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老槐
站在村口,我開始觀察整個村子的格局。
村子方方正正,四平八穩,沒有一處房屋不協調,皆為東西朝向。
山向倒是沒有問題,但是由於村子房屋的格局太過周正,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村子裏的吊腳樓高低起伏,看起來就像是一頭頭潛伏在黑暗中的凶獸。
我打開強光手電,看到吊腳樓由於年久失修,多半都已經破敗不堪,支撐樓體的椿樹樁長滿了綠苔,窗戶上麵結滿了蜘蛛網。
電光一晃。從一間空樓裏飛出幾隻蝙蝠,蒲扇般大小,很是嚇人。
順著長街往前看,村子中央長著一棵巨大的槐樹。三人合圍。枝幹向四周伸展,方圓十丈之內全部被槐樹遮蔽。
看見這棵樹,我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本來槐樹嶺還能稱得上風水寶地,雖然地勢背陰,卻是陰中真陽。
但是由於這棵老槐的存在,村子裏的真陽全部被它所吸收。
陽氣無法進入,再加上村子格局過於周正,導致陰氣無法泄出。時間久了必然會產生地煞。
即便沒有古鏡作祟,村子也早晚會變成荒村。
而且鬼鏡之所以一出世就開始作祟,多半也是和村子裏聚集了太多陰氣有關。
“小秦先生,我們現在進去?”金霖問道。
“嗯,不過隊伍要變一下。”
說完,我讓張家的八名護衛站成一個就九宮八卦格局。
在見識過胡端公的九宮八卦陣後,我求他給我詳細講解了這座陣法的關鍵。
以我現在的道行根本施展不出九宮八卦陣的威力,但是八卦本身可以驅邪。
陣法成形,我和張家護衛講解了行路的方法,力求陣型不亂。
然後由我和金霖在前麵帶路,八名護衛在後麵緊隨。
除了金霖手裏的手電還開著,其它人全部關閉。
我們的腳步走的很輕,即便如此,走過長街,還是驚得兩側的吊腳樓連番傳出響動。
越往村子裏麵走,越能感受到村子裏凝聚不散的陰煞之氣。
等走到老槐樹下的時候,我發下樹下居然有一口水井。
水井很古老,在朦朧的月光下,升起一股清寒的水霧。
水霧升起後,開始圍繞著老槐樹打轉,最後全部被老槐樹所吸收。
水為陰,槐通鬼。
這究竟是刻意為之,還是無意中促成了這種格局?
“你們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井水邊看看。”我對金霖說道。
“小秦先生小心點。我總覺得這裏有點不對勁。”
“嗯,我心裏有數。”
古人雲,獨坐莫憑欄,其實觀井也一樣。
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一個人觀井,會對人的靈魂產生強大的衝擊力,容易失神。
萬一被迷惑了心智,就會有墜井身亡的危險。
跳井自殺的人,未必都是心存死誌,隻是走到了井邊,就再也身不由己。
我慢慢的走到井邊,深吸一口氣。盡量讓心境平和下來。
井裏漆黑一片,我打開手電照射,隻見一汪井水猶如墨玉一般。
井水無波,就像是麵鏡子。
我往前湊了湊身子,倚靠在護欄上去看水中的倒影。
漸漸的一張人臉在水麵上成形,卻不是我的臉,而是張清濯!
井底的張清濯和那天在鬼鏡中的倒影一樣,臉色慘白,睜大的眼睛透著巨大的惶恐,像是被困在井底一樣。
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好像也看到了我。
然後我聽見她在井底呼喊我的名字,並朝我伸出手臂。
這井並不深。觸手可及,仿佛隻要我一伸手,就可以把她從井中撈出來。
我明知這一切都是幻象,可是還是本能的朝她伸出手。
隨著我的動作,我的身體越來越往前傾,整個身子的重量全部壓在了井欄上。
就在我即將觸碰到她手的那一瞬間,鏡麵破碎,張清濯的倒影消失。
才回神。年久失修的井欄突然斷裂,隨後我的人便一頭栽向井裏。
便在這時,我感覺到有人在我身後抓住了我的一隻腳踝,緊接著又有人抓住了我的另一隻腳踝,兩人合力將我從井中拉了出來。
死裏逃生,我的心還在砰砰狂跳,大口喘著粗氣。
“小秦先生,你剛才怎麽回事?”金霖怪異的看著我問道。
我剛要說話,忽然覺得脖子一緊,像是被人死死勒住一樣,與此同時,我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向空中升起。
強烈的窒息感讓我說不出話。隻能手腳亂蹬。
金霖反應極快,拔出兩尺長的軍刀,頓足跳起來,一刀斬向我頭頂上方。
隻聽哢嚓一聲。我脖子一鬆從空中掉在地上,一名張家護衛趕緊上來扶住我的身體。
低頭一看,金霖揮刀斬斷的是一截槐樹枝,手指粗細。卷曲成一個套索模樣。
“這裏太危險,快離開這裏。”我說道。
等回到原來離開的位置,我長長的出了口氣,心裏有點懊惱自己的愚蠢行為。
君子不立危牆,我明明已經提前察覺到了危險,還要仗著自己靈覺強大去探察究竟。
靈覺強大隻能阻礙邪靈入體,卻無法應對成精作怪的鬼祟。
“小秦先生,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金霖問道。
“我也說不清楚,老槐樹有鬼,那口水井也很古怪,隻是不知道作祟到底是水井還是老槐。”我說道。
“哦,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金霖又問道。
“既然來了,總要找找二小姐的下落,去當年老太爺收古鏡的那戶農家看看。”
我這個提議一說出來,有幾個護衛臉色白了白,明顯露出懼意。
這也難怪。任誰看到剛才老槐樹突然將我吊起來的一幕,都會覺得這裏太詭異。
現在是午夜十分,槐樹嶺又是以鬧鬼出名的荒村,他們隻想盡快離開這裏,根本不想再去凶宅查探究竟。
“二小姐平時對咱們如何,你們心裏都清楚,現在她有危險,是男人就應該留下來。直到找到二小姐為止。”金霖手握軍刀,看著那幾個護衛說道。
“霖哥,兄弟跟你也算出生入死,這要是活物,來什麽咱都不怕,可這裏……鬧鬼啊。”一個名叫楊傑的年輕護衛說道。
“都是見過血的漢子,活人都不怕還怕鬼祟?真想走我也不攔著,隨時可以回去。”
楊傑左右看了看,隻有三人對他有回應,剩下的四人明顯是站在金霖這邊。咬牙說道:“霖哥不走,我也不走,找到二小姐再說。”
“這才是爺們該說的話。”金霖說道。
等大家心神穩定之後,我便帶著他們朝當年被滅門的那戶農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