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卻道故人心易變

  琴師彈奏的鳳求凰哀哀怨怨、如泣如訴。


  沐雲瑤抬頭看向上方齊貴妃的位置，心中猛地咯噔一聲。


  齊貴妃正眼神專注的看著殿中彈奏的琴師，眼淚流了滿麵，神色間壓抑的滿滿都是痛苦。


  崚王得意的勾起唇角，眼中閃過道道暢快的光芒，費了那麽大的力氣，終於將人給找了出來，看來還是有些用處的，不枉費他忙活一場。


  懿德長公主的神色沉了沉，眼中閃過一抹濃重的不悅：她不在乎小輩們的爭鬥，也知道，皇權相爭從來隻論輸贏、不講手段，齊貴妃的過往真實存在，崚王有本事將當年和齊貴妃定下親事的人找出來，那是他的能耐，利用好了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說不得能夠幫他扳回一城。


  可她不喜歡崚王如此沉不住氣的樣子，凡是上位者，最基本的就是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這樣才不會讓臣子能猜中自己的心思，以至於有什麽疏漏可以鑽。可是崚王的表現太過張揚了，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件事情是他謀劃的。


  皇帝眉心緊皺，轉頭看向淚流滿麵的齊貴妃，神色之間格外的冷淡：“齊貴妃，可是今日的飯菜不合你的胃口？”


  齊貴妃死死的握緊拳心，強迫自己收回視線，拿起手帕拭了拭臉頰邊的淚水，起身對著皇帝恭敬行禮：“聽到了這曲鳳求凰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往事。”


  皇帝還沒有做聲，崚王率先開口：“父皇，這名琴師是兒臣偶然之間遇到的，據傳聞他精通琴藝，可是這一生卻隻彈奏一首曲子，便是方才父皇聽到的鳳求凰。而且聽聞齊貴妃對琴藝也很有研究，不知道可否請貴妃娘娘點評一二。”


  齊貴妃麵容冰冷，眼中卻帶著哀戚的神色：“恐怕要讓崚王失望了，自從入宮以後，我就再也不碰琴了，如今二十多年沒有彈奏過，恐怕再好的琴藝的也生疏了。”


  崚王唇角噙著一絲冷笑：“這倒是可惜了，我身邊的這位江琴師說多年以前曾經有幸讓貴妃娘娘點評過琴藝，還想著多年之後再相見，鬥膽請貴妃娘娘再點評一番，看看這麽多年苦苦的打磨，比之從前是否大有進益？”


  齊貴妃整個人發著顫，頭上的鳳凰步搖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顫動著，其上嵌著明珠的鳳凰眼眸在燭火的映照下似乎也帶著淚意：“我倒是不記得曾經點評過什麽人。”


  “兒臣怎麽不知道貴妃娘娘的記憶什麽時候這樣差了，連曾經的有情人都能忘記？”


  “放肆！”皇帝忍不住皺眉冷叱，“君崚，你就這樣和你的貴母妃說話嗎？”


  “父皇，今日是宮中年宴，兒臣知道不應該提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但此事事關重大，兒臣生怕父皇遭受隱瞞，因此不能不提，兒臣身邊的這位琴師名叫江水寒，但他多年前還有一個名字——文立霄！”


  崚王的話音一落，大殿之上頓時響起了議論之聲：文家可是出過兩任帝師的名家，當年的立霄公子更是文采卓然，被譽為第一公子，年僅十六歲就以狀元之身入仕，比之前的蘇青梧還要出彩的多，隻可惜後來不知道為何，這位立霄公子突然失蹤，文家也漸漸的凋落，短短二十多年漸漸地淪為普通的世家。


  有些官員仔細打量著盲眼琴師的容貌，不由得點點頭：“不錯，雖然容貌有了些變化，但的確是立霄公子！”


  “真是想不到，竟然能夠再見到他……”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崚王止不住揚起唇角：“父皇，您恐怕不知道，眼前的這位琴師不僅僅是當年名滿京都的立霄公子，更是齊貴妃的舊情人！”


  此話一出，瑜王猛得站起身來，眼中含著怒火：“大哥，話可不能亂說！”


  崚王眼中帶著暢快的光芒：“我是不是亂說，你現在抬頭看一眼齊貴妃的神色，不就什麽都明白了嗎？”


  瑜王轉頭望過去，隻見齊貴妃渾身打著顫，哪怕是極力的克製，也依舊止不住不斷向下掉落的眼淚。看到這樣的情形，瑜王的心猛地向下沉。


  崚王氣勢咄咄逼人：“貴妃娘娘，故人相見，難道您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齊貴妃站起身來，一步步走下台階，她麵色蒼白，眼淚不住的向下掉，唇角卻是帶上了笑意：“你的眼睛是怎麽了？之前離開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文立霄站起身來，睜開一直緊閉的雙眼，他的眼睛依舊清透明亮，隻是眼前卻是一片黑暗，再也無法描摹出心愛之人究竟是何模樣：“離開京都之後，本想著雲遊天下，在經過洛城的時候，路上遇到了劫匪搶奪人財物，忍不住上前幫忙，雖然打走了劫匪，卻不小心傷了眼睛，之後便漸漸看不到了，已經許多年了，現在在黑暗中也已經習慣，平日裏生活一切安好，也就不妨事了。”


  “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雙目失明，必定受了許多苦楚吧？”


  “剛開始的時候不習慣，後來想想，這世間已經沒有了可以日日顧盼的人，看不看得見也就無所謂了。”文立霄唇角帶著淺笑，出口的話語滿是一片淡泊寧靜。


  齊貴妃眼淚掉落的更凶，曾經她和他約定，以後離開京都雲遊天下，結果她被迫入了皇宮，他一個人遠離京都，卻在她最向往的洛城失去了眼睛：“洛城四五月份的牡丹開的最豔，你還沒去看過，就丟了一雙眼睛，著實是遺憾了。”


  “雖然看不到，但是我去過洛城，聞過滿城的牡丹花香，風中都是暖意，陽光曬下來，讓花香越發的醉人，輕輕的嗅一口，哪怕是看不見，也能想象到繁花似錦的場麵。”


  齊貴妃忍不住哽咽一聲，捂著唇痛哭出聲。


  崚王勾起唇角，入宮之前和他人有私情，僅憑這一點，齊貴妃就完了。他的母妃被貶為嬪，其中就有瑜王的功勞，這份仇恨無論如何都要找補回來！


  瑜王和瑜王妃上前，一邊一個扶住齊貴妃：“母妃……”


  齊貴妃深深地吸了口氣，唇角揚起笑意，轉頭示意瑜王上前行禮：“我沒事，崚王說的不錯，立霄的確是我的故人，認真論起來，君瑜你還需要叫他一聲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