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很乖，你也要乖，回來
ICU病房裏，煞白寬大的病床，被淩亂的監護儀器緊緊包圍。
病床中間，高大身形挺臥中央，右腿裹纏著厚厚的石膏、紗布……
淩亂的導線、電極片，貼滿高大身形的上身。紗布，裹滿全身，橫七豎八，隻有肩膀的一條裸露在空氣裏，除了電極片，紗布塊，還滲血的紫紅傷痕遍布整個臂膀……
因為開顱手術的備皮，原本的長發，早已不再，觸目以及的，隻有白色紗布，厚厚的紗布，一圈圈，一道道。右前額的紗布，還殘留著大片血跡……
彌散性腦出血，她聽到了，從蘇錦年口中說出的字眼。三年前，她父母的死因，是同樣的字眼，被告知給隻有12歲的她……
呼吸機閥門，有規律的一高一低，一上一下，病床裏的人，神情淡然，死寂一般……
何靜依沒有見到她父母的最後一麵，她見到的隻有兩隻白瓷瓶骨灰。躺在麵前的人，她不希望再變成一捧骨灰，變成手裏小小的一瓶……
監護儀上的生命曲線，忽然間長音作響，一台台設備，接二連三的變成一條長直線，好像直挺在床上的人一般，直直的，直直的……
何靜依跑向護士台，呼啦啦的白衣護士，像穿過透明靈魂般，穿透何靜依嬌柔的身軀，齊齊奔向ICU裏。
蘇錦年，從安全通道裏閃出，撲火般衝進ICU……
“150焦耳……250焦耳……300焦耳！腎上腺素，強心劑，Rachel，快點！”
蘇錦年跪在高大身形上，電擊著身下的生命，對他來說，無比重要的兄弟生命……
何靜依看不到高大身形的臉，除了蘇錦年賣力的搶救，她隻聽到拖長的直線音，長直的，滴音……
她握緊手機，拇指一下下摩挲著背麵激光雕刻的名字，那是他賜給她的名字，他喜歡這樣喚她，她也喜歡這樣被輕聲喚著。
“大朋友，我來了，我好好的來了……求你，別走，你不是說了，我乖乖的，你就會一直在，我很乖，你要在，要在……嗚……”
蘇錦年在病房裏一下下做著CPR，何靜依額頭，一下下輕磕著手機背麵的名字。
灌湧的淚水，灌滿手機背麵凹凸的字跡，顫抖的櫻唇，緊貼著凹凸的痕跡，緊咬下唇……
“快回來！快回來!你還沒聽到我當麵叫你的名字，還不知道麽麽噠的含義，求你，快回來……回來……嗚……”
“滴咚！……滴咚！……”
病床周圍的監護儀，一台台恢複正常，跪在病床上的蘇錦年，終於放下手裏的電擊板。呼啦啦的醫生、護士，從ICU裏魚貫而出……
想躲藏自己的何靜依，匆忙鑽進隔壁的護士值班室，這樣的夜晚，沒有人會休息，這個房間，最安全……
她虛掩著門縫，掖了掖耳後的長發，摘下黑色棒球棒，順牆，滑倒門邊，輕聲抽泣……
“我姓江，後麵隻告訴你一半，有一個王字，還有一個京字，你一定猜不到是什麽名字，哼。……大朋友，我該叫你什麽？我該怎麽把你喚回來？我好想你，不想你死。江、王、京，王京？嗚……”
錢冰：“錦年！琛，怎麽樣？”
蘇錦年：“唉，差一點。隻看今晚，過了今晚，他就不會死，能看見明天的陽光，就不會死……”
錢冰：“你他媽說什麽話？！他不是你兄弟嗎？死什麽死！你進去救他，想辦法呀！你丫……你去呀……嗚……”
錢冰，揪緊蘇錦年胸前的白大褂，手術衣，趴在他精瘦的胸前，悶聲痛哭……
蘇錦年，止不住的清淚，掛滿臉龐……
何靜依，顫抖著臉頰，緊咬下唇，一下下吻噬著激光雕刻的名字……
@ICU病房門口淩晨4：30點
VIP病房樓層，歸於寧靜，人，總有疲累的極限……
護士休息室裏，鑽出一個細瘦的白大褂身影，那白大褂略顯寬肥，齊腰長發，隱藏在白大褂裏側。
細瘦身影，輕聲走過門口沉睡的黑西裝身邊，ICU病房門，輕柔的被推開，沒有驚動任何一個沉睡的靈魂……
她走過床頭，方正的患者牌上，赫然寫著：江景琛，Jg。
細瘦白色身形，跪在床邊，隱藏在規律作響的CRRT設備後，她怕被守門人看見，她隻想悄悄的來看他，忍不住來看他……
輕撫著滿是傷痕的手背，眼淚滴在還濕潤的血紅上，摩挲著他圓潤的指尖兒，一下下，一下下……
何靜依，壓低了聲音，顫抖著，輕聲喚著他，像在電話裏一樣，溫柔的對他說話，
何靜依：“江景琛，我是依依……嗚……”
她咬緊下唇，輕聲抽泣，一下下撫淨滴落他手背上的淚水。
何靜依：“我很乖……我會好好學習，你也要乖乖的，別走……求你……嗚……都怪我……”
圓圓的頭頂趴伏在滿是血痕的手邊，長發從白大褂裏散出，穿過江景琛的手指，輕浮在手背上，他的手指微不可見的顫動了一下，那顫動，隻有他自己知道，旁人無從察覺……
何靜依：“天快亮了，你說過帶我一起看今天的晨光，我等你，我會乖乖等你，你要記得來找我，嗯？”
何靜依偷望了一眼玻璃窗外，靜悄悄……
她拿出手機，點開錄音文件，輕放在江景琛耳邊，輕柔的鋼琴聲，慢慢響起，床旁監護儀們，逐漸有了規律，不再震顫，不再混亂……
那是她彈得，他喜歡的，彩雲追月……
何靜依：“江景琛，我在晨光裏等你，你要乖乖的，回來，找依依……嗯？”
護士：“誒！你是誰？什麽時候進來的？”
何靜依：“我是，我是新來的實習生。我走錯房間了，我去換衣服了。”
護士：“誒！你是誰？”
護士追出ICU病房，可想逃的人，又豈能追得上……
寬肥白大褂匆忙被脫在空曠的護士台上，黑色棒球帽沿，壓低了幾分，急匆匆的走出醫院大門。
“啊！……你怎麽走路不看著點！”
林婉菁，頂著額頭上不大不小的紗布塊，被黑色棒球帽身影，撞了下肩。黑色棒球帽，沒有停留，留下輕輕的一聲“sorry。”，轉而奔出大門外……
紐約的清晨，霧氣蒙蒙，沒有申城嘰喳的鳥叫，隻有相似的晨光，想穿透一切黑暗的晨光……
掖了掖耳後的長發，何靜依抬眼望向天空依然迷蒙的晨光。
“江景琛，大朋友，你要乖乖的，要回來，我在晨光裏等著你……”
路邊的UBER，催促的“滴”了一聲，牛仔褲白襯衫細瘦身形，鑽進UBER，駛向他為她精心安排的私人公寓。
@ICU病房門口
林婉菁：“琛哥，琛哥！對不起！嗚！你們怎麽都不管他！琛哥！”
林婉菁的脖子，忽然被一隻青筋爆表的大手掐住，那力道，能扭斷了她！
錢冰：“你給我滾！滾！姓林的，再讓我看見你！我不管男女，掐死你丫！信不信！”
蘇錦年：“冰！冰！放開她，她不配你收拾她！換上防護服，跟我進去看看琛。”
林婉菁：“咳咳咳！蘇醫生，我，我也想去！咳咳！”
錢冰：“滾！能滾多遠滾多遠！”
蘇錦年：“病人需要休息，你回去吧。”
林婉菁不甘心，想繼續上前，錢冰的滿拳再次比到她巴掌臉前，猩紅的雙眼，隻差一秒，便能把林婉菁捏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