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欺君
大殿中間的走道上,他的心腹被踉踉蹌蹌的拖了上來。兩邊的官員看似低著頭,實際上不時的掃兩眼打量著。
商子權臉色陰沉,這心腹在今早上朝前他還見過,不過是一轉眼,竟是在這個場合又見到了。可見丞相分明就是計劃好的,隻等他一走,就上他府裏拿人了!一想到這兒商子權的臉色頓時更不好看。
唐丞相也沒有絲毫要解釋的意思,一臉的大義凜然看著領上來的人,說道:“啟稟陛下,這個就是安王府上的人,毒害六皇子就是他帶人去做的。”
東齊帝挑了挑眉,沒說話。唐丞相也明白這是在讓他拿出證據,一旁的商子權也正要開口嘲諷,被唐丞相看了一眼,又默默地沒再出聲,隻是眼神卻不怎麽好,冷冷的盯著他。
唐丞相微微偏頭看過去,就見到押著那心腹的人呈上來一件東西。唐丞相其實也不知道是什麽,據說是商墨沉安排的,他一臉淡然的接過來,就看見那是一封封書信,紙張有新有舊,字跡卻是相同的,商子權的字跡。唐丞相仔細看過去,越看臉色就越震驚,幾乎壓不住。
商子權的神色也有些閃爍,他不知道對方在看什麽,頓時出言說道:“大人又何必裝模作樣呢?”
唐丞相抬起頭來,看都不看商子權一眼,拿起手裏的一封信,說道:“六皇子所中毒不常見,這封信就是四殿下寫給別人求毒的信。”說著又轉頭看向那個心腹,說道:“以及還有人證。”
心腹早已跪下來,看著唐丞相看過來的目光整個人抖了抖,自己的主子已經向他投來了要殺人一樣的目光,隻是……心腹想了想自己妻女,包括自己的性命也把握在另一個人手上,頓時戰戰兢兢的說道:“拜見陛下,草民乃是安王府一謀士,平日裏對於王爺也敬重的很,隻是這次王爺所做之事實在是讓草民無法苟同。”
若不是在朝堂上動彈不得,商子權現在估計已經暴起傷人了,就算不能動手,也不妨礙他一直瞪著對方,希望對方趕緊閉嘴。回去必不讓他好過!商子權心裏咬牙切齒的想著。
心腹整個人抖了抖,但仍是堅持說道:“王爺指使草民毒害自己的手足,草民不敢違逆王爺,隻是事後卻是寢食難安。”
朝堂上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人人自危的不說話,商子權看著自己那心腹,現在說不認識對方已經來不及了,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到,他咬牙說道:“你可想好了再說,血口噴人胡說八道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掉腦袋的!”
這幾乎是明目張膽的威脅了,隻是朝堂上的其他官員卻也說不出什麽,隻能一個個低著頭,裝作什麽都沒聽到。
東齊帝才剛要說話,就看見唐丞相上前一步,一下子又跪下了。
“臣還有事要說,且是十分重要的事!”唐丞相行了一個大禮,成功將東齊帝要出口的話頂了回去。東齊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說。
唐丞相拿起了手裏的信,說道:“臣的人搜到了這些信,信上縮寫內容正是四殿下與漠北帝的往來。”說著轉過頭來,瞪著四皇子說道:“四殿下真是膽大妄為的沒邊了,為了打壓自己的弟弟,竟是勾結漠北!”
四皇子猛地瞪大了眼睛,說道:“本王看丞相大人你才是過分了一點,三番四次血口噴人,將那沒邊的事安在本王頭上,本王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得罪了大人,非要置本王於死地不可!”
四皇子自然不能讓對方把這個罪名坐實了,畢竟東齊帝雖然對皇子間的黨爭置若罔聞,但那還是東齊內部的事,勾結外敵基本就等同於叛國了,這個罪名一旦坐實,他的命都保不住!
對於那些信,他也有所疑惑。事實上,商子權的確和漠北有些聯係,但也隻是和一些大臣有幾封信的來往而已,怕是一隻手都數的過來,而且也絕不是和漠北帝的。
自然,他篤定那些信都是假的,也就理直氣壯的反駁著對方:“大人隨隨便便就給本王定這麽大的罪,誰知道你手裏那些信是從哪來的,故意來陷害本王!”
唐丞相冷哼了一聲,說道:“臣倒是不知自己與殿下有這麽大的仇了!這些書信千真萬確就是殿下的,字跡種種皆可以比對,上麵還有殿下的私印與漠北帝的私印。”說著冷笑了一聲,看著四皇子說道:“莫非殿下是覺得臣有這麽大能量?不僅有著你的私印還有漠北帝的私印?”
“呈上來!”東齊帝的聲音響起來,僅聽著聲音就能聽出其中的冷漠,以及怒氣。唐丞相到仍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渾然不懼,反觀商子權倒是有些慌亂與不安。
有幾個官員偷偷抬眼看過去,在心底暗暗的歎了一句
“這場景,還真是眼熟……”
可不就是眼熟,就在不久前,四皇子就是這樣強勢的站出來,將三皇子打落穀底的,而現在,卻是唐丞相揭發四皇子了。
讓一眾圍觀官員默默感慨,這政局,真是越變越快。前不久還急著站隊四皇子的現在也都集體白了臉,暗自琢磨著接下裏該怎麽辦。四皇子也要折了,那接下來該站誰?
無論下麵的官員怎樣心情複雜,那幾封信還是呈了上去,東齊帝越看臉色越是難看。
若說他剛剛還隻是猜疑不定,看了這些信,他心裏便已是有了六分信。別人可能不夠清楚,然而對於漠北帝的私印,他卻是知道的。那信上印的的確是漠北帝的私印,且不論唐丞相為何要針對四皇子,是不是有什麽私心,但隻說這私印,就不是唐丞相能得到的。
“安王,你就沒什麽要和朕解釋的?這信上的私印可的的確確是真的!”東齊帝直視著商子權,慢慢說道。
就這一句話,就足夠商子權白了臉。他動了動嘴,卻沒發出聲來,隻本能的腿軟,一下子跪下了。能說什麽呢?商子權隻想著自己壓根沒寫這樣的信,信肯定是假冒的,可卻萬萬想不到私印卻是真的。
他看著唐丞相,眼裏的神色竟是和之前三皇子如出一撤,“本王真是想不到,大人好本事,連漠北帝的私印都能得到!”說著轉身向著東齊帝磕了一個頭,高聲喊道:“信是假的!兒臣未曾有半點不臣之心,從未寫過這樣的信,望父皇明察!”
唐丞相也跪了下來,聲勢上是半點沒落下,說道:“陛下!現今人證物證具在,四殿下卻還是抵死不從,裏害手足外結強敵,這樣的人若是做了東齊的儲君,東齊國將不國,陛下三思啊!”
東齊帝看著底下的這一團亂麻,煩躁的幾乎想甩袖就走,實在忍不住順手扔了個東西下去。隨著一聲悶響,朝堂上也安靜了下來,剩下四皇子和唐丞相仍是跪著。
東齊帝站起來,深喘了幾口氣,說道:“安王,你自己想想你說的什麽!唐丞相與你無冤無仇,身無黨派何必非要為難你!更何況,他上哪能得到漠北皇帝私印去!”東齊帝越說越氣,情緒近乎詭異的一下子全湧上來,堵的他喘不上來氣。
邊上的太監一眼就看出了不對,連忙向上前扶著,隻是到底是慢了一步,東齊帝說著說著,竟是直直地倒了下去!
滿朝文武一下子全慌了,商子權和唐丞相也不跪著,一下去爬起來衝過去,偌大的大殿被此起彼伏的“陛下!”聲充滿,一時間亂做一團。剛剛還是話題中心的那幾封信無人問津的丟在一邊,被一個小太監給撿起收了起來。
沒人關注那封信,自然也就沒人發現信上麵那一絲十分清淺的詭異的香氣。
唐丞相的眉頭擰得緊緊的,不僅僅是現在東齊帝的狀態,東齊帝早已不算是個皇帝,他對他自然也就沒那麽尊敬,他糾結的是另一件事。
就像商子權和東齊帝所說的那樣,他沒有能力得到漠北帝的私印,正是因為這個他才得到了東齊帝的信任,取得了上風。可是,這些信是商墨沉準備的,是商墨沉說派人搜,然後在朝堂上送過來。
私印是真的,那麽真的是商子權勾結漠北麽?還是……商墨沉和漠北有牽連?
唐丞相想著之前自己的那些疑惑,幾乎都在這個念頭出來的一瞬間,順理成章的找到了答案。可是這個答案也太驚人了,唐丞相想著。他暗地裏站在商墨沉這邊已經很久了,有野心有毅力,又有著那麽幾分運氣。唐丞相一直十分欣賞這位八皇子,可是現在,他卻發現這位八皇子很有可能勾結外敵……
殿外的天色暗下來,剛剛還是個晴天,似乎那些烏雲早就在不知名的暗處躲了很久了,就等著這一瞬間,在誰也沒反應過來時突然衝上來,凝成大片的陰雲將天空擠滿,凝出暴雨來,將所有人淋個透心涼。