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詞典裏的坑洞
江景琛的房間，浴室門後，透濕的黑裙，“滴答、滴答”，地麵上積出一小汪水。
蒸騰的浴缸裏，形單影隻，細長雙腿，蜷膝端坐，長發依舊飄散在寬大的浴缸裏，包圍著熱水中嬌柔、細白的身形……
江景琛：“哼。就知道你要把自己縮成一團，睜開眼睛吧，我穿著泳褲呢，小傻瓜。”
江景琛：“依依，從幾歲開始留起的長發？”
何靜依：“8歲吧。”
江景琛：“頭發好軟，穿過指縫的感覺好舒服。……答應我，要一直留著長頭發。”
何靜依：“嗯。……我還沒摸過你的長頭發。”
江景琛：“如果，我沒發生意外，去機場接你了，你會做什麽？”
何靜依：“哼……不告訴你。”
江景琛：“你怎麽總有那麽多小秘密，左一個不告訴我，右一個不告訴我。……過來，衝水。”
何靜依：“你冷了，花灑放回去，一起洗。”
何靜依：“景琛，我想快點長大……”
江景琛：“我會等你長大。”
何靜依：“今天，就長大，好不好？”
江景琛：“我願意等，嗯？……手還沒好，這裏太潮濕了，洗好去臥室等我。乖。”
何靜依：“再數10個數……”
江景琛：“哼，嗯。”
江景琛：“嗯。好。我才發現，我是個氣管炎（妻管嚴），你說什麽我都聽。哼。”
何靜依：“她現在和盛霆在一起。我還想和他們做朋友呢，不想把關係鬧僵。嗯？”
江景琛：“嗯。好~……洗頭發。……你的頭發怎麽手感那麽好？”
何靜依：“像我爸，他頭發就很軟。很容易打理。”
何靜依：“今天，不許洗冷水澡了，跟我一起出去，一起上床。”
江景琛：“我怕我忍不了。”
何靜依：“我不怕。”
江景琛：“……哼。……你長大了，依依。”
何靜依：“長大，太慢了。”
江景琛：“嗯，太慢了。……去浴缸裏呆著，我很快洗好，嗯？”
何靜依：“嗯。”
何靜依：“景琛，喜歡看你，好好看。”
江景琛：“香氛，在每個人身上混合的後調都是與眾不同的。我更想知道，我們倆混合以後的味道是什麽，哼。……轉過去。”
何靜依：“好暖和。”
江景琛：“嗯。暖和。”
何靜依：“我們，混合的味道，會是什麽樣的。”
江景琛：“那要問問，小小東西們了。”
何靜依：“那你喜歡我瘦一點，還是胖一點？”
江景琛：“都喜歡，是你的，都喜歡。”
蒸騰的霧氣，好似純白幕布，一幕幕上演浴室裏曾經的溫暖、曖昧、喜愛。他一直舍不得碰她，一直說等她長大，把完完整整的自己交給完美無缺的她……
如今，她還在慢慢長大，他卻不知所蹤，等她真的長大，還會有交到她手裏的完整的他嗎？
深深的池水，泛起幾圈小小的漣漪，她的淚滴，顆顆沉重，砸進池水裏。她閉上雙眼，期待身後忽然圈上腰間的軟綿雙手，期待頭頂再次泛起朵朵白色山茶花，豐富的泡沫，舒服的揉捏，那一切，不在……
“嗚……景琛……你還活著對不對？告訴我，你在哪裏？……好想你……為什麽，我沒有快點長大，為什麽沒有……嗚……”
半小時後……
男士蔚藍香氛，一下下噴灑在霧氣仍未散盡的浴室裏，腳踝、腰間、胸前、腋下、頸側、耳側、手腕，所有可以混合體香，散發後調的部位，都沾染了他最鍾愛的香氛……
她想和他融合在一起，她迫切的想知道，他們混合後的味道是怎樣的，還沒來得及混合，他便不知去向……
齊股男士襯衫，鬆散的罩住嬌柔身形，長發被吹幹，她學著他的動作，輕揉著發梢，養護著長直的黑發絲，齊腰……
走出浴室，她朝滿牆的書櫃走去，一邊抹完掌心殘留的一點養發精油，一邊徜徉在他曾經的世界裏。
玻璃櫃裏的一張照片，吸引了她，她微微欠身，輕甩了下有些擋眼的長發，往前一步，想再湊近那張照片時，
“啊~~……”
剛才輕甩的長發，被身側的抽屜櫃勾住，裸露在外的兩把鑰匙，緊緊勾住了長發，她想伸手抽回那一縷被纏繞的發絲，未曾想，卻被纏的更緊，稍一用力，抽屜，應聲被拉出……
“嘩！”的一聲響！
抽屜櫃大開，那一縷纏繞的發絲，像被施了魔法般，被鬆了綁，圈圈解鎖下來，回到她們主人的胸前……
黑黑的，寬厚的大字典，安靜的躺在抽屜裏。
她記得，那一次來本家，她想查找45個字母的神奇單詞，於是踩上書櫃邊的梯凳，未曾想，字典裏散落了幾樣東西，被尋聲而來的江景琛，熟練的擺回字典的坑洞裏，快速塞進抽屜櫃……
書櫃前的一陣熱吻後，在她如蘭的喘息中，他問她，
“怎麽不問我字典裏是什麽？”
“我想知道的隻是一個單詞而已……”
如今，被深藏的字典，再次出現在眼前，她想看，鬼使神差的想打開，想知道……
她搓揉著指尖，低聲詢問，
“景琛，我……可以打開嗎？”
一聲嬌柔落下，抽屜櫃鑰匙，輕搖了幾下黃銅瘦扁的腰身，腕間的LINKS手鏈，在揉搓指尖的動作下，輕滑向肘間一個小小的距離，細微的銀圈響聲，似乎在對她做出首肯……
她端出那本寬厚的字典，輕撫下上麵的薄塵，走去英式書桌旁，端坐在圈椅裏。
那是一本醫學詞典，翻開厚厚的硬殼，綠絨日記本端正的躺在最上麵，絨麵被保存的很好，沒有丁點殘缺，除了年歲的印記，一切都嶄新如初……
輕輕翻開日記本，扉頁上，一張全家福鑲在手工裁剪的花邊角裏，扉頁的右下角，工整、遒勁的名字躍然紙上：何國梁。
“爸爸……”
思念的淚滴陡然滴落，不小心滴落在藍黑墨水書寫的名字上，“何國梁”三個字，隨著洇濕印記，彌散開來。字典坑洞裏的錄音筆和NOKIA手機，像是失去穩固的支撐，在坑洞裏，輕碰了一下，
“哢噔”一聲，像是開啟門鎖的聲音，輕響，隨即在坑洞裏，繼續安穩的相擁……
塵封多年的日記，隨著細瘦手腕的翻動，被再次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