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溫情
自恭閱和清雅進了屋,這院內就顯得有些冷清了。
午後的陽光照理是暖洋洋的,院內的一眾花花草草都滿足的曬著太陽,可是院子裏的人卻沒有一人能沐浴這份自然的恩賜,皇帝走了,連看她們一眼也不曾。
綰環此刻柔順乖巧的被那才人抱在懷裏,她黑黝黝的瞳孔迷茫的注視著周圍,她還小,並不懂得這人世間的一切善惡紛爭,如果她有意識的話,也許會問上一句,為什麽那才人抱她的力氣那麽大,像是要把她揉碎?
那才人現在心情很不好。
她隻覺內心有一把火在燒著,之前,蕭韻蓉那個賤人拿話刺她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這內心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欲望的種子已種進了她內心。
她想要皇上的恩寵,想要住進更華麗的宮殿,想這一眾淩駕在她之上的妃嬪們對她俯首稱臣,而不是肆意的玩弄她的尊嚴,取笑她生不出龍種。
可是她想要的一切,隻有皇上才能給她。
皇上他心裏沒有裝進過她吧,就算是她懷過他的孩子,她在他心裏的地位也是那麽低,這延禧宮他恭閱踏足過那麽多次,又有幾次是為她而來?
那才人回想起恭閱剛才望向蕭清雅的眼神,那般柔情似水,她心裏酸澀的緊,她也受了侮辱啊,皇上為什麽就不肯看她一眼呢?
好恨,好恨……
皇帝和蕭清雅對望的場景不斷折磨著那才人,她眼神裏透露出一絲怨毒,巧鈴瞥了眼自己麵沉似水的主人,心砰砰跳著,低下頭,不敢出聲。
胡官女子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見她這般模樣,嘴裏發生不屑的嗤笑。
嗬,那才人這般作態,真是讓她看不上啊。
其實她心裏也是怨的,她身份低微,這後宮裏的任何人都可以作踐到她頭上,連皇上要了她的身子,也是因為她長得像蕭清雅。
她怎麽能不怨呢,和那個與自己麵容相似的女子同住一宮,多少次蕭清雅從她麵前經過,就在提醒自己隻是一個替身,皇帝看不上她,哪怕是承了寵,她在原主麵前也隻有低頭行禮的份,別的宮裏的人,也動不動用話刺她,把她貶到塵埃裏去。
可是她最恨的莫過於眼前之人。
她不會忘記那段在那才人身邊伺候的日子,那時的她,是真的低賤到泥裏了,隻要那才人不高興,她必然會遭到最狠毒的打罵,她胡瑛絮不過是那才人用來發泄情緒的狗而已,那段日子太黑暗,她一人在絕望的深淵裏摸索不到一寸的陽光。
好在她爬出來了呀,看著此時那才人怨毒的眼神,胡瑛絮咯咯笑出聲:“那才人想必心裏很不好受吧,這被人羞辱了,皇上竟是問都不問一句呢!”
那才人犀利的眼神直直盯著這個取笑她的賤人,不過是個爬床的侍婢,竟也敢取笑她?她欲開口教訓胡瑛絮,哪知胡官女子竟是一點也不怵她的眼神,朝她直直走了過來。
“那才人這麽看著奴婢幹什麽呢?其實蕭韻蓉沒有說錯呢,你就是生不出龍種,這就是你的命。”
說罷,胡瑛絮掩唇低聲笑了,見那才人氣得說不出話,她心裏更是開心,滿足的眯著眼,湊近了那才人耳邊,“要我說,姐姐就算是懷了龍種又如何呢?皇上喜歡的是蕭美人,哪怕你生了皇子,在皇帝心裏呀,這也比不上蕭清雅的一抹笑。”
“你——”
室外這番激烈的交鋒,並未影響到清雅和恭閱兩人。
待宮人用冰水替蕭清雅敷臉後,恭閱便揮手讓所有宮人都下去了,偌大的室內,隻站著他們二人。
恭閱手上拿著白瓷瓶裝的藥膏,他小心的把它倒在手上,輕輕暈染開,然後用另一隻手在清雅受傷出抹著。
“疼嗎?”
見蕭清雅蹙眉,恭閱放輕了手上動作注視著清雅,見清雅搖頭,他又繼續抹起藥膏,他的眼神那麽認真,仿佛眼下這件事情重要至極,由不得他輕慢。
清雅覺得自己被冰封的心融化了,眼前這個高貴的男人那麽溫柔的替她擦藥,他還用那麽深情的目光看著她,蕭清雅感受到自己似乎占據了這個男人心上重要的位置,這種被珍重對待的感覺,是愛吧?
很久以前,在她未進宮時的日子裏,她也憧憬過自己的良人是何樣子。
她自小養在深閨,每天的日子無非是彈琴繡花,見過的男子也就自己的爹地還有哥哥,蕭清雅那時想象得到的未來,便是同娘親那般,可是要入宮的消息傳來後,她就收起了所有憧憬,她平靜的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入宮前,她就告訴自己,要守住自己的內心。
入宮的這些天,她做的很好,在皇上麵前,她可以從容擺出種種嬪妃該有的規矩,可是為什麽眼前這個人會喜歡她呢?身為九五至尊,這個尊貴至極的人為何用那樣疼惜的目光看著她,讓她有種自己是珍寶的錯覺?
蕭清雅心裏先是湧起一陣無聲的甜蜜,任何女子被皇帝看上都會覺得幸福吧?可是她覺得自己喜歡上他,是敗給了那情深似海的眼神,那小心體貼的舉動,她自詡理智,卻依舊淪陷在了這感情的漩渦之中……
恭閱替她上了藥,又細細叮囑她這些天注意些,蕭清雅被他關懷的語氣打敗了,她忽然想到他後宮那麽多好看的妃子,他是不是也把這份關懷給過別人,自己就算是再得他的喜歡,也不能獨占他一人,別的妃子依在他懷裏時也不能吃醋,自己隻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
情竇初開,蕭清雅心裏卻半是蜜糖半是傷,喜歡上皇帝意味著什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朕和你說話,你怎麽發呆去了,嗯?”
見清雅眼神空洞似有心事,恭閱低聲喚她,清雅回避了她眼神,小聲囁嚅:“我沒有。”
愛妃不說實話,恭閱懲罰的堵住了她的唇,一室春意彌漫開來。
恭閱又一次留宿延禧宮,一時之間,後宮都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