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典
東齊今日的氣氛有些不一樣。禮部尚書在宮道上急急地走著，今天可以說是他最忙的一天了，畢竟繼位大典這麽大的事，若有半點差錯他都要吃不了兜著走，搞不好還要掉腦袋的。
國喪期仍是三年，隻是這卻不耽誤新帝繼位，畢竟偌大一個國家，總不能三年沒皇帝。因此，過了守靈的日子，就是繼位大典了。
商墨沉已經進了皇宮，清秋也是以貼身婢女的名義進去了，雖然很多人都明白，清秋到底是個什麽身份，但是商墨沉既然說了這是婢女，自然也沒人刻意去找不痛快。
“尚書大人，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一個官員湊過來說道，禮部尚書有些焦頭爛額的點了點頭，應了聲：“行，很好。”轉頭要走，想想又補了一句：“可不能出任何差錯！”說著往前走，心裏暗自叫苦“怎麽偏偏在我任期期間就遇見這麽大的事了，這禮部平時可是清閑的不得了。”
隻是現在後悔什麽都已經來不及了，就隻能上一百二十分的心督促著。
皇帝寢宮內，剛剛還是宮女進進出出忙成一團的樣子，現在卻已經安靜了不少，大部分沒什麽事卻又刻意過來的已經被商墨沉攆走了。現在他正坐在椅子上，身後一個小宮女在給他束發，整個人目不斜視的倒是規矩的很。其他人也是各忙各的，經過剛剛那一遭，留下來的也明白了這位新帝的性格，因此也都安安靜靜的做事。
清秋敲了敲門，走進來。商墨沉抬眼看過去，清秋便站定，低聲說道：“人到了。”
“都到了麽？”商墨沉的表情沒什麽變化，看起來像是毫不關心一樣，清秋仍是低聲回應了一句：“是。”商墨沉微微點了下頭，沒有說話。清秋也慢慢退出去，其餘宮女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狀態，誰也沒有多說話。
人群漸漸聚齊，眾多兵士在皇宮大殿前列成一隊又一對，百夫長與千夫長等來回指揮，許是他們也知道這次還有別國人來看，一個個都站的筆直，精神麵貌看起來就很好。文武百官站在前方，而在最前方，則是一品二品大員等。
唐丞相看了眼離自己不遠的那個女子，上次見到還是在漠北，沒想到相隔不算太久就有了在東齊又見麵的緣分。
“這位公主殿下倒是沒什麽變化。”唐丞相心裏暗暗的想著。
由於隻是初夏，陽光倒也不是太曬。溫定宜默默地站著，麵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端莊矜貴，任誰也看不出她心裏其實有些慌亂。
旁邊不遠處那人雖然沒在看自己，隻是視線卻一直隱隱約約的飄過來，讓溫定宜感覺自己正在被注視著。她有些不自在，但卻沒什麽生氣的感覺，相反，還有些臉紅。溫定宜勉強冷靜想想，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又何曾被另一個人左右過情緒。
她微微偏頭看過去，果然和楚言離的目光對上了。他看起來好像還不錯，沒有憔悴的樣子。溫定宜默默地想著，臉上露出了點笑容。
楚言離也笑了一下，兩人便轉過頭來。在外人眼中不過是禮節性的笑一下，可隻有他們自己懂得不是。溫定宜感覺自己臉有些紅，連忙不動聲色的深吸了幾口氣，冷靜下來。
日頭漸漸升高，繼位大典開始的時間也是有說道的，看著時間差不多了，禮部人員立刻忙起來。隨著鼓聲漸漸響起，繼位大典也算是開始了。
商墨沉慢慢走出來，經過溫定宜身邊時還看了她一眼，還沒等溫定宜想明白對方是什麽意思，他就已經走過去了。
楚言離默默地看著，吉時的烈烈日色，祭祀的鼓聲，不久前還和他一樣在皇子位子上掙紮的商墨沉，他現在繼位了。收到消息時還沒有什麽感覺，然而現在，站在這裏，親身感受著，這種感覺變得無比真切，楚言離的心情有些複雜起來。
而同樣感受的還有商墨沉，即便他已經處理皇帝政務好多天，甚至昨天已經搬進皇宮裏，隻是現在，在這樣的環境裏，心情竟是少有的激蕩起來。
麵前是通往皇宮大殿的長長的白玉階，商墨沉慢慢的走上去，每一步都變得漫長起來，他能感受到文武百官就跟在自己身後，包括那個人，溫定宜也在後麵。
若是在身邊……商墨沉漫無邊際的想著，隨即又被自己否決掉。他慢慢的走近大殿，又走上高台，坐在了那個位子上。
所有官員默默站定，然後跪下來。
“五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高呼聲響起來。溫定宜在人群裏悄悄抬頭看了一眼，隻覺得那個人竟是變得無比遙遠，麵容都有些看不清楚。而從前曾有過的點點心動現在也已經煙消雲散，溫定宜又看了看他，隻覺得心底一片平靜，半點波瀾也沒有了，想著露出了一絲釋然的笑容。
接下來就是一大堆漫長而繁瑣的步驟，溫定宜越聽越無聊，偏偏她現在還代表著契遼，一舉一動都要注意，因此隻能端著，讓自己看起來仍是一副高貴冷豔的樣子。她漫不經心地向四周看了下，就直接對上了楚言離的視線。
楚言離笑了一下，瞧著周圍沒人注意他，就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看著溫定宜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嘴角，最後又硬是壓了下去。
人們忙著繼位大典，也沒人注意到這其餘兩國代表正在這兒眉目傳情。
儀式漸漸進入尾聲，官位較低的官員已經可以離開，而官位高一些的則是留下來用餐。自然有太監手腳麻利的進來布置，身後跟著模樣清秀的宮女，將菜肴布上。整個過程總共也沒用多久。
漠北也有不少這樣的宴會，因此楚言離還算是淡定。隻是契遼民風豪放，哪裏有這樣的事，溫定宜默默地看著，雖然麵上仍是不動聲色的樣子，隻是眼裏還是流露出幾分驚歎來，讓一直默默關注她的楚言離看著心底柔軟。
宴會到一半，楚言離默默起身向外走，溫定宜看了幾眼，不過也沒跟出去，想著對方可能有自己的安排在。而不久後，清秋卻是走過去向商墨沉說了什麽。
商墨沉慢慢向外走，避開宮女進入一旁的偏殿，果然看見楚言離等在裏麵。
再次相見，一切都已變得不同。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成了一片沉默。還是楚言離先開口說道：“我要稱你一聲陛下麽？”
商墨沉也回過神來，聽了這話笑了一下，挑眉看著對方說道：“真要稱呼陛下還用‘你’？”楚言離聽著對方放在‘你’上麵的重音，也笑了一下，氣氛輕鬆了不少。
兩人從前也不算是朋友，甚至還是情敵來著。現今也不過是有點默契在，氣氛能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不錯了。
商墨沉開口說道：“找我什麽事？”
說到這個話題，楚言離的神色也嚴肅了些，慢慢說道：“你與我父皇做交易了？”
商墨沉表情凝重下來，看著楚言離沒有說話，楚言離也默默回看著他。良久，商墨沉才說道：“是又如何？”隨即反映過來，試探著問道：“你也要如此？”
楚言離低頭笑了笑，語氣有些輕，“為什麽不？”說著直視著商墨沉，“我那父皇可不想個樂於助人的，想來你能得到他的幫助也付出不少吧？你不覺得漠北我做君主，比他做對你來說更有利麽？”
商墨沉沒回答，楚言離也不說話。良久，商墨沉才勾了勾嘴角，開口說道：“我倒是不知道堂堂洛王居然還這麽適合做個說客。”
楚言離也露出些笑意，他明白，對方這是同意了。隨即說道：“那我們來具體談談？”
商墨沉說道：“就在這裏吧，清秋在外麵守著呢。”
楚言離也就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我漠北那個三皇子不足為懼，他沒有任何實權，不過是個傀儡而已。”
商墨沉表情沒什麽變化，明顯是知道。楚言離便接著說道：“現如今我手裏也有些兵權，隻是這些卻還是不夠。”
“你要我出兵幫你？”商墨沉挑了挑眉，問道。話音才一落就受到了楚言離的凝視。
“夥同敵國逼宮篡位？你看我像是瘋了麽？”楚言離有些無語的說道，“不過是想借你一塊場地練兵，我父皇若是問起，你自己想辦法搪塞過去，不要讓他懷疑到我身上。”
商墨沉看著他，沉吟了一下說道：“可以，不過你能帶給我什麽？”
楚言離露出一副“你說”的表情。
商墨沉想了一下說道：“你若是成功繼位，將之前搶過去的信陽、安京兩城還給東齊。”
楚言離有些訝異，似乎是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隻是畢竟兩個城本來就不是漠北的，因此也就答應了。
對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解，難得好心的解釋了一下：“信陽與安京本來就是我的勢力範圍，我做了質子才被我那四哥搶去了，隻是他沒那個本事，管的一團亂，聽說要割地換人自然攛掇著先帝割讓了這兩個。”
楚言離笑了一下，調侃了一句：“還知道一石二鳥呢，你也別太過分嫌棄了。”
商墨沉看起來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