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品詩
聶山人到中年，身體微微有些發福，因為身材很高，一身官袍顯得威壓十足。
見鄆王進來，他放下手中的茶盞上前行禮。
“賁遠，你來了就好。”趙楷滿臉春風，也不稱呼他的官名，而是道其表字，顯示親近之意。
聶山一愣，心想自己和鄆王從來沒有打過交道，咱們有這麽熟嗎？
“賁遠，有你作這府尹，本王可是放心了，實不相瞞，開封府死牢，本王是再也不想去了。”
聶山本來凝集的氣勢為之一泄，連忙勸慰道：“那晚都是誤會，當今下，誰敢對鄆王殿下不敬呢？聽王尚書可是打折了王成的雙腿向殿下陪罪呢。”
“往事不必再提，賁遠現為府尹，東京城必定不會再有雞鳴狗盜之徒，重現路不拾遺的清平世界。”
客氣了一番，又沏上新茶，趙楷關心的詢問起有關荊湖南路的各種情況。
聶山正是從荊湖南路轉運使的職位上調京師。
從荊州，邵州，永州，衡州聊到洞庭湖，在秦檜的穿針引線下，不自覺便聊到孟浩然的名句‘氣蒸雲夢澤，波撼嶽陽城。’
聶山從喜歡詩詞，不知不覺和鄆王就洞庭湖的名句開始進行深入交流。
“‘氣蒸雲夢澤，波撼嶽陽城’，句式對仗工整，意境靈動飛揚，讀之使人倍感大氣磅礴，心胸激蕩，孟山人寫出此句之後，李白等人紛紛駐筆，不敢殆笑大方。”
到這裏，趙楷細品一口茶茗，向這位山水田園詩人致敬。
“殿下，下官認為，有一聯詩可敵孟襄陽此句。”
將唐宋大家的詩詞佳作溫習一番後，聶山想到一聯，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喔，不知賁遠所是何聯？依本王想來，此生是不去洞庭湖了，孟山人珠玉在前，實在是提不動筆啊！”
秦檜誇張的一拍椅背，“江南三大名樓，可都有千古佳作，李太白身為詩仙，一生好詩無數，在這三大名樓卻是铩羽而歸啊！”
“詩仙雖然不曾留名，但詩聖在洞庭湖卻有不遜孟襄陽的好詩。”聶山罷輕輕吟出一聯，“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
趙楷恍然大悟，擊掌而笑，“賁遠，杜工部這首詩，可是被稱為盛唐五律第一啊！”
聶山被鄆王到庠處，概然歎道：“杜夫子怎麽就能想出這樣的景像呢？廣圓五百裏，日月出沒其中，境界闊大，氣象宏放，每每讀到此句，便想浮上一大白！”
趙楷喝令趙直，“還不快給府尹大人上一壺美酒，品酒論詩，人生快事！”
趙直剛應了一聲，卻被聶山揮手止住，“鄆王殿下恕罪，下官公務在身，哪能飲酒。”
他沉吟了一番，輕聲道：“不瞞鄆王，下官此次前來，實為楊誌城南殺人一事。”
終於到正題，趙楷將手中的茶盞慢慢放下，神情也嚴肅起來。
“此事的詳細經過，想必府尹大人有所耳聞，楊誌這是被逼無奈，為民除害呢。”
廳中頓時沉靜下來，聶山搖頭道“苦主日日在府衙前哭訴，下官前來王府，就要將人帶回去細細審問，這樁公案才能服眾。”
牛二的家世趙楷早已經打清清楚，此人就是東京一潑皮，又沒成家，整在街坊閑混，有個屁的苦主。
蔡老狗推薦聶山為開封府尹並非好心，而是想用其遇事奮然不顧，敢於誅殺，手段強橫，要自己好看。
朝堂之上，自己現在沒有援手，事事被動之極，要和六賊扳手碗，自己在朝堂上要有話語權！
這次水患要充分利用起來，扶持幾人進入官家視野，秦檜資曆太淺，還得細細打磨才行。
楊誌不能去開封府，不然就脫離了自己的控製，也讓部下們寒心。
趙楷聊了半詩詞，就是在思索解救之法，聽聶山如此法，他點了點頭，“府尹大人要重審此案，王自然舉雙手讚成，不過楊誌現在不在這裏，王已經命人去喚，不過數日，必讓他來開封府投案。”
“喔……”
聶山聞言一愣，仔細看了看趙楷，隻見他雙手一攤，“楊誌武藝不俗，王讓他前去押送一批物資，不過幾日功夫，還請府尹大人暫緩。”
秦檜從旁道：“府尹大人，隻要楊誌一到，便讓他前來府衙投案，鄆王開了金口，不會有差，還請放心就是。”
聶山和鄆王聊得投機，心想楊誌不在王府，王爺又十分客氣，自己也不好逼之過甚，於是點頭，“既然如此，下官就侯他幾日，此案由下官親自審理，還請殿下放心就是。”
“如此多謝府尹大人。”趙楷招手讓趙直拿來幾套衣飾，笑道：“不敢用金銀之物賄賂大人，這些尋常女人衣物，也不值什麽，夫人如果喜歡，就請留下。”
見王爺所贈衣物並不是什麽值錢的物品，聶山長舒一口氣，含笑離座，對著趙楷深施一禮。
“如此，多謝鄆王殿下。”
……
茂德帝姬跟著趙楷出了王府，嘴裏嚷道：“狀元哥哥，再不出府，你都快發黴了呢。”
趙楷今日帶上皇妹前去延福宮麵見官家。
城南殺人一事他不想為難聶山，更不想與之發生衝突，此人雖然依附蔡京，卻是耿直之臣，也有些熱血，在大宋官員中也算是難能可貴。
趙楷依了秦檜之言，想辦法讓官家特赦楊誌才是解決此事的最佳途徑。
“皇妹，你怎麽上來了？”
見茂德帝姬要跟自己同坐一輛轎，趙楷哭笑不得，這位皇妹現在成了自己的尾巴，和自己膩在一起。
看來得給她找一位護花使者了！
“狀元哥哥，嘻嘻，在一起才熱鬧。”
茂德將趙楷擠在一旁，伸了一個懶腰，“狀元哥哥好久不曾進宮了，那些衣飾現在已經開始流行，安妃娘娘喜歡的不得了。”
“喔，大娘娘呢？”。
對於鄭皇後，趙楷不敢掉以輕心，這位婦人雖然沒有幹政之心，卻有爭寵之意。
“大娘娘沒穿這些衣飾。”茂德壓低聲音，吐氣如蘭在趙楷耳邊道：“估計是因為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