鄆王沒有一絲動作，距離還是那麽遙遠。
明白了鄆王的來意，李師師沒有過多的猶豫，點頭同意下來，她願意將自己的未來交到殿下手鄭
殿下雖然沒有縛虎之力，卻有顆飛龍之心！
今官家未時注定是回不了宣德門！
“太悲涼了些。”趙佶的聲音打斷了李師師的回憶。
“又不是師師自憐身世，隻是這世上，總是悲苦動人心。”李師師展顏一笑，百花失色，“和官家在一起，師師心中隻有歡喜呢。”
……
河岸上的人群看著李綱衣冠齊整的走上了大壩，不自覺都閉上了嘴，數萬人發出的雜音竟然不及此時汴河的流水聲。
“打撈行動正式開始！”
隨著李綱中氣十足的一聲大呼，就見河麵上兩艘大型福船緩緩開動，一左一右向著沉船的地方開了過來。
眾人不明其意，忍不住竊竊私語，更多的卻是加油打氣聲。
這兩艘大型福船是大宋船現有最大的船隻，行動很慢，眾人望去，方才發現兩船吃水很深，隻差幾尺就和河水持平。
一群精通水性的漢子帶著很多粗大的繩子跳下河水，潛到水底，用繩子的一頭牢牢地拴住河底的巨石，把繩子的另一頭綁在兩隻福船之間的架子上。
“這是什麽意思？”
趙佶文學造詣很高，但對機關之術卻是一竅不通，轉頭問向梁師成。
梁師成早得到了趙楷的授意，多少知道其中的關節，當即笑道：“官家，依老奴所見，鄆王是要用繩子將卿雲吊起來。”
“蠢！”
趙佶猛搖手中錦繡扇，“據朱勔來報，卿雲需得千人之力方可移動，潛水者不過三十餘人，如何能拉得起來？”
“這個……老奴猜測要靠這兩艘福船的力量。”
“師師也是這麽認為。”
趙佶還是一頭霧水，不過微微有些詫異，“師成，你這老公公，越發越聰明了呢。”
“都是官家指導有方。”梁師成深深彎下腰來，一記馬屁猛然拍下。
拴好繩子之後，李綱一聲令下，船上的水手一起動手，把福船上所載的泥沙鏟到汴河裏去。
“這是精衛填海嗎？”
“恐怕是愚公移山。”
岸上的觀眾紛紛猜測起來。
孫夢看到這裏，將手中的劍鞘緊緊一握，作為一品堂堂主，她接觸過不少機關暗器，此時隱隱明白了些什麽。
“這便是他所的浮力定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