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4）
時間很快又到了周六，顧從楊迎來了第二節集體舞蹈課。當然，她還不能和大家一起上課，隻能跟著助教學習。一邊跟著助教熱身，穿著練舞服的顧從楊一邊注意對方的動作，力求做到八九不離十。
一整套熱身動作下來，發現顧從楊進步很大的助教笑得十分興奮，好看的梨渦好像能盛水一般：“我就知道許老師厲害！”
這意思，聽到這句話的顧從楊尷尬地笑著，還真不知道怎麽接話……
似乎發現自己的口氣和話語有些不對，助教衝著顧從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告訴她：“看起來你也很努力，那接下來我們開始學一些芭蕾的基本動作。從把腳尖立起來開始，你看我……”
發現顧從楊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助教會用手拍著顧從楊的腿，告訴她：“這裏，這裏不要鬆著……”
有時候顧從楊會弄不清楚到底該怎麽做才對，助教就會將顧從楊的手拉過來，放在她腿上，讓她感覺一下腿上的肌肉到底該怎麽控製才好。
一節課下來，又學了不少新東西的顧從楊覺得自己累得像狗一樣。靠在玻璃牆壁上喘息了一會，她才站直身體和助教禮貌告別，挪著酸麻的腿去更衣室換衣服。等衣服換好，再次艱難挪動腳步的顧從楊往琴行方向出發。
這一次，手腳發軟的顧從楊沒追上藍婉，對方搭乘上一班快速公交，比她早到樂之音琴行。待顧從楊趕到琴行時，那裏隻有穿著一身花裙子的女店主曼合歡一邊哼著歌一邊坐在沙發上保養樂器。
發現顧從楊來了，笑著打招呼的曼合歡連忙給她倒了一杯花茶，隨後告訴她，老師已經來了。還沒坐下的顧從楊隻得忍著酸痛感爬上樓梯，進入了琴房。
再次見麵，楊老師開門見山地考察顧從楊，上一次她留給對方的作業。然而，在顧從楊將上次的作業都彈奏了一遍後，沉默片刻的楊老師眉頭緊皺地看向顧從楊：“你是手抽筋了嗎？居然每一個音符都帶顫音……，你是來搞笑的嗎？”
第一次聽到這麽不客氣的評價，坐在椅子上的顧從楊頓時漲紅了臉色，她試著解釋一下為什麽會這樣。但楊老師很快就打斷了她，並表示：“這有什麽關係？我隻知道，要是你有心，根本不會彈成這個鬼樣子。”
此話一出，顧從楊的臉色瞬間變白，她委屈地抿著精巧的嘴唇，可憐兮兮得如同幼小而無助的小貓。瞧著顧從楊水霧彌漫的眼眸以及楚楚可憐的臉蛋，板著臉的楊老師刷了一層睫毛膏而顯得又黑又長的眼睫毛輕輕動了動。
不自在地別開視線，幾秒後，楊老師冷著臉讓顧從楊重新彈一遍。隨後糾正了對方在彈琴時出現的所有錯誤，開始布置新的作業。等到作業布置完畢，放下書本的楊老師馬上離開琴房，猶如逃跑一般離去。
瞧著落荒而逃的老師，坐在鋼琴椅上的顧從楊看向琴譜，半晌，她才吸了吸鼻子，重新彈奏了起來。斷斷續續的琴聲在不大的琴房裏晃蕩，猶如走走停停的路人，走幾步，看看風景，走幾步，玩玩花草。帶著遊戲人間的心情，路人悠閑又緩慢。
半個小時後，看著空空如也的杯子，覺得有些渴的顧從楊起身，離開琴房去打水。在接水的地方，顧從楊遇見了恰好站在那接水的藍婉，對方掃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你好。”拿著杯子的顧從楊試著打招呼。
看著自己的水杯，瞧著那水麵一點點上升的藍婉頭也不抬地回複：“你好。”
沒有因為對方冷漠的反應而退卻的顧從楊舔舔幹澀的嘴唇，接著說道：“我叫顧從楊，你呢？”
“藍婉。”仍舊頭也不抬的藍婉吝嗇地給出了兩個字。
覺得現在的對方比高中時更加冷漠的顧從楊眨了眨眼睛，繼續進一步的交談：“你在這裏學多久了？”
瞥了一眼不斷找話的顧從楊，藍婉這才回答問題：“三年。”
瞧著對方一點都不想交流的態度，悄悄收緊手指的顧從楊笑得十分無害：“那你一定彈得很好。”
看著逐漸裝滿的水杯，按下暫停開關的藍婉將水杯拿了起來，讓出了位置：“還行。”
連忙說了聲謝謝，顧從楊把杯子放在接水處按下開關，準備繼續和藍婉搭話。不料，她剛起身，便注意到扭緊蓋子的藍婉準備走了。趕緊喊住對方，顧從楊說：“我們在同一個跳舞教室上課。”
轉身看向顧從楊的藍婉一言不發，但眼神給得非常明白，是示意顧從楊有話快說的意思。
“以後能做個伴一起來琴房嗎？”顧從楊大大方方地提出了邀請。
然而這樣的邀請被藍婉一口回絕：“我喜歡一個人。”
雖然知道第一次不會成功，但顧從楊還是有點……，在麵對藍婉的時候，有點小生氣。
注視著顧從楊那張稚氣十足的臉微微鼓起的模樣，藍婉看向一側接水的地方：“水滿了。”
因為這個提醒，顧從楊趕緊看向自己的水杯，然後瞧見了已經裝滿而在溢水的杯子。
瞄了一眼顧從楊慌裏慌張擦拭地麵積水的模樣，藍婉轉身離開，她想：哪來的小孩子？
此時的顧從楊並不知道藍婉對她的評價，等她將地麵擦拭幹淨時，接水的地方隻有她一個人了。
麵對這樣的結果，忍不住再度鼓了鼓臉的顧從楊想：真失敗，居然給對方留了這麽一個冒冒失失的印象。不過，以前好像也有過這樣的事情……
是什麽時候呢？顧從楊仔細想了想，大概是高一的時候。
具體是什麽時間，顧從楊已經不記得了，她隻記得那時，藍婉還沒有和邱雲澤在一起，她也隻當對方和邱雲澤是朋友，於是就算藍婉態度十分冷淡，她也會和對方說話，隻是偶爾還會和邱雲澤吐槽藍婉有多麽冷漠。
當時的顧從楊一直以為邱雲澤偏向她那一方，所以什麽話都敢說。等到對方決定和藍婉在一起，而她逐漸和邱雲澤形同陌路後，顧從楊才意識到自己當初有多傻，怎麽就會覺得她和藍婉，對方會選擇她而不是藍婉。
就憑他們先認識嗎，還是憑邱雲澤平日裏對她的那些好與縱容？顧從楊覺得應該都有，就是因為那時候邱雲澤對她實在是太好了，好到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在一起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連顧從楊自己都這麽覺得，沒想到……現實卻直接給了一個巴掌，告訴她，並不是所有的理所應當就是理所應當。
最初告白失敗的時候，顧從楊還能安慰自己，邱雲澤可能是沒準備好而已。雖然他們作為最好的朋友相處得非常好，但這不代表轉換了身份後，他們還能相處的和現在一樣好。不料，下一刻，對方就接受了藍婉，而她再也沒有了機會。
藍婉和邱雲澤在一起的事情並不是誰在顧從楊耳邊打了小報告，而是她自己發現的。那天，因為告白失敗而心情不好的她偷溜到了藝術樓，躲在某個無人的教室裏發呆，然後好死不死的撞上了藍婉對邱雲澤告白的場景。
當時的顧從楊聽著藍婉那句“你能和我交往嗎？”，還在心裏吐槽對方不自量力，畢竟連她都失敗了。沒想到下一秒，她就聽到邱雲澤答應了下來。明明昨天還拒絕她的邱雲澤今天答應了藍婉，完全愣住的顧從楊一時之間消化不了這麽一個殘酷的事實。
“為什麽？”“怎麽會這樣？”這兩個問題不斷在顧從楊腦海中徘徊，她想不明白為什麽邱雲澤會答應藍婉，因為她從來沒發現過邱雲澤對藍婉有任何異常的舉動，而明明很寵她的邱雲澤又為什麽會選擇另一個女生作為戀人，她更是想不通。
是她不好嗎？那藍婉又好在哪裏？不過是比她成熟了些，不過是比她成績好些，不過是比她高些，不過是比她看起來才藝多些，可那又如何？明明她顧從楊才是邱雲澤最關心的人，明明她顧從楊才是享受邱雲澤所有好的人。
於是，想不通的顧從楊私下去問邱雲澤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為什麽你選擇她？”
當時被顧從楊拉到小角落的邱雲澤一開始還是笑著的模樣，等顧從楊問了問題，便皺起了眉：“是誰和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