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元真無可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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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前的這個夜晚，夜半中雨纏人的下著。
打不濕周身，卻能打濕眼睫，走路礙眼。
打不濕頭頂，卻打得濕人心，像是怎麽也走不出的泥濘，阻擋前行。
庫裏南停回榕庭的院子，蘇錦年還來不及撐起車上的大傘。江景琛，懷抱著何靜依早已走到了半路。
想回家的心情，從來沒有如此的強烈過，抱著何靜依一起回家。
半濕著衣衫，等蘇錦年水裏的腳步聲劈啪跟上來時，江景琛一隻腳已經踏進玄關，坐在門口的小沙發上，脫掉了自己濕漉的鞋，脫掉了何靜依腳上36碼的舊匡威，那雙，隻是他為了時不時回憶她14歲樣子才放進鞋櫃的匡威。
半濕的匡威被脫在地麵上，他揉了揉被頂紅的腳趾尖，腳趾骨，舒展著還保持蜷縮形狀的腳趾。他看了心疼，心疼被那個寄宿的該死靈魂蹂躪過的雙腳。
深夜裏，早已歸家的江林風，忙趕來門口，看著一身濕漉的兒子、女兒狼狽的樣子，隻覺事情沒那麽簡單。一定有棘手糟心的事，兒子才會一臉憔悴，一身疲憊。
江林風：“琛兒，怎麽淋的這麽濕？先回房間洗個澡換個衣服，快！……郝姨！去二樓放洗澡水，馬上！”
郝姨：“來了老爺！”
郝姨，小跑去二樓，很快，嘩嘩的水聲響起。江景琛，紅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看看江林風，提起一點氣力說，
“Daddy，我先去收拾一下。待會來您房間。”
“好，Daddy等你。一個人可以嗎？”
“……可以。”
江景琛，漠然點點頭，嘴上說著可以，腳步卻虛浮的輕飄。
江林風和蘇錦年不得不一左一右的攙扶著他，扶著懷抱何靜依不肯撒手的他，一路跌撞的回了二樓。
朝門口擔心他的父親和兄弟點點頭，
“Daddy，錦年，我沒事……幫我關上門。”
臥室門被猶豫著關合，他跪倒在床腳的地毯上，把何靜依放在腿上，脫去濕漉漉的睡衣，那件她穿起來像是聖誕老人的小女孩一樣的燈芯絨睡裙。
睡裙、
內衣、
襯衫、
長褲，
這一晚淋到黏濕的衣衫，被他團在一起，扔在臥室門旁，
劃破長空的嘶吼，
乞求憐愛的卑微，
囂張乖戾的靈魂寄住，
他好想把這個夜晚從時光裏徹底刪除，
把昨夜的一切徹底格式化，
踢走那個他生生世世都會生厭的靈魂，
微濕的胸肌貼緊她的肌膚，涼涼的，黏膩的，
他抱緊受過傷的身軀，虛浮的走進浴室，
“嘩！！”
他放任著水龍頭繼續填滿浴缸裏的溫熱，
高大的踏進浴缸，把自己和懷裏的嬌柔，一起沒進滌蕩心靈的溫熱裏，
今天的浴缸水，
沒有香飄四溢，
他不想放，不想讓香氛微醺自己微醺著她，
他隻想清醒的接受淨水的洗禮，
洗淨身心，蕩滌靈魂，
她的，
自己的……
規律作響的水聲，嘩嘩的流淌著，
抱緊她在浴缸裏，他有些昏昏欲睡，
朦朧中，攬進了胸前的她，
輕聲迷離著，
“媽咪，你想告訴我什麽？來我夢裏，告訴我。我要依依回來，我要依依回來……”
???
朦朧的水蒸氣裏，他和她緩緩的睜開眼，麵前，降臨兩個清晰的身影。
一個，溫婉端莊，
一個，朝氣蓬勃，
江景琛和何靜依，對著兩個身影，齊聲喚著他們，
“媽咪，元真。”
鬱景：“琛兒，依依。媽咪沒有保護好你們。”
元真：“父親，母親，是元真修煉不成，才讓你們受這麽多苦。”
看著元真略顯憔悴又委屈的小臉兒，何靜依慢慢撒開江景琛身後的懷抱，拉上元真稚嫩的小手，小手掌心的紋理、溫度、質感，無比清晰，就像是拉著自己的兒子一樣真實。
何靜依：“元真，媽咪沒有怪你，你怎麽……這麽憔悴，嗯？”
鬱景，撫上元真的後腦，疼惜的抵著孫兒的額頭，
鬱景：“原本你大出血時，元真就費了不少氣血，他想著快快休養，送你回來。可小楓意外出事，重回凡特西，看見你彌留狀態，又動了歹念。
那天，她想徹底摧毀你的魂魄，真兒情急之下，把紅寶石裏殘留的最後一點氣血都給了你，想把你的魂魄從天梯推回來，可小楓不知道哪來的能量，吞噬了元真的真氣，和你的魂魄一起回到了人間。”
江景琛：“所以，依依每天晚上才會性情大變？所以……那真的是錢楓的魂魄？”
鬱景，肯定的點點頭，看著江景琛，
鬱景：“是。小楓是意外死亡，心裏積攢了很多怨氣，好不容易得到了重生的機會，每天都在拚命吞噬依依身上原本就不多的血氣。若不是元真一直在依依心頭頂足一口精氣，依依，怕是醒來的那天就已經被小楓吞噬掉虛弱的魂魄。”
何靜依：“所以……所以元真才如此憔悴？元真，媽咪不許你這樣為我犧牲，所以你紅寶石裏的精血，都給了媽咪是不是，是不是……？嗚~元真！~”
元真：“母親。孩兒無妨。”
元真，輕輕趴伏在何靜依肩頭，在水汽蒸騰裏，他們相擁著，
那溫度、
那質感、
一切都那麽真實。
元真：“母親，有孩兒在，你不會有事的。元真不是隻有紅寶石，孩兒最珍貴的是擁有父親和母親的精血，我是凡特西島上唯一有氣血的真人，更是凡特西島的主人。為了你們在人間安穩，元真做什麽都可以，原本，我的生命也是你們給予的。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父母若需，元真必以命報之！”
攬著何靜依的兩隻小手，緊了幾分，深了幾分，元真忽而站直了身形，撒開他幾乎未曾享受過的母親的懷抱。
拉起鬱景的手，小臉兒上滿是義正言辭，
元真：“祖母，我們出來太久，該回去了。凡特西，我要恢複它本真的麵貌！”
鬱景的眼神裏，滿是渴求，滿是不舍，她回望著霧氣蒸騰裏的江景琛和何靜依，雙眸裏寫滿了不舍，像是此去，如是訣別，
鬱景：“琛兒，好好疼愛依依，別辜負了元真的……”
元真：“祖母！！我們回去！”
元真，忽然高聲打斷了鬱景的話，他想做的，他業已決定，
“祖母！！”
元真攬著鬱景，決絕的消失在一片迷霧中。那身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走的徹底，無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