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我想打回來
沐雲瑤回答：“皇上，她打了我，可是我大舅母偏袒她，沒有任何懲罰就讓她走了，我心中不甘，所以想要打回來。”
聽到這話，徐笠隻覺得腳下發軟，差點沒有站住，這位小祖宗莫不是把皇上看的太過好性子了，怎麽什麽話都敢說，再者說，那位孟小姐是什麽人？當朝太師和清寧郡主的嫡孫女，宮中德妃娘娘的親侄女，那是能讓你打回來的人嗎？
皇帝果然眉心一皺，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眯，若是換做一般人，他心中早就不悅了，可是剛才沐雲瑤說話極為有趣，再加上和皇姐幾分神似的麵容，倒是讓他心中多了些耐性：“你可知道她是何人？”
沐雲瑤點點頭：“我知道，我來宮裏之前，大舅母便和我說過，孟家地位非凡，那位孟小姐是我萬萬惹不起的人物。”
“既然你知道，那還敢動手打回來？”
“敢！”沐雲瑤毫不遲疑的點頭，“不管她身份是什麽人，做錯了事就要受罰，我曾經聽說書的先生提過，皇上做錯了事情要下罪己詔，官員們做錯了事情，也要革了頂戴花翎問罪，百姓做錯事要上堂受審接受懲罰……她故意誣陷打了我，我就可以打回來，這樣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最好的辦法不是應該讓朕來懲罰嗎？”
沐雲瑤搖頭：“皇上您的身份貴重，別說您親自下令來懲處一個人，隻要您對一個人露出一點不滿的眼神來，這人的一生都有可能要受影響。孟小姐是我大舅母的親侄女，她打了我，我打回去，這事情就算了了，我心中也就不氣了，若是讓您來做主，怕是孟小姐這個人就毀了，我本意並非如此。”
皇帝眼神微微動了動，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明的情緒：“那朕若是許了你的說辭，你可敢直接上門打人？”
“為何不敢？有了皇上您的允許，我就是奉旨打人，什麽都不怕。”沐雲瑤目光清亮，即便是臉頰上帶了傷，笑意依舊甜美非常，讓人看著十分舒心。
皇帝卻是沒有說什麽，隻打量了她片刻，出聲道：“朕聽聞你泡茶一絕，難得今日有心情，去泡一盞來嚐嚐。”
沐雲瑤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好。”
徐笠連忙下去吩咐人將茶具送上來。
很快，一應物件便被擺了上來。
沐雲瑤被人帶著下去淨手準備，離開了皇帝的視線範圍，整個人忍不住晃了晃，後背一片濕冷，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經被冷汗浸透，腰上的傷口也隱隱作痛。
她知道今日的事情格外的冒險，稍微不注意便會在皇上心中留下一個耍弄心機的印象，甚至有幾次她明顯能察覺到皇帝眼中的打量、審視之色，帝王威嚴的眼神仿佛讓她無所遁形。好在來之前她心中便早有準備，一遍一遍的暗示自己對帝王全然的信任、敬畏，一遍一遍的對著鏡子練習自己的表情和眼神，努力不留一絲破綻，隻是帝王到底是帝王，她根本分不清自己的話起了幾分作用。
沐雲瑤對著水盆，慢慢的清洗著自己的手，動作格外的認真，仿佛要將心中殘留的雜念和恐懼紛紛洗下去，她要靜下心來，越是到最後，越是不能慌。
好一會兒，她才從一側的內侍手中接過帕子，輕輕的擦拭幹淨：“公公，我準備好了。”
“沐小姐請。”
茶具用的是禦製的白瓷描花茶具，茶壺通體礬紅描纏枝番蓮紋，腹部兩麵開光，一麵繪荷塘蓮花，一麵提著兩句詩：翻空白鳥時時見，照水紅蕖細細香。
而相應配套的茶盞上花紋很少，隻在杯底邊緣和杯口處瞄了礬紅線條，白瓷杯壁薄若蟬翼，托在手中輕若無物，在大殿內燭火的映照下，幾盡透明。
沐雲瑤當初研究茶藝的目的雖然不純，但自己也是真的喜歡，後來在竟陵城經過一年多的沉澱，原本的功利之心已經消散，再加上研究了幾本茶經，泡茶的手藝越發好了起來。此時見到這套精美的茶具不由十分欣喜，神色和動作上便不由得帶了幾分出來。
皇帝本來在思索今日朝堂上的事情，無意之間垂眸，便被沐雲瑤泡茶的動作吸引住。他早就聽徐笠稱讚過此女茶藝不凡，本以為多少有些誇大的成分，如今見到，才發現是真的極好。
她身上帶著的緊張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行雲流水一般的嫻雅。動作不徐不緩、行為張弛有度，舉手投足之間宛若天成，不時的有水聲響起，輕靈悅耳，宛若水流溪澗，眨眼間滿室生香。
皇帝心中的浮躁漸漸地消散了下去，腦海中難得有片刻的寧靜，竟覺格外放鬆。
耳邊有杯墊和茶盞碰觸的聲音響起來，皇帝凝神看去，見沐雲瑤已經雙手收攏於腹前，目光清透的望過來。
“皇上，茶水已經泡好了。”
一側的徐笠上前小心翼翼的接過茶盞，動作平穩的放置在了禦案旁邊。
這次泡的茶是沐雲瑤之前送來的荷茗香露，本來這種茶香氣就格外的悠遠，如今經過沐雲瑤的手，仿若又上升了一分。
白瓷茶盞纖薄，從外麵隱隱的能夠看到杯中茶葉蹤跡，葉片似乎在晃動，引得皇帝揭開蓋子，仔細瞧去。
一團白色的霧氣驟然升起，氤氳間能看到茶盞中似有白鶴飛過，霧氣晃動、白鶴點頭，皇帝還沒來得及驚訝，隨著霧氣消散，白鶴消失無影無蹤。而茶盞中，茶葉晃動，根根豎立宛若破土而出的青筍，帶著勃勃浩大生機，引得他不由將茶盞端起來細細打量，不料茶盞晃動，杯中的茶葉驟然宛若受驚一般雪花般落下，聚集於杯底，拚湊成一朵形神皆備的蓮花狀。
好一會兒，蓮花才緩緩消散，隻餘下清新悠遠的茶香。
蓮花消散，茶溫也能入口，皇帝抿了一口，頓時隻覺得仿若一口含住整朵蓮花，徐徐咽下滿腹生香：“你泡茶的手藝，果真是不凡。”
沐雲瑤麵露欣喜之色，眼睛中笑意濃烈，看上去高興到了極點：“多謝皇上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