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第459章
我拚命的點頭，不住的說，“謝謝，謝謝…”
白坤歎了口氣，轉身抄給我一個地址。他把地址給我的時候，看著我的眼睛說，“他愛你，遠比你以為的要多的多。”
我咬緊嘴唇，沒有說話。
坐了六個小時的飛機，又搭了兩個小時的汽車，第二天一早，我終於站在了林泊寧在生命最後一刻選擇的終點，一處位於西藏南部深處的小院子。
這是一座很古老的村莊，雖然落後卻民風淳樸，我一路打聽過來，很多人給我熱心的指路，若不是他們，我根本不可能找到這裏。
院子是木板做的，我站在門口，拍了拍門，心髒跳的快的幾乎要從口中跳出來，可是裏麵一點聲音都沒有，我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是不是，太晚了？
輕輕一推，門開了，院子裏很幹淨，擺著各種待曬幹的草藥，我看到院子中央彎著腰正在整理草藥的身影，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那身影轉過身，一邊說著，“王奶奶，我又忘了這個藥叫什麽名字了——”
他的聲音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
“風，風眠？”一向沉穩有力的聲線變得發顫，男人臉上滿滿的不敢置信，“你怎麽來了？”
我深深的看著他，良久，我笑了，緩緩的朝他走過去，在他麵前停住，雙手輕輕環上他的腰，將頭擱在他的胸前，我說，“林泊寧，我來了。”
林泊寧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他似乎想要推開我，又似乎想要擁抱我，兩隻手僵在半空中，許久沒動。
我抬起頭來仔細的端詳他，“好幾天不見，你瘦了不少呢！”
林泊寧低下頭看著我，嘴唇動了動，正想開口，我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唇。
男人的身體似乎僵住了，我輕笑了一聲，聲音從唇齒之間流出來，“怎麽，這麽長時間沒親我，已經忘了怎麽接吻了嗎？”
男人先是一頓，隨即緊緊抱住了我，近乎粗暴的啃食著我的嘴唇，他的舌尖有力的頂開我的牙齒，同我緊緊糾纏，過了許久，這個吻才終於結束。
林泊寧將額頭抵著我的，目光深深的望著我，欲言又止。
我便笑了，“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會知道這裏？”
林泊寧搖了搖頭，聲音嘶啞，“白坤那混賬東西守不住秘密，我早該想到的。”
我緊緊的抱著他的腰身，直到這一刻，才感覺自己真真正正的擁有了他。
“幸好他守不住秘密，不然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我看著林泊寧，輕聲開口，鼻子一酸差點又掉下淚來，“林泊寧，對不起。”
林泊寧笑了笑，伸手勾了勾我的鼻尖，“說什麽傻話。”
我一個字都再說不出來。我覺得這種時候再說什麽都是浪費時間。我懂的，林泊寧更懂。而他懂的，我也懂。
來的路上我哭過，絕望過，也想過跟他一起去死，到如今，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我接受了現實，我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陪伴著林泊寧，過好他最後的這段時光。
至於以後我怎麽樣，那不是現在應該考慮的。
接下來的時間，我極為平靜的和林泊寧過起了鄉村生活，我欠他一份愛情，如果當初我能夠在他提出帶我遠走高飛的時候不要顧慮那麽多，願意為他勇敢一次，現在我們兩個人之間，也不會有那麽多遺憾。我想趁最後這段時間，還給他一份完完整整的愛情。
我覺得這是這麽多年，我唯一做對了的事情。
日子過得平靜而無奇，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不管是我還是林泊寧，都暗暗的在心裏提著一口氣，時間過得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快到讓人措手不及，快到甚至都沒來得及數清彼此掌心的紋路。
林泊寧的身體一天一天的變差，他已經瘦的皮包骨頭了，曾經高挺的身影如今也萎靡下去，那英俊的麵孔，就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我每每看著這樣的他，都覺得心如刀割。
他的大腦萎縮的厲害，幾乎已經快忘了我，偶爾能認出我的時候，就抱著我流淚，這些天，他沒有給過我一句承諾，我也沒有告訴他自己以後的打算，我們都知道，他的時間越來越短了，這一次離別，就真的會是永別了。
林泊寧是在一個早上安靜的離開的，我像往常那樣起床給他做飯，做完飯叫他起床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沒了呼吸。
我冷靜的厲害，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確定他死了的那一刻，我相當平靜的給白坤和徐曼打了電話，掛斷電話，我卻繃不住了，手指顫抖的連手機都拿不住，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床前。
我知道，我是徹底的失去他了，我失去了這個男人，從此以後，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一個人，會像他一樣，愛我護我，在我風雨飄零的時候給我一個擁抱，在我無枝可依的時候給我全部退路。
我真的失去他了，這個自私的男人，這個小氣的男人，這個動不動就對我吹胡子瞪眼的男人，這個用了一輩子來愛我的男人。
眼淚奪眶而出，我抱著林泊寧已經冰涼的身體，悲慟哀哭。
林泊寧的葬禮選在了三天後，我們沒有回北城，一切都是在這個小村子裏操辦的。他走之前就已經將北城的事安排妥當了，林家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又發生了什麽，他想體麵的走，我願意成全他。
那天我穿了一身黑色衣服，冷清的田地裏，天陰沉的厲害，幾乎要壓的人無法呼吸。一群一群的烏鴉從頭頂上掠過又飛回，始終盤旋在墓碑上方。
徐曼哭成了個淚人兒，她一個勁的自責自己之前不該誤會林泊寧誤會的那麽深，白坤一個大男人也落了淚，反倒是我，心裏平靜無波，我甚至連一滴酒都沒掉。
我並不覺得林泊寧離開了我，我覺得他隻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在我身邊，我遲早都會跟他在一起的，不必著急這麽幾天時間。我們兩個，總歸是要在一起的，以另一種方式，另一種形態。
葬禮結束之後，我飛回北城見了江暮雲一麵。林泊寧剛去世的那幾天，我痛苦的白天晚上睡不著，有一天突然想起來了三年前遺失的一段記憶。
那是一個不短也不長的故事，那個故事裏，我還欠了江暮雲一個答案。我想，若我要跟林泊寧永遠在一起，這世間還欠了別人的，應該要先處理好了，不然，我拿什麽去見林泊寧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